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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狼群 ...

  •   远在异国他乡,琴酒的生物钟依然在忠实地运作。他睁开眼睛,花了半秒辨认出面前陌生的天花板。他利落地翻身下床,借着夜灯微弱的光线看清了手表的表盘。四点一刻。他睡了大概五个小时,对于一个正在任务中的职业杀手而言,属实是有些奢侈的休息。
      他没有打开房间的白炽灯,半摸着黑换了身衣服,从枕头底下掏出枪,拉开门走了出去。公寓里的供暖充足,即使穿着短袖都一点不冷。他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汽让头脑快速地清醒过来。他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浅金色的发丝将将盖过脖子,因为疏于打理而细碎凌乱的发茬扎得皮肤有些瘙痒,他有些烦躁地发出几声嘟囔,然后伸手掬了一捧水,低头漱口。

      莉塔不在屋里——琴酒本来是这样以为的,直到他转过拐角,踏进客厅,忽然在一片寂静中觉察出一道细不可闻的呼吸。长发的女人倚靠在沙发靠背上,赤着脚,双腿自然交叉。她换下了昨天那件修身毛衣,转而穿上一身更加宽松舒适的大码衬衫,饱满的大腿在下摆处若隐若现。或许是衣物的衬托,没有沉重的皮草压在肩头,琴酒总觉得她的身形比初见时瘦削了许多,然而与此相反的是,在她的背后,浅色的窗帘布上却映出一道异常巨大的影子。
      他站在客厅的另一头,举着手枪,不知究竟是在瞄准哪一个。
      “时间还早,你还可以再多睡一会儿。”
      莉塔懒洋洋地说了一句,嗓音里带着一股未完全散去的困倦,却是一动不动,头也没回,仿佛毫不在意自己的背后有一道黑洞洞的枪口。琴酒听出她的声线里混着沙哑,目光移向她半抬的手臂。和一般人不同,莉塔似乎总是习惯用中指和无名指夹着香烟,好像夹着一枚推式匕首,随时准备用它刺入谁的胸膛。
      琴酒盯着那支烟,尚在燃烧的烟头处散发出猩红的火光,太小,什么也没照亮。
      “你的烟。”他冷不丁地开口。
      “怎么?你也想来一口吗?”
      “我不想看见这里发生火灾。”
      他翻了个白眼。莉塔哈哈大笑起来,妥协地挪动位置,让香烟远离了危险易燃的窗帘。琴酒也在同一时间放下枪。
      “什么时候出发?”
      “别心急,小孩。真的不再睡会儿?你还在长身体的年纪呢。”
      “不需要。”
      莉塔在琴酒的耐性彻底告罄之前闭上嘴,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她吐出一口烟圈,慢悠悠地抬腿踱步过来,路过茶几的时候顺手把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做工精致的玻璃器皿里已经密密麻麻地躺了十来个烟头,滤嘴上无一例外都带着浅浅的牙印,周围还有一圈唇彩的痕迹,如同堆叠起来的一具具尸骸,在无人的黑夜里暴露出狰狞的伤口。很明显,这一整夜她都待在这里,抽烟。
      “你才应该去‘再睡一会儿’。”琴酒冷哼一声,语气嘲弄地回敬,还刻意用加重的音量强调出同样的短语,只不过用力过猛,落在听者的耳朵里,反倒颇有几分咬牙切齿、恼羞成怒的味道。
      于是莉塔咧着嘴,厚脸皮地摇晃了一下脑袋:“谢谢你的关心,甜心——但我很好。精神矍铄。”
      琴酒觉得自己有点被那个矫揉造作的称呼恶心到了。他意欲继续反唇相讥,但一阵铃声突然横插进来,是诺基亚手机的默认短信提示音。他对此很熟悉,熟悉到下意识缩紧瞳孔,以为下一秒出现的会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但并没有。他从大脑条件反射间展开的情景模拟中回到现实,意识到发出声音的的确只是一部普通的手机,而非用手机制作的□□。
      随后,面前的女人稍稍低头,伸手拉扯了一下衬衫领口,本就宽大的衣物在她的动作下更少了几分遮挡的作用,暴露出更大面积的皮肤,以及更加清晰的胸部曲线。而她就这样大大方方地弯曲手指,探向被黑色蕾丝胸罩托起来的饱满□□,从缝隙里摸出了那部响个不停的诺基亚。
      他漠然地看着,只觉得她像是从战术背心的口袋里摸出一盒备用弹匣。

      “马特维耶夫有个儿子。”又一次坐上保时捷的副驾驶座位时,琴酒听见旁边的女人用手指敲打着方向盘,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琴酒皱眉:“没听说过。”
      “正常。他的妻子在离婚后带着孩子离开了莫斯科,现在住在斯……伏尔加格勒,之后和他再也没有过联系,姓也改了。”莉塔顿了一下,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带着嘲弄地轻笑一下,补充道,“也叫伊利亚,小伊利亚。大学学了电子工程。令人感动的子承父业。”
      “你想利用他儿子逼他现身?恐怕没那么容易。”
      琴酒不置可否,下意识地快速分析一番,最终皱着眉微微摇头。抛开父子间淡漠的关系不谈,作为一个小心谨慎的杀手,他向来不认为贸然卷入更多的目标会对行动有利。
      “谁知道呢?有时候面对僵局,直接把水搅浑说不定会有奇效。”
      “这也是前辈的教导吗。”琴酒冷哼一声,抱着胸面对窗户,头也没回。
      莉塔朗声笑了笑,没有应和,也不否认。
      “只是提个醒,多个选择没什么不好。至少以我的经验,男人不一定在意妻子,但大多数都在意儿子。”
      话音刚落,她忽然猛打方向盘,同时刹车减速,保时捷在昏暗的天空下甩出漆黑的弧线,轮胎与柏油地面在快速的摩擦间发出刺耳的哀鸣,迸出一道道火花。琴酒反应极快地抓住头顶的扶手,这才险险避开了与车顶大力相撞。他勉勉强强吞下就要冲出嘴边的脏话,意识到车子已经稳稳地停在了一栋灰暗的金属结构建筑前,刚刚完成了一个危险漂移的女人正握着手刹,半倚在方向盘上,得意洋洋地挑着眉,好像在等待他的称赞。
      ……他妈的,疯子。
      琴酒瞪回去,毫不留情地比了个中指。

      莉塔领着他进了建筑东侧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沿着狭窄陡峭的楼梯一路下行。尽头是另一扇更加厚重的金库门,两个挎着自动步枪的光头大汉一左一右地守在两边。莉塔侧头给琴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原地别动,然后自己走上前,用俄语同两个守卫叽里呱啦地交谈了一番。琴酒听懂了其中的一个词,那两个人用敬语称她为“女士”。
      琴酒冷着一张脸,快要等到不耐烦的时候,门口的三个人终于结束了不知道有没有意义的闲聊胡侃。莉塔不顾他抗拒的眼神,伸手便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拽到身边,笑眯眯地又说了什么。哪怕一个字都不明白,琴酒也能想象得到,这女人八成又在介绍说他是“小孩”。
      “够了没有……我不是来参加派对的。”他压低声音,几乎咬牙切齿地在女人耳边警告道。
      而莉塔只是耸了耸肩,看着守卫拧开旋转锁,也跟着侧了侧头,有意无意间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讲话时的呼出的热气都一点不落地洒在了少年的鼻尖上:“话别说得太早……小孩。”
      琴酒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随着沉重的金属门被推开,首先传入感官的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以及混合着烟酒和大麻的刺鼻气味。如果不是环绕耳边的依旧是语速极快遍地弹舌的鸟语,他几乎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纽约下城区的夜总会。莉塔走在前面,几乎每走一步就有一个人凑上来攀谈,随后被她三言两句间轻而易举地打发走,如鱼得水的样子看得琴酒莫名心烦。他咂着舌移开视线,却碰巧又与不远处舞台中央正在不停旋转身体的脱衣舞女目光相撞,浓妆覆盖下看不出原样的脸上慢慢扯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
      琴酒神色一变,下意识地反手一抓,牢牢攥住一只纹着黑花图案的手腕。莉塔也不恼,反倒继续凑近,将身体贴上他的背,下巴搁到他的肩头,亲昵地哼笑了两声。
      “喜欢派对吗?”
      “……太吵了。”少年的身体微微一僵,但最终没有挣脱这个不伦不类的拥抱,也没有放开女人的手腕。
      “也是。”莉塔说着,用没有被束缚的那只手搭上他的手臂,指尖在锻炼得当的二头肌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这边走,迪姆卡在贵宾区。”
      “迪姆卡是谁?”
      “有用的人。”

      转进另一道走廊,环境立刻清静了不少,混乱的流行音乐和大呼小叫都被挡在一墙之外,更加宽敞的厅堂里摆着几张长沙发,四五个穿着体面的男女在他们走过时遥遥举杯致意——倒是比前面那些人文明了不少。
      最靠里侧的赌桌边坐着一个蓄满胡须的中年男人,嘴里叼着根昂贵的科伊巴雪茄,壮硕的身材盖在一件陈旧发白的军装大衣底下,脖子上却挂着一条格格不入的黄金项链。他抬起眼,遥遥冲走来的一男一女挑眉,随即抬手一挥,簇拥在身旁的几个女人应声而散,聚拢在赌桌周围的其他人也识趣地转身离开。
      “多丽娅。”
      琴酒听见男人喊了个完全陌生的名字,但莉塔相当自然地点头,熟络地迎上去打起招呼。“迪姆卡。”她叫道。
      迪姆卡,真名不详,出身不详,摩尔曼斯克最大的本地□□“狼群”的领头人,据说曾在阿富汗服役,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被军队开除,几经辗转逃亡到摩尔曼斯克。起初他不过是个替人收保护费的打手,后来一点点发展壮大势力,吞并其它的帮派,逐渐掌控了这座城市地下世界的大部分秩序,最后又在莉塔的主导下成为黑色组织在北方的最大盟友——说得更明白一点,是暂时利益一致的合作对象,彼此之间常常交换情报、买卖军火。
      “好久没见,多丽娅,我以为你死在莫斯科了。”迪姆卡轻飘飘地讽刺一句,从荷官手里接过牌,掀开看了一眼后,才慢悠悠地将目光投向跟在后面的琴酒,“新面孔。”
      “美国来的客人,放尊重点。”莉塔悠闲地靠在牌桌边缘,朝琴酒扬了扬下巴,“他有点事想问你。”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换了英语,很明显是允许,或者说是希望琴酒加入其中的信号。琴酒不太喜欢这种无法控制一切的情况,但他偏头往两侧看了看,暗地里咒骂医生,最后还是耐着性子上前,开门见山地问:“伊利亚·马特维耶夫在哪儿?”
      然而他的话被一句突如其来的俄罗斯脏话盖了过去,迪姆卡“哗啦”一下甩出一副皇家同花顺,又笑又骂地拢过成堆的筹码。之后,他才像是终于想起旁边还有人一样,转头看向琴酒,单手取下嘴里的雪茄,隔着喷吐出的灰白色烟雾,对他露出一个哂笑。
      “直言不讳,好性子。”迪姆卡也用英语说道,看起来对这样的提问早有预料,“但我不做慈善,男孩,你拿什么东西和我交易?”
      琴酒板着的一张脸显得更冷酷了。迪姆卡的口音很重,用词相当简单粗俗,短短两句话的语法都错误百出,琴酒反应了一下才听明白意思。这一点上,莉塔就截然相反,她的口语非常流利,几乎没有什么口音,时不时还夹带着一些受过教育的人才会使用的高级词汇和复杂语法。琴酒不由地往她的方向瞥了一眼,见她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颗骰子,丝毫没有往这边关注一眼的意思。他知道,眼下只能靠他自己。
      “你要什么?”
      “圣彼得堡的产业分我一点?你们组织家大业大的,不差这点钱,就当帮兄弟一个忙。”
      “不行。”
      干脆利落的拒绝砸下来,琴酒清楚地看见莉塔摆弄骰子的动作一顿,继而稍稍抬眉,隐晦地递来一个带着点赞赏的眼神。但琴酒假装没看见,冷哼一声,重新将注意力放到迪姆卡身上。拉开椅子,主动坐到了赌桌上,迪姆卡的正对面。年轻的杀手扬了扬下巴,随手抓起一摞筹码,再任由它们从掌心里滑落,而眼睛从始至终盯着面前的人。
      “一局。”琴酒沉声说,语气里丝毫没留下拒绝的余地,“我赢你一局,然后给我情报。”
      “啪”——莉塔用两根手指将骰子拍在桌面上,绕到琴酒背后,勾着他的脖子,亲昵地吐出一句充满笑意的夸奖:“好孩子。”

      离开“狼群”的据点时,守在大门口的已经不是刚才那两个光头男了。这回换琴酒走在前面,莉塔则慢悠悠地跟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按着手机键盘,“哒哒哒”的声音吵得人心烦。黑色保时捷还停在原位,以一个及其嚣张的姿势横向占据了整整三个车位。琴酒看着那辆车找不出半点瑕疵的完美涂漆,几乎有些恼火地想要在车门上踹一脚,但对豪车的最后一丝爱惜之情勉强拉回了他的理智。他站在车前,在另一道脚步声愈发靠近的时候,蓦地抬起头,凶狠地瞪着走来的女人。
      “你早就知道。”他质问道。
      莉塔合上手机的翻盖,给了他一个意味不明的挑眉,随即便要走向另一侧的驾驶座。然而,就在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琴酒一把擒住女人的手腕,顺势往后一扭,将她牢牢压在了引擎盖上。他像一只捕猎的猛兽一样俯身,咬着牙凑近女人的耳边,仿佛下一秒就会用犬齿撕开眼前这截苍白的脖子,嗓音里也隐隐压抑着怒火:
      “——你耍了我。”
      琴酒当然会生气。迪姆卡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打算把马特维耶夫的情报告诉他。“狼群”上头负责给他们提供资金的大老板是鲍里斯·梅尔尼克,近十年来靠收购国有企业崛起的寡头,几乎垄断了北方全部的石油与天然气交易。黑色组织的研究资料流落到俄罗斯的消息一出,他自然想要从中分一杯羹。只不过梅尔尼克本人身上还背着经济犯罪的指控,不好在FSB的眼皮底下搞大动作,最后便联系了迪姆卡,让他们在摩尔曼斯克设法行动,先组织一步把东西拿到手。
      “那个赌场里有梅尔尼克的人,小孩,我们不能做得太明显。”莉塔随意地挣扎了一下,见琴酒没有放开的意思,便也随他的意,老老实实地趴在引擎盖上,看不出一点被控制行动的无措。
      琴酒冷哼:“所以你们编排了一场戏,想利用我除掉那个寡头。”
      “噢……别说得那么难听。这不是‘利用’,这是‘合作’。你必须承认,我的确给你的任务指明了方向,不是吗?”莉塔动了动脑袋,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无辜,“迪姆卡渴望摆脱梅尔尼克的掌控,我也想好好整顿一下摩尔曼斯克的……秩序。至于你,小孩……”她弯起眼角,柔软的目光里竟一瞬间显出几分缱绻,像是在看着一颗名贵珍稀的宝石,“你的表现超乎我的意料。”
      琴酒自认为已经不吃这一套了,但他不愿承认的是,他的呼吸确实因为这一句轻缓的、悠远的、仿佛来自于天际线另一端的赞美而短暂地停滞了。刹那之间,当他再度握紧掌心,手指间却抓了个空。不知何时已经从他的钳制中脱身的女人换了个方向,仰躺在他身下,单手撑着他的胸膛,另一只手的指尖夹着两张纸,似笑非笑地拍了拍他的脸颊。
      “别管那些了,小孩。现在——想看芭蕾舞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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