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到黑粉怎么办》世上只有天涯好

9、阳春面

　　第二天，两人满血复活，都心照不宣地只字不提昨晚的事。
　　匡兆滨大早上接到祺笙短信，让他到昨天那个地方买四十个一模一样的冰垫过来。
　　因为昨天的事，匡兆滨心里有愧，有意让着他，不多问，乖乖用手机摇了个同城达快递小哥，两人推着小哥的电动车，累得够呛，好不容易才把这四十个冰垫子运回了剧组。

　　等匡兆滨满头大汗到了地，连口水都没喝到，就又被祺笙支使着把冰垫拿去剧组的冰箱冰半小时。
　　匡兆滨这才气不打一处来，叉着腰大口喘气道：“你这人到底什么毛病，昨天给你巴巴地冰好了送来你不要，今天又火急火燎让我买这么多，你就这么点儿大个屁股，用得完吗？”
　　“让你去你就去，废那么多话。”祺笙白他一眼，声音缓和了些：“冰好后先给男主女主送两个去，然后是郑前辈，导演和执行那边也送两个，他们不要再拿回来。”
　　“啊？”匡兆滨顿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祺笙看着脸色似乎比第一天好上不少，大约是晚上休息够了，面色也红润了回来。
　　他说着叹了口气，对匡兆滨道：“这个剧组特殊，男主是好莱坞成名的华人巨腕，多少年了都因为敬业能吃苦被人称赞的。你看看人家的休息区也就一张椅子一把伞，你再想想你昨天拿来的那些？”
　　匡兆滨一下就听懂了，面上却挂不住，找补道：“你昨天直说不就好了，闹那么些弯弯绕绕，也不嫌累得慌。”
　　祺笙白他一眼：“就算你不是助理，这也是最基本的人情世故，这些东西还用得着我教啊？”
　　匡兆滨被他这眼看得，心里莫名地慌，食指曲着抠了抠手心，别过眼去：“行了行了，我照你说的做就是。”

　　冰垫送了一圈，大家连连道谢，四十个就剩了两三个回来。匡兆滨长得讨巧，还跟几位聊了几句，心情正好，刚巧外卖小哥的电话到了，匡兆滨夹着那几个冰垫，到门外捧了两碗余温尚在的面条回来。

　　眼见祺笙刚拍完一场出来，额上的汗哗哗地冒，化妆师刚擦了一道，又密密麻麻渗出一层。
　　匡兆滨看着他都觉得热，递过一张冰垫去：“拿在手上，好歹凉点儿。”
　　祺笙从善如流接过了，没说什么，补完妆也没个空隙就又被导演叫上了场。

　　匡兆滨给自己点了份鳝丝面，囫囵几口干完了，有些意犹未尽，他眼见遮阳伞的支撑有点松，便起身加固了一下底下的带子，一面不忘往祺笙那处远远瞟去几眼。
　　这次拍的是个古装剧，祺笙饰演的男八号平日里也没什么排面，就一套衣服，偏偏还是一身看起来质感十足的毛毡大氅。上了场刚站在烈日底下，汗水就跟蒸桑拿一样不受控制地哗啦哗啦直往脑门上涌，偏偏还是个悲情角色，非得演出寒冬凛冽风中的一副病弱残躯，顶着骄阳还要把领口拢拢生怕冻着...
　　匡兆滨嘴里“啧啧”两声，别说感同身受了，就是看上一眼都觉得快要中暑。

　　中午场拍完已经快两点了，祺笙热的整个人都被汗水泡白了，偏偏还硬撑着半声不吭。
　　匡兆滨看在眼里也不禁佩服，主动起身帮着造型师把戏服给他拆了，留下里面一件中衣，都被汗浸透了。
　　“那个，我怕面坨了，就帮你把汤都倒出来了，你抓紧吃，应该还没凉。”

　　祺笙正让化妆师帮忙卸妆，听罢眼也不抬：“这种天气，凉了也没事儿。”
　　匡兆滨看着他笑了笑，觉得眼前的祺笙似乎越看越顺眼了起来。
　　可还没等他心里软和一秒，就听祺笙又道：“…我刚刚好像看见面里有葱花？”
　　“啊。”匡兆滨不明何故：“怎么了？”
　　“我不吃葱花，你记得帮我先挑一下。”
　　“有病嘛。”匡兆滨瞪他：“不吃葱花你点什么鬼的阳春面？”
　　“我就喜欢那股酱油味儿。”祺笙神态悠悠，头也不抬：“你管那么多呢，我让你挑就挑。”

　　杨记面馆的阳春面份量本来不多，可等汤汁泡了一会儿，面条吸得饱涨以后，俨然已经变成一块面饼。
　　匡兆滨捧着一次性塑料饭盒，用筷子戳了戳那坨不明物，发现原本均匀铺撒在面上的葱花早就不知什么时候被面饼坨坨全部包裹进去，俨然成为了“面坨坨”的一部分。

　　“要不我再给你点一份？”匡兆滨难得耐心，有商有量道：“这东西搞不好会吃坏肚子。”
　　“来不及了，外卖过来至少还得等半小时。”祺笙哼哼唧唧：“我想赶紧吃完了回去眯会儿，下午四点还有一场等着。”

　　匡兆滨抬眼瞪他，觉得这人简直又可怜又可恶。
　　眼见祺笙斜眼睨他：“快点儿啊，来不及了。”
　　匡兆滨无奈泄了气，只得拆筷子动手。

　　祺笙在一旁挤了一团免洗的洗手液开始搓手，一面幽幽地看着他挑：“我还没怪你粗心大意呢，早在第一次我就发短信给你说过，我不吃葱花儿。”
　　匡兆滨想了想，想起来似乎是他凌晨把他从被子里吵醒的那次。然后瞬间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那时睡得晕晕乎乎，直接把短信给老板娘看了，谁还记得你说过什么？”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祺笙啧啧摇头坐到躺椅上把筷子接过来，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这些本来就是助理该做的活儿，你要自己学着观察和记录，不信你看看别家。”

　　“我呸，谁稀罕当你助理似的。”匡兆滨见他把面挑了挑，没挑动——这面泡得太久都结块了，想想就难吃：“你就非得杨记吗？我看隔壁那家快餐店也有阳春面，要不我还是给你再订一份吧，离得近，不用多少时间。”
　　“别了，吃的就是这口酱油味儿，京城是橘子路，横店就杨记，别家都不太行。”祺笙把面饼插在筷子上，举起来咬了一小口，眉头皱了皱。

　　匡兆滨神色复杂，顿了顿才问：“所以，你们拍戏都这样啊？你带那么大一个包过来，连点儿干粮都不准备的？”
　　祺笙：“有啊，有压缩饼干，没敢吃，怕骺着喉咙，台词念不出来...”

　　匡兆滨把肚子里那股气又咽了回去，心想这人十足娇气却理由充分，明明是活该，但骂又骂不出口。
　　见他没吭声，祺笙悠悠又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多打半勺汤么？因为面冷掉后容易结块，加原汤再过一遍，吃起来至少味儿不会太寡淡…”

　　“得了你别吃了。”匡兆滨忍不住站起身来，抬脚就走：“杨记不算远，我开车过去来回也就二十分钟，你去酒店洗澡，我打好了直接给你带过去。”
　　匡兆滨跑得匆忙，没留意身后那人忽然微微眯起的桃花眼和眼里那遮不住的，奸计得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