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一叶障目不见山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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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障目不见山1
这里是一个在所有人族眼中都非常遥远的地方。
遥远的，遥远的，遥不可及的地方。
这里是一片山域，缥缈的云雾之中有着层峦叠嶂的山，起起伏伏延绵不绝。这里的灵气无比浓郁，最高的雪峰之上甚至可以收集到结晶化的灵晶。这是一片与太古秘境融合了的地方，东方是满目鲜花的花海，西方是一望无际的湖泊，南方有火山流淌着滚滚熔岩，北方是积雪成堆一片银白。
这里是上三千世界中灵气最为浓郁的山脉，世人眼中的圣域，是凡人没有资格踏足的禁地，是修者心中崇敬向往的崇高之处。
因为这里有天横仙派的存在。
这里是正道第一修真门派，是整个修真界的第一门派，甚至可以说，这里是整个人界的顶点。
作为所有修者心中的无冕之王，天横仙派从不像其他门派那般广收门徒，而是每年选择特定的内门弟子作为引导者于人界三界层之中寻找可造之材带上仙山。若是可通过考验，试练者即可成为天横仙派的一员，引导者则会按照试练者的品级获得相应的奖赏。
看上去似乎是不难的，对于不知情的修者而言，天横仙派每年都会有十名内门弟子带新人复命。但是对于那些期待了十数年甚至数百年的修者而言，这个机会是多么的渺茫。
因为天横仙派已经有足足十余年没有招收一个弟子了。
有落选而不死心的试练者选择停留在天横仙派宏伟庞大的山门前等待又一次机会，尽管他们几乎都会死于仙门之外徘徊的灵兽口中，但依旧鲜少有人愿意放弃。哪怕是这般日复一日的虚度时光，也不愿意舍弃那千万分之一有幸加入这修者眼中的圣地的机会。
有这样一个小人物坐在天横仙派的北山门之外，他的身上已经落满了厚厚的积雪，厚的已经将他整个人掩埋，只留下些微的缝隙足以让他看到外边的景象，警惕灵兽的出现。他是今年的落选者，因为不愿意离开而选择停留在北山门之外徘徊不去，等待新的机会。只要不靠近北山门一里之内，没有人会在意他的存在，而这位小人物已经不知在这里停留了多久，在几度险些丧命于灵兽爪下后，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就在这让修者也迷茫绝望的寂静之中，他隐约于一片风雪之中看到了两个人影。
……人影？
小人物精神一振，他想要站起来向从天横仙派中走出的人好好介绍自己，祈求对方在给自己一次试炼的机会。但是就在他想要做起来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不能动弹，不能说话，甚至不能呼吸，唯一可以支配的部位只有自己的眼珠与意识。小人物惊恐万分，他的心脏重重地收紧，才突然发觉自己连心跳都已经停止。修者不会因为心脏机能的停止而死亡，但是筑基期的修者上前还属于“凡人”的范畴，血液的停止流动让他痛苦到几乎无法思考，但这一年多来磨炼出的顽强意志却让他勉强保持了神智。
他看清了那两个人的样貌。
这两个人并不是并排着走的，而是一前一后的从属关系。走在后面的人鹤发童颜，大约只有十三四岁大小。他的眉心印有三道火红色的灵纹，白色的双眉下有一双偏灰色的眼睛，沉淀着漫长的时间才能堆积出的睿智。他穿着一身厚重的白色华服，外袍上布满了层层叠叠的法阵与精美的绣图，左侧腰间悬挂着一柄白底金边的剑鞘，但剑鞘是空的。
小人物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再度疯狂鼓动了起来。
这个人……这个白发白袍空带剑鞘的少年！他是！他是——！
站起来！站起来！他想要站起来！想要站在这位少年面前，获得那千万分之一的机会！
——但是没有用，他被埋在积雪之中，一动都不能动。
“不必再送。”
在一片绝望之中，走在少年前方一步远的人说话了。他的声音并不大，平淡又稍显缓慢，却仿若金石相击一般强势的传入了小人物的耳中，强行让激动狂躁的小人物冷静了下来。小人物惊疑不定的终于将目光从白发少年的身上转移到了走在前方的人身上，灼热的大脑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一件事。
——究竟是什么人，有资格走在白发少年之前？！
小人物无法理解的紧盯着走在前方的男子，那男子一头乌发披散而下，几乎不该是男子会有的长度在这白色的世界中显得异常醒目。寒风无法吹动他的发丝，飞雪无法沾染他的乌发，使得男子整个人都仿佛隔离在世界之外。他穿着与白发少年相近的服装，但他的外袍上却没有任何花纹——没有装饰，更没有法阵，只是单纯的一片雪白。若非是那过长的黑发，他整个人都仿佛融进了雪中，消失不见。
一眼看过去的特征并没能让小人物猜测到能走在白发少年之前的男子的身份，所以他的目光略显不敬的转移到了男子的脸上。但是就在他转移视线的这一刻，他心中翻腾而起的惊骇几乎要胜过认出白发少年的那一刻——原因无他，因为这位黑发男子有着一双蓝色的眼睛！
绝不会出现在人族身上的、独属于妖族才会有的、蓝色的眼睛！
小人物心中的惊骇丝毫不会影响到远处的两个人，黑发男子的话音刚刚落下，白发少年就停止住了自己的脚步，他微微低头，恭敬道：“请您一路走好。”
黑发男子淡淡应了一声，开口道：“你不必专门相送。”
白发少年摇头道：“这是弟子应该做的。”
黑发男子背对着少年，按照以往每一年会发生的，他应该继续朝前方行进才对。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反而开口道：“我知你心有疑问，今日便说了吧。”
白发少年颇为意外，他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即低声道：“您的心情似乎很好。”
黑发男子冷淡的声音带了点点笑意：“终于有了丝毫感应，我自然很高兴。”
白发少年心中稍安，斟酌后道：“弟子知晓您一直在寻找着什么人，只是弟子不明白，天横仙派门徒甚多，下属仙门更是数不胜数。弟子并非怀疑您的实力，只是在寻人方面，若是交由下属去做不是更加快捷吗？”
黑发男子轻笑道：“我以为你是知晓的。”
白发少年心中一紧，低声道：“请恕弟子逾越。”
“逾越？为何逾越？你只是问出了心中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并非不可回答。”黑发男子说出了答案：“自然是因为，我所寻觅之人只有我有资格将他引入升仙之途。”
白发少年不禁瞪大了眼睛，但是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万千话语卡在喉间，最后也只是化为了一个字：“……是。”
黑发男子又道：“你还有话说。”
“……是，三个月后就是‘司命真人’您的千岁寿诞，千岁对于修者也是罕见，无论如何也该大办一场。”白发少年低声道：“众位门主都已经为您准备好了礼物，还请您务必赏光。”
“不必如此拘谨，我也没健忘到忘记了‘自己’的道号和生辰的地步。”黑发男子，或许该叫他司命真人如此说：“你们的心意，我自然是要参加的。不过人却不必多了。”
白发少年恭敬道：“是，弟子明白。”
司命真人微微颔首，便缓缓向前方离去。他踩在雪地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的外袍划过雪地，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灵气没有因他的移动而变化，气息没有因为他的离去而变化，司命真人一直都是这般轻轻飘飘，仿若虚无缥缈的梦境，一旦彻底离开了人的实现范围，就好似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一如他来到天衡山派之时。
白发少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转过头朝向小人物的方向淡淡道：“愚人。”
被掩埋在雪堆中的小人物却从这淡漠的毫无根据的一声中明白了其中的意义，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强烈恐惧与对未来的无限追求让他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他在心中疯狂的咆哮，命令着自己的四肢，然后在这近乎透支的爆发下，他竟然真的移动了右臂，让自己的头露出了雪堆，嘶哑的咆哮。
“掌门……！”他大声的咆哮：“您是天横仙派的掌门！是天下正道的表率！是所有修者中的无冕之王！您不能——！”
白发少年挑眉道：“让我意外的潜力……你是之前落选的人？倒是可惜了。”
小人物在这一刻发觉了希望，由惊惧变成狂喜，这剧烈的情绪变化让他停止跳动的心脏都开始微微颤动起来：“请您收小人为徒！今日之事，小人绝不会向任何人提起！”
“愚不可及。”白发少年淡淡道：“若是方才昏厥过去便什么事都没有了，你的意志之坚韧值得赞扬，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他离开了。
不同于来时跟在司命真人的身后一点点步行而来，他瞬间便消失在了小人物的面前，就好似从未来到过一般。大雪飞快的掩盖了他留下的脚印，北山门前再度陷入一片寂静。小人物瞠目欲裂，他甚至想用威胁来唤回对方的怜悯，然而他突然发现，自己能动了的右臂再度僵硬，自己能发出声音的喉咙再度麻痹，自己能灵活使用的舌头再度无知无觉。
他的心脏再度停止跳动，但是这一次他不再感到痛苦。他以为是因为自己的意志战胜了痛苦，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不是因为他习惯了痛苦，而是因为坏死的东西，是不会感到痛苦的。
修者包围在周身的灵力在不知何时已经四散，并无论如何也无法凝聚。而他的肉身则在这一刻变得与普通凡人无异，根本无法抵挡这北山上寒彻入骨饱含灵力的风雪，一点点被冻住——最开始是血液，然后是经络，之后是内脏，随之是肌肉，最后是骨头。
叫不出来，喊不出来，甚至连疼痛都没有。
然后他碎成了渣，化作了风，随后消散在这北山之巅。
而此时此刻，位于下三千世界普通城镇中的九歌突然抬起了头。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一叶障目不见山1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