《无尽逃脱》千代的爸爸

34、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今年是曹茜被送来这里的第二年，过去的一年里，她一直躲在暗处静静的看着一切，她发现了敌人也发现了朋友，但她知道，她发现的这个朋友根本无意心怀出逃大计。这所学校有一股力量，当你为了生存努力改变自己后，你会被同化，变成这里的一员，不想再离开。她知道，就算大门彻底打开，小糖片，瘸子，胖子这样的人也不会迈出大门一步。

　　黄杏呢？她虽不喜欢这里，但也对外面的世界感到漠然，曹茜试图说服她的时候，她总说出逃的想法是个蠢事，有这个想法怕只会死得更快。

　　曹茜知道她也许说得对，但她也知道像现在这样活着不算是活着，她知道黄杏的过去，她体谅她的想法……但她不能放弃，她想到了其他人，比如肖沥。

　　她认为如果他们想要出逃，肖沥会是一个不错的同伴。

　　可惜肖沥完全没有和她接触的意思，他性格就如往常一般孤僻，让人完全无法靠近。

　　“嗨！”

　　午餐结束，四下无人的时候，曹茜走到他身边。

　　“……”肖沥面无表情的看着外面。

　　“那图……”

　　“你答应不问的。”肖沥打断了她。

　　“……我以为事成之后，你会良心发现觉得欠我人情呢。”曹茜低头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头。

　　肖沥极快地看了她一眼：“人情？”

　　“是啊，费这么大劲，我能得到什么呢？”

　　“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肖沥语气平静。

　　“嗯？”曹茜没听懂。

　　“如果你一无所求，为什么不直接把勘测的方法教给许安阳？”肖沥脸上浮现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

　　“你看，我也有疑问，但我没来问你，所以我们扯平了，谁都不欠谁。”

　　“……”

　　曹茜抄起手抱在了胸前，她现在知道为何他们的关系会毫无进展了，她一直认为危机会促进人际关系的发展，但这位怪胎显然突破了她的认知，这一刻，她觉无比得绝望。

　　“你们……在聊天？”许安阳适时赶到，他刚才就发现这边的氛围有点奇怪。

　　“……”曹茜演疯子，但暴躁的脾气却不完全是演戏，她现在有点火大。

　　“是啊，毕竟你现在还穿着他的裤子。”

　　许安阳开了个玩笑，但这个笑话完全没逗笑肖沥，当他在准备找点话题继续的时候，肖沥已经走开了，不出意料的话，他这是要去午睡，他总是能睡很久，但睡的时候又总不睡着。

　　“你的室友是个怪人。”

　　现在的院子只剩他们两人，曹茜愤愤的说。

　　“还好吧。”许安阳觉得曹茜有些偏见，“他不怪吧？”

　　“那我改个好词，”曹茜很不爽，“他挺酷的。”

　　曹茜知道许安阳是同性恋，但她完全没想过肖沥这方面的事，因为肖沥看起来就是个完全没有“恋爱”欲望的人，不，不止没有“恋爱”欲望，他大概连社交欲望都没有。

　　“还是你厉害，可以吸引这么’酷’的人。”曹茜蹲下来，靠在墙边，她抬起头，虚起眼睛看着太阳，“换我的话，他可能和我做一辈子室友，也不会同我说一句话。”

　　“你觉得他很酷？”许安阳笑了。

　　“如果我们是普通中学的同学，我觉得肖沥大概是那种带着黑边眼镜，却会在脖子上纹纹身的人。”曹茜把旁边的一块石头扔向空地，“然后他对他的同学们都很冷漠，不管他人死活，因为他对我们都不感兴趣。”

　　曹茜在脑海里想象了这个画面，她接着说：“你呢，你大概就是我们班的体育委员，他和我们这个这个平凡世界的唯一联系人。”

　　“我没当过体育委员……”许安阳也蹲了下来，“……我只做过美术课代表。”

　　这时，他们看到高汉军也下楼到了院子里——他抱着篮球——那件事后，没人会再玩这个了，只有他，他好像总能自动删除所有不好的回忆，永远做一个单纯而快乐的人。

　　他现在一个人也打篮球，他甚至记得许安阳交给他的所有动作，一个人运球，过人，跳起，投篮。当篮球拍打地面发出那种有节奏的声音时，许安阳就觉得自己的耳膜和心脏都很难受。

　　他想起了他的小提琴。

　　“他不冷漠，也不是一个很酷的人，”许安阳对曹茜说，“其实，他比我坚强，比我开朗，我觉得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因各自的经历变得怪异，但这些东西无法改变一个人的本性。”

　　“你真乐观。”曹茜不同意这个观点，“本性总有经不住考验的时候。”

　　“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我觉得我的想法不对。”许安阳回味这那天的琴声，“肖沥在我眼里和酷没关系，他……其实比较像我以前在学校科技角负责养过的那只兔子。”

　　许安阳想起了他抱他时的手感，嗯，那感觉就是兔子，他很确定。

　　“兔子？！”曹茜觉得这个形容简直疯了。

　　“嗯，如果你了解兔子的话，你就会知道虽然兔子不酷，但却也和你认为该是的样子完全不同……你会知道为什么爱丽丝梦游仙境里，引领她的是兔子？”

　　不是别的动物，偏偏是一只兔子。

　　“……”

　　“曹茜，你有点着急，你懂我意思，”许安阳看着她，“但我认为你该耐心一点，这里虽然光怪陆离，但那个引导我们的人一直都在。”

　　“……”

　　“所以我们得保护他，跟紧他，信任他。”

　　相信他能在这混乱的地方找到逻辑，找到光照进来的方向。

　　光照进来的方向？如果你在旷野，这个方向抬头可见，但如果你身居曲折盘复的暗道，那这探索可就艰难了。

　　肖沥不知道别人把他当成了引路者，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本能里有这个厉害的功能。他现在只是依照自己最舒适的姿势躺在床上发呆。他在整理这几天来发生的各种事情，这些看起来毫无关系的东西和事情。

　　许安阳进来的时候，他假装闭上了眼睛，但对方似乎没想过来烦他，等他再睁眼的时候，他看到许安阳已经睡了，安安静静的睡了。

　　许安阳睡觉和他不一样，他是真的睡着了。他睡着后会习惯性的曲着胳膊，抱着被子，就好像总留着一个位置给要搂的人一样……肖沥扭头看着他，他觉得他抓着被子的手真像狗爪子……

　　肖沥知道今天青亓被叫走了，晚上前都不会回来，所以他爬起来，把许安阳的爪子塞进被子后，就光明正大的出了门。

　　他没去那晚他去的那条路，他在他们这栋宿舍楼里四处溜达，他现在不想发现什么，他就想单纯走一走，发散发散思路。

　　卢先生交给他的任务他现在还全无头绪，那张地图就是他们这几天来唯一的战绩。可惜他既不是建筑学家也不是军事迷，如果不给卢先生看的话，他自己也不会猜出什么端倪。但卢先生呢？这个老头现在生死不明，杳无音信，他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再见他，以及还能不能见到他。

　　这片区域，肖沥走过很多次，他爬上四楼，路过水刑室，去了那个像是大书房一样的豪华房间。在这里，许安阳被屈杰陷害过，他也在这里找到过那张写满秘密的墙纸。

　　按照卢先生的回忆，这里大概曾做过他的书房，但可惜这里后来也许还有过别的用途，关于卢先生的痕迹一丝一毫都没留下，如果他不说，肖沥还以为这是某个气象爱好者的房间呢。

　　他在抽屉里发现了很多图纸，都是些描述天气的图纸，但这些图纸他看不懂，上面标注的日期也很乱。书架上有很多气象方面的书，但没有初级入门的概论，除了最下头一排是中文的，其他的全都是各种外语的书籍。

　　这里以前住的是怎样的人呢？肖沥猜不出来，他随手拿起桌上的地球仪转了转，地球仪上全是灰……

　　咳咳咳……真心烦啊……肖沥叹了一口气……

　　医生，一个三十多岁的医生，卢先生说他很聪明，他能从这样的一个地方逃走么？他是不是也被囚禁了？囚禁在什么地方？囚禁他的会是什么人？这些人还在这里么？以及……为什么……为什么卢先生会好好的活着？

　　法定代表人？肖沥的家庭让他提早了解了这个词汇背后的含义，他爸就是法定代表人，因为他爸是他们公司的董事。他知道，只有在有权利的时候，这个名称才有意义，而且法定代表人也不见得就能一人包揽所有责任。如果这里真的被查处，那个真正的院长无法把所有的罪责都推脱到一个九十多岁的老头儿身上。

　　院长……这个他从未见过的人，他甚至一度怀疑这个人是否存在……他从哪里来？是怎么骗了这样一对精明的父子？如果不是为了脱责，他现在留下老头……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些谜题搅得肖沥脑子很乱，他走到窗前，动了动窗户的插销，他发现插销能打开。

　　他们所在的宿舍楼并不算高，但因为角度和最前面的那栋演戏用的教学楼错开，所以视角还算开阔。肖沥推开窗户，想要呼吸一点没灰尘的空气，他看着一眼望不头的建筑群，觉得不只这些问题找不到线索，说不定找个能让卢先生记得起的标志性建筑都很难呢……

　　哎……这些长得差不多的楼房啊……一排一排，一群一群……放眼望去好像连窗户的款式都是一样的……

　　就在肖沥一肚子抱怨时，一声他从没听到过的响声突然在空中炸响！

　　啪！

　　他还没来得及缩脖子，一个尖锐的东西边擦着他左边的额头呼啸而过！

　　“啊！”

　　肖沥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叫了一声！

　　他回过头，发现身后的墙壁上炸出了一个洞！

　　什么？什么？他赶紧趴到了桌子下面！这时，他感觉到了疼，他伸手一摸，发现有血流了下来。

　　那是什么？

　　难道是……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