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琯擒受》一梦萧瑟

19、刮骨疗伤我不疼

　　戴医生丢给唐莫一块毛巾，见他咬在口中，便利落地开始处理他的伤口。

　　唐莫咬着毛巾，双眼盯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副人体骨架图，仿佛要将那图看出个洞来。戴医生划开他早已皮肉外翻的肉，见他额头上黄豆大的汗滴瞬间啪啪地往下砸，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我记得……你小时候最怕疼了。”

　　唐莫冲他翻了个白眼，仿佛在说，你也说了，那是小时候，老子现在一点都不怕疼！

　　戴医生朝他“呵呵”笑了两声，随即迅速举起手里的镊子，探入他的血肉中。

　　啊————

　　唐莫疼得两眼一黑，脑袋里嗡嗡一阵响动，意识模糊了好几秒后，才睁开眼睛。

　　白色的器皿上，躺着片沾了血肉的碎弹片。

　　唐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仿佛一条濒临死亡的鱼。

　　欧阳琯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正坐在酒吧的高椅上。没有任何嘈杂的声音，酒吧里空荡荡的，只有他和唐莫两个人。唐莫在和他说着什么，随后举了举酒杯，冲他笑了起来。

　　欧阳琯想要伸手摸摸他的脸，对方的手却先一步的触到了自己的脸庞。

　　温热的……

　　感觉好舒服……

　　欧阳琯闭上眼睛，感觉身体像浪花般被涌上海面，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正躺在一张病床上，满屋子都是医疗仪器的滴滴声。

　　唐莫的脸近在咫尺，见他醒来，双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后便被狂喜所代替。欧阳琯看着那双眼睛，不由地笑了起来。

　　这一笑带动了肚子上的伤口，瞬间疼地他脸跟着白了一白。

　　“大叔！你别动！”唐莫慌忙拉响了床头的铃，“我马上通知医生！麻药劲还没过，你可千万别睡过去！”

　　欧阳琯这才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还是昏昏沉沉的，双眼重的仿佛要塌下来，幸而唐莫在旁边不断地呼唤着自己，欧阳琯也知道麻药的厉害，拼命撑着不让自己入睡。

　　医生马上就赶到给欧阳琯做了番简单的检查，又给他换上新的挂针药水，唐莫见他嘴唇干燥，便用蘸了水的棉签棒涂抹在他唇沿上。欧阳琯紧紧盯着他胳膊上的白色绷带，“你的伤……”

　　他的声音嘶哑地厉害，唐莫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我没事，子弹擦伤而已。你别动，别说话，不许睡，熬过八个小时。”

　　欧阳琯眨了眨眼睛，舌尖在唐莫掌心轻轻点了点。

　　唐莫耳根子立刻就红了，甩了手偏过头去，“流氓！”

　　欧阳琯轻轻笑了笑，他有很多很多话要跟唐莫说，他也有很多很多日子想要和唐莫一起度过，只是现在……欧阳家怕是遇到了更加麻烦的敌人。

　　欧阳琯的不是空穴来风，不到二十四个小时，网络上就铺天盖地地出现了关于唐莫订婚宴上唐少寒遇刺的消息，欧阳琯帮助唐少寒挡枪的事情却被拉黑，各种文章里无不指出，欧阳家醉翁之意不在酒，伤害唐少寒不成就使苦肉计，千方百计想要打压唐家最后获得后和地皮的开发权。

　　唐莫看到这些胡说八道的报道，气的一脚踢在病房雪白的墙壁上。

　　恰逢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打开，一身黑衣的唐前提着果篮走了进来。

　　唐前看了眼墙壁上黑乎乎的脚印，将手里的果篮放到桌上。

　　唐莫一步跨到欧阳琯面前，警惕地看着自己的老师。

　　“我来找欧阳先生谈谈。”

　　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唐前，唐莫一手插着口袋，冷然道：“我父亲说了什么？”

　　唐前正待回答，欧阳琯却轻轻拍了拍唐莫的后背，唐莫一回头，皱着眉看他，“你个病人，不好好躺着，折腾什么？”

　　欧阳琯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轻声道：“我想吃医院对面的皮蛋瘦弱粥。”

　　唐莫深吸了口气，“你不是没胃口吗！”

　　欧阳琯痛苦地呻吟，“突然饿了……”

　　唐莫原地深呼吸几口，一双亮亮的眸子像豹子似的盯着唐前看了几秒，随后大步流星拉开房门走了。

　　病床旁放着把木头四角凳，唐前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他的背脊消瘦而挺拔，阳光逆着微卷的发梢透过来，温暖而安适。

　　欧阳琯想，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没有一点温度呢？唐莫跟着他那么多年，怎么熬过来的？

　　“例行询问。”唐前一开口，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希望欧阳先生配合。”

　　唐莫在医院的走廊里飞奔，出了医院，对面就是条商业街。鲜花店、礼品店、面店、快餐店、便利店、粥店……应有尽有。

　　早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店里冷冷清清的，唐莫冲进粥店里要了碗皮蛋瘦弱粥。正在打瞌睡的老板看他风风火火，连忙进厨房里给他热粥。然而唐莫心里七上八下的，还是不断地去看手腕上的手表。

　　十五分钟，这是他能忍受的极限了。

　　唐前有多狠，他见识了无数次。能被唐少寒赏识的人，都是变态。变态们的想法太难猜透，杀谁怎么杀都无法预计。

　　老板递上了滚烫的粥，唐莫裹在怀里就往医院跑。医院里探望病人的人很多，电梯实在太慢，唐莫盘算了一下最后揣着粥跑上了十五楼。

　　走廊里一切如旧，唐莫站在门前，深吸了口气，正准备推门而入，忽然听见里面响起了唐前的声音，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指一顿，将自己的气息迅速收拢起来。

　　房间里，结束谈话的唐前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欧阳琯，“他很听你的话。”

　　欧阳琯“嗯”了声，“所以呢？”

　　唐前垂下眼睛，道：“这很危险。”

　　“唐莫和我在一起，是最安全的。”

　　唐前并没有答话，转身拉开房门，“唐莫，这段时间，懈怠了。”

　　唐莫摸摸鼻子，他明明藏得够好了，唐前这个狗鼻子，这还能闻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