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逃脱》千代的爸爸

43、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此刻天已经黑正，夜幕下，这辆越野车载着全新的院长归来。

　　但其实这没什么好惊讶的，这一幕烟鬼见得多了去了，他觉得自己刚才心惊肉跳的错觉大概还是归结于手被烟头烫了……

　　毕竟他早归也没什么？自他认识他起，他就知道他是个性急的人。

　　想必他一会儿还会急匆匆的来谢自己吧，毕竟啊，自己送了他这么大的大礼，让他这院长宝座到手得如此容易……想到这里，烟鬼搂着他的望远镜吃吃的笑了起来。在他眼里，金丝眼镜的早归毫无意义。

　　但此刻呆在另一角落的李娜就不这么想了。她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冷冷地看着那车进来，看着’新’院长下车，还有他后面跟着的那个……衣着全新的……屈杰。

　　她知道从今天开始，屈杰的身份就彻底变了，从一个局中人变成了一个搅局者，她讨厌搅局的，她想她的局里就她一个人。

　　所以，当屈杰睁着他的眯缝眼看向楼上时，她关了办公室的灯——虽然她既答应过要在他走时送他，又答应过要在他回来时迎接。

　　屈杰并不知道个中缘由，他只看到原本亮着的灯熄了，这灯熄得他脑子空空的。

　　“去你卧室吧，从今天起，你有卧室了。”院长旁边的一个人跟他说，“院长一会儿还有事，你先走吧。”

　　“哦。”

　　屈杰走了，他从越野车的后备箱拎出了一个新箱子，里面装的全都是新衣服，这些都是这次去广州办事院长给买的。他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能去广州，他也没想过这辈子能拥有一个自己的’箱子’，但现在，这一切一下子都有了！想到这里，他心情忽然好了起来，他觉得最终，他想要的一切都会有的。

　　他的寝室被安排在四楼，是一个独立的，温馨的，有窗帘和家具的小房间，好得就像他在广州住的酒店。虽然临近深夜，虽然长途旅行让他疲惫极了，但这柔软的床让他睡不着觉。放好箱子后，他走出房间，趴在走廊的窗户前发呆。

　　看着对面那如牢笼一般的宿舍区，他心情愉悦，他觉得那明晃晃的月光就是他现在的心境，他再不觉得他脑子里的那只红头苍蝇嗡嗡的憋着他心慌，他觉得他的心在飞，他不由得开始向往起未来的日子来。

　　“又要见面啦，又要见面啦。”他喃喃自语，他无比感慨。

　　这天的夜其实分外宁静，没什么打扰睡眠的噪音，大家都睡得很好、很沉。只有小糖片，她莫名其妙的醒了，并莫名其妙的准备起来起个夜。

　　从厕所出来后，她睡意全无，但她不是许安阳，她怕黑，所以她缩手缩脚的想要赶紧回去。就在她紧张兮兮的时候，不知哪来的鸟叫从院子里喳！的一声传来！吓了她一跳，引得她朝院子里看去。

　　这一看，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她看到在对面，那个辉煌气派的教学楼里，一个长得和屈杰一模一样的人正趴在窗台上，看着他们这边笑。

　　然而，她很快发现她并没看花眼，因为对方也看到了她。

　　这不是长得像屈杰的人，这就是屈杰，他也看到了自己，认出了自己。

　　他……他没死！

　　对，他没死，而且他似乎看出了自己想的什么。因为小糖片看到对方不慌不忙的对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稍后，屈杰把他竖着的手指从嘴唇上挪开，搁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狠狠地横拉了一下！

　　你，懂了？——对方用手势问她。

　　我……我懂了——小糖片赶紧点了点头。

　　今天的夜确实分外的宁静，虽然有一个不知道蹲在哪里的，什么品种的鸟怪叫了一声，但也就这一声，这点动静啥都没惊动，谁都没吵醒。

　　天亮了，这群牢笼里的孩子根本不会知道他们换了新院长，因为这本就与他们无关。他们眼里只有百年不变的陈助教，不论那个座上换过了多少人，清晨醒来，第一个来呵斥他们的总归是这个人就对了。

　　不变的护工大叔准时把多汤少盐的菜给他们端上桌，餐后呢，依旧是自欺欺人的文化课时间。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刚才早餐餐桌前那个多出来的不锈钢杯，所以午休后许安阳想找肖沥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又找不到了……

　　这会儿他要找的肖沥正和烟鬼在钻地道，在这个事情上，烟鬼比卢先生高效得多，这才是他们接头后的第二天，他就又创造了让他回到寻秘现场的机会。

　　“为什么地下会有这么多暗道？”

　　今天钻洞的时候，肖沥忍不住问他。

　　“嘿！小鬼，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可是以前的军事要塞，你以为要塞是靠地面呐？要塞靠的是地下！你以为就这片碉楼下面有地洞？我跟你讲，老头子跟我说的，当年日本人在这儿建基地的时候，把整座山都挖空了。”

　　烟鬼拿电筒指着其中一个岔道：“你以为这里就是几个走人的洞？往深处走，有些地方以前还是安炮的呢。”

　　“卢先生……知道得挺多的。”肖沥说。

　　“这些与此无关的事情你就不要关心了，要关心的话，三天三夜也关心不完。”烟鬼似乎洞察到了他的心思，“这里陈谷子烂芝麻的秘密能装一仓库，你那点小心眼怕是装不下。”

　　被人看穿心思显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虽然这地洞里又黑，肖沥面又瘫，但烟鬼三十几岁的人倒也不至于不懂这人之常情。他转身拿手电故意晃了晃肖沥的脸：“别净想些有的没的，如果你真能查出个子丑寅卯，这学校里你要弄死谁，真没有我弄不死的。”

　　“……”

　　“就怕你啊……什么都查不出来，净浪费劳资时间。”烟鬼把烟头扔在地上，“到了，上去吧。”

　　他们又来到了这栋令人疑惑的破楼，烟鬼等他进去后，反手锁上了大门。他以为肖沥会去四楼接着查看那个房间，但没想到这个小朋友径直跑上了六楼。

　　“你要在六楼看什么？”烟鬼不懂他的路数。

　　“你说这里放的全都是档案和病例？”

　　“对啊。”

　　档案和病例又怎么了？这些资料全是医院和病人的，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我需要从最老的档案开始看，怎么？有难度？”

　　“没难度。”但这有什么意义？烟鬼盯着小鬼的面瘫脸，“这里的档案多得不得了，你确定你要看？”

　　“对，我确定我要看。”肖沥很肯定地说。

　　“好吧……”烟鬼觉得自己输给他了，他回到自己的值班室，拿出了一盒钥匙，“所有房间的钥匙都在这儿，你慢慢看吧。”

　　“好，时间到了，你来找我。”

　　“嗯，好。”

　　看着肖沥离开的背影，烟鬼现在可以肯定老头选的人是真的选错了。

　　哎……我还真以为他是个天才儿童呢，结果……浪费时间，真是浪费时间……烟鬼决定回到他的值班室继续抽烟，结果他在二楼值班室抽了三个小时的烟，那孩子就在六楼看了三个多小时的档案。等他上去叫他时，他看到他已经从1958年看到了1960年。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烟鬼嘲讽他，“怎么样，看出了什么东西？”

　　“没有。”肖沥把他拿出来的资料全部放回原位。

　　烟鬼凑了过来，他看到肖沥手上抱的全都是写乱七八糟的病例：“看病历有什么用？你能看得懂病例？”

　　“当然看不懂，”肖沥回过头，用看弱智的表情看了一眼，“现在需要的不是看懂病例，现在需要知道的是：你在这二十多年里到底忽略了什么。”

　　“你！”

　　你才忽略了什么呢！烟鬼被这句话强的呛得勃然大怒！

　　肖沥才不管他脸色风云变幻，他从地上捡起一张写满了字的草稿纸塞到烟鬼手里：“找个夹子妥善放好就去继续抽烟吧，别忘了你今天跟我说过的话。等我找出了个子丑寅卯时，记得帮我弄死个个把人来谢我。”

　　“我！

　　我弄你个龟鳖！烟鬼看了看纸上那个混乱的表格，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嚣张的崽子，他觉得牙和拳头都有点痒。他想，若是你最后都连个屁都查不出，别怪他不给老头子面子，他到时候一定亲手拍死这个吹牛精！

　　看着烟鬼咬牙切齿，肖沥心情大好。只是他不知道就在他和烟鬼抬杠的时候，许安阳已经在宿舍区找他找了一下午！

　　最开始许安阳只是因为自己下午有事要忙，想跟他打个招呼而找的他。等他意识到自己怎么都找不到肖沥后，他心情不安了起来，最后甚至为此爽了曹茜的约。

　　他把他们常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结果连他的影子都没见到，一晃三个多小时过去了，距离晚饭时间已经不到一个小时，而肖沥还是没现身，原本不安的许安阳现在有点慌了起来。

　　他左思右想没有办法，只好决定先回寝室去看看——万一他已经回来了呢？

　　就在他气喘吁吁跑回宿舍，还没来得及进门时，好像在门口等了他许久的小糖片一下跳了出来，她又拉又拽的把他拖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

　　“安阳哥，一下午你都去哪儿了，我怎么找你都找不到！”小糖片焦急的埋怨着他。

　　“欸，小糖片，我现在有事呢，你有什么一会儿再给我说？”许安阳现在根本没心思想别的。

　　“不！不！”小糖片抓紧了他的手，“我有要紧的事情要跟你说！”

　　要紧的事？许安阳一下紧张了起来：“怎么了？”

　　是肖沥怎么了么？！

　　“安阳哥！”小糖片的眼睛中全是惊恐，她压低了声音，“屈杰……他，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