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逃脱》千代的爸爸

37、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学校涌动的暗波平静了，他们的生活又回归死水。向李娜汇报过情况的青亓其实也并不知道真相，不过他不关心真相，他只关心肖沥有没有停止对他的冒犯。

　　夜深人静的时候，青亓想到肖沥头上的伤口又会有点恐惧，他觉得他是这里少有的疯子之一，他有点担心他会怀疑到自己，他虽然不怕，但也不想被疯子盯上。

　　结果日子过得异常平静，两周后肖沥被带到医院拆了线。就在他拆线的那周周二，已经习惯了不再参加探视的肖沥发现，这次，他在名单上。

　　探视的这天才是肖沥拆线的第二天，医生给了他个夹子嘱咐他把头发夹起来，以免发炎。所以当他又重新穿上整洁得体的护工服走进卢先生的豪华房间时，卢先生一眼看到了他额头上的伤。

　　今天房间里有两个护工，因为卢先生才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不久，这次他打发他们离开的时候费了点劲。

　　房间的门终于锁上后，卢先生拔掉了他身上的各种贴片艰难地坐了起来。

　　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见面，卢先生以为会是他先开口，但没想到门才关上，肖沥就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杂志。他走上前，挽起了衣袖，露出了手上的淤痕：“他们把我拷在一跟热水管上，然后当着我的面销毁了一具尸体！！”

　　“……这……其实我知道，”卢先生才开口就已语气渐弱，“已经有人告诉我了，我知道他们故意用枪射击了你……我还知道……”

　　“别说了！”肖沥做了个住口的姿势，“是啊，你是一个能够轻易帮我搞到药品清单的人，这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古怪老头做得到的事？为什么我就没有怀疑过你的身份呢？”

　　“肖沥，肖沥，”卢先生看着他喷火的眼睛，“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那晚上，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说实话，我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熬过心脏手术，所以，我懦弱了，我冒然叫了你过来。他们显然是看出我有求于你，这件确实是我的过失，我尽力尝试过补救，但……今天你来之前我就想好了，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不干了，从今天开始就不干了！”

　　听了这话，肖沥缩回了手，他背过身，取下了夹头发的夹子，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你是前院长，你能毫发无伤的活到今天……你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呢，”肖沥冷笑了一下，“我呢，我还这么蠢，蠢到以为你孤苦伶仃，蠢到去牵扯我身边的人！卢先生，我不相信你等了几十年，等到快要死了才准备拜托一个未成年人来帮你做这件事，为什么呢？你为什么不愿意坦诚？你差点害死了其他人。”

　　“……”

　　“你在顾忌什么？”肖沥转过头，他走到老头面前，重新盯着他的眼睛，“你一直遮遮掩掩，你在顾忌什么？”

　　“……”卢先生低下头，“我……我罪孽深重，我儿子又会好到哪去？我的确担心过，因为你是这么聪明，就算很多事不告诉你，你也能猜到真相。如果他真的还活着呢？我怕如果他还活着……肖沥，我怕你知道一切之后无法原谅他。”

　　“……”

　　“因为，他在这里的那段时间，才是这里最黑暗的岁月……”卢先生把脸埋在手里。

　　“我无法原谅这里的每一个人，”肖沥蹲下来，凑到他耳边，“所以我不会放弃，永远也不会放弃！”

　　当他被拷在热水管上，看着眼前的人冷酷的施暴的时候，他吐了，这是生理性的呕吐，因为他毕竟来自正常世界，他没见过这种画面，他的视觉、嗅觉把恐惧传递给了他，让他颤抖，像个弱者。但他的内心一直有一个声音，那声音饱含屈辱，命令他反抗。

　　当他被带出房间，去接受治疗时，他脑海中溢满了他想能想到的报复方式。

　　肖沥的表情让卢先生恐惧。

　　“我可以原谅你，原谅你的儿子，但作为交换，你要把这里的每一个人交到我手上，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听到他这样说，卢先生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那你喜欢的那个小男孩呢？”

　　“他？他不会再参加这件事，往后如果要牺牲谁，就死你手上的人，怎么样。”

　　“我是说……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他要怎么……”

　　“你不用关心我，我无所谓，”肖沥打断了他的话，他从袖子的边缝里抽出一张小纸条扔到卢先生的床上，“这是我们画出来的现在学校区的地图，宿舍区距离你说的房间只有十五分钟的距离，一定还有什么旧建筑可以做参照物，下周我来之前，把它找出来，再见！”

　　肖沥没有权利提前结束自己的探视活动，但他还是提前离开了卢先生的房间，他站在光明整洁的走廊上，努力舒缓自己愤怒的情绪。那天的事情又重新在他心中盘绕不散……李娜的脸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好吧，李娜？就从你开始，我要弄清你是谁，我要想想让你怎么死。

　　肖沥离开后，今天的宿舍又只剩许安阳一人，学校似乎并没发觉他和曹茜与肖沥有关，他们并没受到牵连，但也不知为何，学校依旧没有安排他参加探视，即便他现在已经表现得如此’乖顺’。

　　对于这件事，他问过小糖片，小糖片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但她说会去帮他打探。她还主动对肖沥最近的遭遇发表了看法，她说一定是因为肖沥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因为这里的建筑年代久远，秘密很多，虽然她不确定，但她感受得到，很多人的消失都和这些秘密有关。

　　不只是学生，这里还有很多毫不知情的工作人员，他们好像都是被正经雇佣来的，但每隔一两年，总有人突然出现在离职名单上，因为总有充分的理由，其他同事并不会怀疑，但小糖片在其他地方见过这些消失了的人的私人物品。

　　千万别想着去查探什么……这是小糖片对他的嘱咐，如果你一定想要知道什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活得久一点，有些事情时间久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许安阳谢过了小糖片，但他也没忘记曹茜的嘱托，这事显然令她震惊，但她确实不是个热情无脑的富家千金，她显然明白凡事都需付出代价，她明确告诉许安阳，这件事情不会动摇她出逃的决心。

　　这两周里，她详细分析了那晚他们的所见所闻，她考虑了野兽、路径，还有水源。

　　她之前做过观察，也做过调查，她来的方式和许安阳如出一辙，她不记得她坐车的这段路路过过水源，她觉得这座大山里很可能没有地表河流。

　　至少他们学校这个片区用的都是地下水。

　　从他们离开最后一个村庄到到达学校，越野车大概开了三个小时，如果他们要离开学校逃到有人的地方，徒步不会少于一天。如果过了一天都无法逃出呢？人不喝水最多能撑72小时，不过禁水二十四小时后他们大概很难保证自己徒步的速度。

　　水源，必须是他们首要解决的问题。

　　许安阳也想过肖沥的那几个1.5L容量的漱口水瓶子，但那瓶子又太大了，根本不可能伪装到身上。这时曹茜提到了楼上那间办公室的窗帘，她说高级窗帘会用几层布来做，中间的隔光层很有可能也有隔水功能。她说黄杏缝纫的手艺很好，如果这布料可以用，那么她们就能做几个可以绑在腰间的水囊。

　　这件事他没跟肖沥说，因为最近肖沥简直性情大变，只要自己稍微提及一点这方面的想法，他就会突然发怒。

　　肖沥跟他说：你只要在这里过好每一天就行了，不要想些没用的东西，曹茜那个人就是个疯子，你根本不要理她。

　　但……这怎么可能呢……许安阳一个人的时候他可能真的会放弃自己，但当他不再孤单时，他不想他们在这样一个地方共度余生。

　　所以，当所有人都前往养老院后，许安阳一个人上了楼。他又打开了那个房间的门，一开门，他就看到门旁边的墙上是真的有个坑。

　　水泥墙上留下了一个直径五厘米以上的圆坑，被炸开的水泥还掉了一地。许安阳小心的靠近窗边，他先眺望了一下远方——透过脏乎乎的玻璃，他看到远处的建筑很多，单凭这样眺望，根本无法判断子弹从那个房间射来。

　　他只好放弃研究，转而开始检查曹茜提到的窗帘。

　　今天他从教室摸出了一把卷笔刀——这就是他能找到的最大最锋利的东西了——他用塑料尺小心的把刀片拧了下来，然后开始拆窗帘的包边。

　　这窗帘大概真是很高级，包边缝的很结实，拆开三道线缝后，许安阳数了数……里面竟然有五层，他也不知道哪个有隔水功能，他只好吃力的把每一层都裁了一块下来。然后他尽力把窗帘还原，重新把刀片装在了卷笔刀上，送回了教室。

　　晚上，陈助教会不定时清点学习用具的数量，大概这些孩子能想到的花招，学校也早已有了防范吧。

　　做完这一切后，时间还有多余，许安阳带着他那五块巴掌大的布片回到了寝室，他把它都浸入了水里，希望能找到防水的那层。

　　看着手上的东西，许安阳不自觉的燃起了希望，他认为，不论肖沥怎么想，他现在想要做的其实也不过是为他们留一条后路……就算他没有曹茜那么迫切的愿望，他也不希望下次肖沥再遇到危险时……自己依旧只能袖手旁观，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