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冢》桂圆八宝

3、第 3 章

　　回去的时候天有些黑了，很平淡的黑，从笔尖滴落的墨汁，在白纸上晕染开来，不功不过，就是一抺痕迹。秀美走在痕迹里，身影被居心叵测的拉长了，显得意外的苗条。从金店往家里的路七扭八拐，一条胡同一直延伸下去，头顶上的天就那么窄窄的一小条，仿佛随时会压下来。
　　秀美没骑车子，她近视，戴眼镜的女孩不好找对象，就强撑着不戴，后来配了隐形，大风天里容易迷眼，总是泪汪汪的，倒有几分动人。胡同尽头就是秀美的家，父母都出门了，远远见一团黑影伏在门前，秀美一阵惊悸，踌躇着，不敢凑过去。
　　略微走近了些，看清是个人，人反而更危险，秀美只是看着，有太多例子说明好心人的下场，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她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僵持了许久，她缓缓绕开那个人，手指略微颤抖着，刚碰到口袋里的钥匙，忽然呼的一声，那人扑上来，迅雷不及掩耳，秀美甚至没来得及尖叫，就被他按在了门板上，距离近在咫尺，秀美奇迹般的停止了颤抖：“你先把手放开，我帮你叫救护车，你放心，我不会报警。”
　　那人拧了一又浓眉打量她，昏黄的傍晚里，他的眼神有似蛰伏的野兽：“让我进屋去。”
　　“不可能。”秀美一口回绝。
　　那人一手扼住她的脖子，秀美被惯性逼得往后一仰，露出一种濒死的姿态：“开门！”
　　秀美又开始抖，抑制不住的，捏在手里的钥匙发出细碎的轻响，几次找不到锁孔。那人的手略略一紧，秀美窒息着，终于打开了门。那人拽着她一跃而入，身形矫健，根本不像一个受了伤的人，但秀美清楚的看到地上的血渍。
　　那人迎上她的目光，瞳孔里是淬玉般的冷色：“纱布！”他解开衣服，白色的衫衣已经被血浸透了，伤口从肩头一直到胸前，血肉狰狞的翻开来，见秀美呆站着不动，他压低了声音：“你别怕，我不会伤着你，让我在这儿呆一会儿，处理完伤口我就走。”
　　秀美攥住自己的手，她不是小孩子，对方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但这个人的来历明显不寻常，脱离了她的常识范围之内：“家里没纱布。”
　　那人看她一眼，她微微一哆嗦：“口罩行不行？”
　　“口罩？”
　　“拆开来可以当纱布用。”秀美手脚很麻利，但处理伤口不是她的长项，一般人也没有这种长项。那人紧蹙着眉头，明显是在忍痛。秀美尽量放轻了动作，那人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微微歪过了头，这才露出些疲惫的神态。
　　秀美在旁边呆站着，想催促他走，又不敢开口，天已经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这个人把她和现实生活的联系突兀的切断了，仿佛坠入了三流影视剧里的场景。秀美见他闭上了眼，意外英俊的侧脸，略有一些冷。是导演偏爱的男主角的类型，可惜秀美不是公主，脱离的剧本的安排。
　　那人靠着沙发，许久不动。秀美脑子里一片空白，忽而又思绪如潮，混乱的失去了逻辑。夜里静得出奇，秀美也有些倦了，眼皮几张几阖，恍惚间听到墙上挂钟嗒嗒乱响，忽然那人叫了一声：“佳平````````”
　　秀美猛的一惊，几乎跳起来。那人也张开了眼，神色有一瞬间的迷茫，放久才用双手掩住脸：“见鬼，怎么睡着了`````````”
　　秀美心头一凉，知道自己错失了大好机会，不然又是个勇斗歹徒的义士。那人抬眼看向她：“几点了？”
　　秀美往上看去：“五点多了。”
　　“我`````````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秀美迟疑了一下：“你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李佳平？”
　　“是。”
　　那人笑了笑，却没什么笑意，是一种无奈的表情：“做梦都惦记着。”
　　“你爱人？”
　　那人注视着她，仿佛惊异于她嘴里会蹦出这么一句话，终于还是摇了摇头：“不是。”
　　秀美却觉得是，不然不会这样的魂牵梦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