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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夜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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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从早折腾到半夜,钟霖的神经像是灌了好几杯浓咖啡,夜越深,人反而越清醒。脑子仿佛一台坏掉了的播放器,从高中到死这八年间发生的事,遇见的人在播放器里不断的快放。
或许是重生的原因,钟霖惊讶的发现,此时她再回忆起重生前的事,居然能把自己抽离出来,摆在旁观者的位置上对那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做出更客观的判断。然后,她不得不承认,重生前她有过无数次机会逃离钟长健的控制。但是那时的她深陷迷局,在钟长健给她划下的圈子里的横冲直撞,根本看不到这些机会。
亏她还自诩聪明。钟霖自嘲的笑了笑。
同样刚刚重生过来的薛越也神经兴奋,他一兴奋就特别想找人说话。偏偏家里除了一个不太熟的钟霖以外就没有别的活物了,而且看起来钟霖好像不是太想跟他聊天。
不过,今天的钟霖还挺让人意外的,不说颠覆他对她的印象吧,至少刷新了他对这位学霸的认知。薛越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回想着钟霖拿着球杆上场的样子。“现在,轮到我们了。”那种自信的眼神,沉稳又笃定的语气,明明是才到他肩膀的未成年少女,上场时的气势却让人完全忽略她的年龄。
薛越回味着钟霖气场全开的样子,居然有点神往。完全忘了就在前一天他还不屑过她的“嚣张”。
也不知道她睡了没有?薛越越想越睡不着,干脆坐了起来。客房不带洗手间,钟霖就算不起来上厕所,睡前也该洗漱吧?怎么进房间大半天了一点动静也没有?薛越不自觉的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钟霖终于结束了庸人自扰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向两点,虽然仍旧没有睡意但还是决定先躺下来再说。在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下,正准备回房间,冷不丁被杵在洗手间门口的人吓了一跳。
“你干嘛?”钟霖冷眼看着靠墙歪着的薛越,直觉告诉他这厮恐怕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你是不是也睡不着?”薛越扫了她一眼,粲然一笑:“反正睡不着,不如我们聊聊天吧?”
钟霖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智障。“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两点零五分。”薛越飞快的抢答,“聊天还分什么时间,醒着就行。”
“不必了,我们没什么好聊的。”钟霖径直往房间走。
“喂喂喂,你这叫过河拆桥好不好!”薛越这回抢在她关门前成功的拦了下来。“更何况你这河还没过完吧?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今晚要不是我好心收留你,你还能上哪去?”
两人对视两秒后,钟霖松开了门。“可以,就在这说。”
“聊天起码半个小时起好吗,站在这你不嫌累啊。”薛越扶额,“你不会是没跟人聊过天吧?”
“我不喜欢跟人废话。”钟霖说,“五分钟以内,你说重点。”
“十五分钟。”薛越讨价还价。
钟霖作势要关门。
“等等等——五分钟就五分钟!”薛越立马妥协,“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同一件事有没有可能往不同的方向发展?”
钟霖万万没有想到,看着不着调的薛越会突然问出这个她重生后一直在想的问题。
“你大晚上不睡觉找我聊天就是为了问这种无聊的问题?这问题根本没有讨论的价值,时间不会倒流。”钟霖听见自己冷淡的声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口是心非。
“哪里无聊?这难道不是一个值得探讨的哲学问题吗?”薛越完全不在意她的冷淡,自己说得起劲,“我在想,如果时间真的能倒流,同一件事也不会往同样的方向发展。人不是机器,早一分钟和晚一分钟心态都可能不一样,不同的心态又会做不同的选择,这种微小的差别积累起来到一定程度,量变带动质变,事情的走向就完全不一样了。”
钟霖有些惊讶,薛越这种直线型思维的人居然会无缘无故的冒出这种感悟?惊讶的结果就是,她并没有照原先想的那样在客房门口两分钟结束聊天。
要薛越说,最好的聊天地点就是天台,吹着小风吃着零食看着星星月亮,简直不要太惬意。不过考虑到现在外边的气温不到零度,风起码在五级以上,他还是很明智的放弃了这个选择,带钟霖去了二楼供暖非常足的小客厅。
“给你。”薛越递给钟霖一瓶苏打水,自己开了一听可乐。“你一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喜欢喝这玩意?要不是我爸上次过来的时候带了两瓶,你就只能喝白开水了。”他说着咕咚咕咚灌了两大口可乐,一听一下子去了一半。
钟霖没回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薛越说话的口吻总让她觉得有点奇怪。他俩不是同学吗,为什么薛越张口闭口小姑娘?不过鉴于重生前她也没跟薛越说过多少话,也就不能确定小姑娘是不是他的口头禅。
一般来说,跟人聊天有三种情况,一是聊天前不认识,二是认识但不熟,三是非常熟。一三都比较好开口,只有第二种情况,经常会出现把天聊死的状况。而钟霖自觉她跟薛越就属于第二种特别容易出现尬聊的关系。
好在薛越虽然拉着她聊天,但他其实主要是想要找一个活的听众。从他俩到小客厅开始,基本都是他一个人在说话。钟霖还是第一次认识到,男生话痨起来比女生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薛越就是如此。
不到半个小时,钟霖已经知道了他妈什么时候去世,他爸什么时候发迹,什么时候再婚,以及他后妈跟他爸的渊源……
其实他俩家长辈在生意上有点往来,薛越家的事她多少知道一点。她对别人家的家事也毫无了解的兴趣,好在薛越不是在倒苦水,而是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说成了笑料,听着也不算无聊。
“所以今天打球那些其实是你的发小?”钟霖问。
“对啊,小时候一个院子里,立哥和莎姐是老大,天天带我们到处疯。那时候家里没钱,但是每天都特别开心。”薛越说着,脸上流露出向往的神情。
钟霖回想了一下今天遇到的那些人,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怀念的。而且那个叫朱立的明显对薛越不太友好,也就他这种傻子看不出来,还一个口一个立哥。
不过这话她也只是想想,她跟薛越的关系还没好到去提醒他提防朋友。
“你呢?是不是也觉得还是小时候过得最开心?”薛越忽然问。
“并不是。”钟霖下意识的回答,她的童年既没有温柔的妈妈也没有作天作地的同伴,只有严苛到不近人情的钟长健,像遮天蔽日的阴云笼罩了她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她必须“完美”得符合钟长健的一切期待,否则……钟霖回想起灰暗的过往,手不自觉的轻颤了一下。
她无意中抬头,却对上薛越充满好奇的目光。
钟霖顿时警觉起来,这家伙……说了那么多自己的事不会是为了套她的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