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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动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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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警察局出来,时笑偷偷抬头看了一眼阎王,小小声地说:“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虽然是他们先……可骗人毕竟……”是不对的呀。
阎王佯怒瞪了他一眼:“闭嘴!”
但其实声音里并没有什么怒气,甚至称得上温柔了。
看着小兔子因为他的话瘪着小嘴低下头去,阎王的目光也跟着温柔下来。
他低头看着小兔子的脑袋。
小兔子的头发又黑又细又软,头顶的位置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发旋。因为低头的缘故,衣领和碎发相接的地方还露出一痕雪白的脖颈。
阎王眷恋地看着那一痕雪白,搂着小兔子腰的手臂禁不住紧了紧。
刚才和时笑装情侣确实是随机应变瞎几把胡诌的,可是当他抱住那软乎乎暖呵呵的一团小东西的时候,当他把下巴落在他细细软软的黑发上的时候,当他看到时小兔因为他的突然袭击而绯红了脸颊的时候,当他轻声、温柔地说出“他是我内人”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颗酸酸甜甜的梅子击中了,又像是被一泓温暖的泉水包围了,千万年被极寒冰封的心脏咔嚓咔嚓裂了几道小缝儿,涌进了一丝陌生到极致的温柔。
有点儿酸,有点儿甜,有点儿暖。
他没有喜欢过谁,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他只知道,在三界之内,只有这个傻呆呆的小兔子,能让他感觉到放心和温暖。
他的体温是暖的。
他的笑容是暖的。
他的心……是暖的。
是,他是看不上时笑的傻、时笑的呆、时笑的弱、时笑的圣母病,可是坐在这个掌管全天下生杀予夺大权的位子上,时时刻刻要防备着不得不历劫轮回的神仙和妖怪们在背后捅刀子的时候,也只有时笑这样纯善剔透如水晶的人,才能让他觉得安心。
不止是安心,还有怜惜,和……连他也不愿承认的钦佩。
之前看时笑的人生经历,看到他一次又一次为了别人委屈自己的时候,他只是觉得小兔子太傻太天真。可是当他真的看到的时候,才知道这是怎样难能可贵的胸怀。
时笑对一次又一次伤害过他的叔叔婶婶都怀有怜悯,都不忍心对他们做过分的事,更何况是其他人了。
傻透了!
但是很可爱。想守护。想抱。想亲。
想……太阳。
所以回到酒店之后,阎王就把装冥币的行李箱递到时笑面前。
时笑一脸懵逼:“???”
阎王:“给你的。”
“给我的?”
时笑一脸茫然地想,阎王大人给他一箱子冥币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让他清明节的时候烧给祖先?
“嗯,”阎王抿着唇点点头,“收好。这是我这一万多年的全部身家。”
时笑:“……”
十块钱买一大摞子的冥币,这全副身家也很是清新脱俗了。
时笑哭笑不得地接过小行李箱,紧接着就被远超于他预估的、沉甸甸的重量往下一坠,箱子“咚”地一声砸在地上,木地板瞬间就被砸了一个坑。
时笑:“……”
死沉死沉的,这是放了一箱子纸还是一箱子铁锭啊?
“笨死了!”
阎王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帮他把小行李箱挪到套房里的小卧室床边,和他的小行李袋并排放在一起。
他转身要走,却被时笑叫住了。
“那个,”时笑怯怯地看了他一眼,“阎王大人,我……房产证都已经拿回来了,能不能……不赶他们走啊?”
阎王定定看了他一会儿:“行。”
傻瓜,等会儿让你亲眼看看什么是“人性”,到时候你就不能怪我绝情了。
时笑:“……”
他没想到阎王会这么好说话,惊讶地抬头看了眼阎王。
阎王看到时笑的眼神,顿时明白自己答应得太容易了,有损他一界之长的威仪,于是哼了一声,找补道:“陪我吃饭,陪我吃饭我就答应你。”
时笑:“……”
作为一个神仙,阎王是不需要吃东西的,虽然其他神仙会时不时开个宴会打打牙祭,但阎王从来不在这种没必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所以几乎没吃过什么饭,也没有吃饭的概念。
可是自从看了小兔子狼吞虎咽,吃得超幸福的样子,又替时小兔试了次“毒”,就突然觉得“吃饭”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尤其是和小兔子一起吃饭。
阎王觉得很有意思,然而时笑却并不觉得有意思。
时笑带阎王去了楼底下一家牛肉粉店,阎王嫌弃地看了一眼油腻腻的桌子:“脏。”
时笑带阎王去了大排档,阎王皱眉看着烤炉上冒出的烟:“呛。”
时笑带阎王去了一家又不脏又不呛的粥店,阎王皱眉拿勺子搅了搅:“米饭搀这么多水,坑人。服务员!”
时笑只好在阎王发飙之前把他拉走了。
最后,两人在巨贵的酒店点了一桌子菜,西瓜鸡、佛跳墙、清蒸东星斑、葱烧海参、冰糖燕窝……好不好吃先不说,价格都非常吓人。
阎王每样都只尝了一口就皱眉,最后只把葱烧海参和冰糖燕窝吃了,前者的食用方式是把葱一根一根挑出来,只吃了海参。后者刚吃了一半,听说是海燕的唾液,立马黑着脸去了洗手间。
时笑嘴角抽了一下,心想阎王大人挑食挑得真是惨绝人寰。
吃完饭,阎王又硬拉着他闲逛了一会儿,眼看天都要黑了,这才开车载他去了印染厂家属院。
阎王说:“我有两个解决方案。要不要留下来,要不要继续和你做亲人,都由他们自己决定。”
“我不会干涉,”阎王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警告,“你也不许插嘴!”
时笑无奈:“好。”
他心想阎王不知道又要搞什么事情,不过,他也知道阎王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他好,所以乖顺地答应下来。
房门没关严,老远就能听到里面传来乒铃乓啷砸东西的声音和隐隐约约的吵架声。
时笑快走两步,推开家门,就看到他的叔叔婶婶互相揪着头发衣服扭打成一团,两个人都鼻青脸肿,一地翻倒的桌子椅子碎瓷片碎玻璃片,目之所及一片狼藉。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
看到是他,婶婶瞬间松开老伴,气势汹汹地操起扫帚冲过来:“我打死你个吃里扒外的小兔崽子!”
她才冲了两步,就感觉像是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紧接着身不由己地向后飞了出去,“砰”地一声摔在满地碎瓷片里,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一样惨叫了一声。
时笑皱了下眉,想去扶,却被阎王拉住了:“是她先动手的。”
阎王的声音还是一惯的平板无波,可是不知怎么的,时笑竟然从里面听出了“是她先动手的,你不能冤枉我”的意思,声音里带着一点点不明显的鼻音,听起来像是很委屈。
时笑:“……”
叔叔连忙过去把婶婶扶了起来,婶婶“哎呦”了几声,哭道:“你这个小兔崽子,联合外人欺负你的长辈……你还有没有点儿良心!呜呜呜!你这么对你的叔叔婶婶,是会遭报应的!”
阎王眸色一沉,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在他们面前晃了晃:“还有两天零七个时辰。我劝你们抓紧时间收拾东西找房子,免得到时候露宿街头。”
“你!”婶婶气急了,往地上一坐,“老娘就是不走,你怎么着?你有本事弄死老娘啊!”
阎王轻笑了一声,时笑吓了个半死,赶紧伸手扯他的衣袖。
他安抚地拍了拍小兔子的手:“不想走也可以。那我们就来算一笔账好了。”他摸出手机,用计算器啪啪飞快摁了几个数字:“你们在时笑父母的房子里住了十七年,按照这十七年平均的物价水平,就算三百块一个月吧,一年三千六,十七年六万一千二百。饭店房租算二百块,一年两千四,一共四万零八百,加上刚才的六万一千二百,一共十万零两千。这些年时笑父母每个月平均打三千块生活费,就算一半是给你们的,另外一千五也被你们克扣了至少一千,那么一年就是一万二,到时笑离家一共十二年,十四万四。所以,这些年你们一共欠时笑家二十四万六千。”
“看在亲戚的份儿上,利息就不算了。”
“你们之前‘还’了时笑父母二十万,还欠四万六。”
“把这四万六还了,每个月交五百房租,你们就可以继续住在这里。笑笑也还当你们是亲叔叔婶婶,逢年过节来看望,有什么难事儿也会帮,要是日后发达了,肯定也不会忘了你们。”
“我呸!”婶婶唾了一口,“就他?念了个高中背业,魔文凭魔脑瓜,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一阵风就能吹出去八里地,三句话都崩不出个屁来,混了四年还是个龙套……他这辈子要是能发达了,我就……就拿根裤带吊死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