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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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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来。”男孩儿向她伸出手。浓雾中看不清男孩的面孔。
……糟糕,她的肺被熏呛地火辣辣地疼,可……这是哪里?她犹豫着将手伸出去,男孩儿却突然消失了,四周浓雾散去,火舌一下子具象起来,舔上她的衣角……
正此时。手机铃声响起,落下,又响起。
王湘弦从噩梦里醒过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才凌晨。发虚的嗓门抖着接了电话:“喂,你干嘛?”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冷低沉的男音:“飞机怎么还没到?”
“……”
湘弦没好气地开了口,可是因为刚睡醒,有点哑有有点软,听起来像是撒娇:“不是跟你说了好几遍吗,是下午的飞机,我这边是凌晨好不好?”
“明天晚上九点到?”
湘弦挣扎着算了一下:“……是。”
“我去接你。要开会了,挂了。”
王湘弦一个“别”字刚发出音,对方电话已经挂了。“什么嘛,”她嘟囔着坐起来,有点烦躁也有点甜蜜。
又要睡不着了。
明天爸爸去接自己,如果霍凌风也去,可怎么办才好……
因为昨天没睡好,王湘弦在飞机上整整睡了十个小时,临落地才听见提示音,手忙脚乱地起来化妆换衣服。
当年爸妈离婚的时候,她赌气两年不回国。两年后发现,无论爸妈之间的事如何,她到底还是想家的啊……
爸爸带着陆钧在机场接上了她,陆钧开着车,爸爸拍拍她的肩:“湘湘瘦了。”
湘弦忍住想要掉眼泪的情绪,笑道:“我饿啦,咱们去吃夜宵吧。”
陆钧从后视镜里望着她微笑道:“董事长也没吃饭,正好有个饭局等着。”
“啊,这么晚还有饭局?”
老董事长笑道:“本来约了今天晚上谈事,我说今天晚上我要接女儿。对方说,那就顺便给你接风。陆钧啊,车稍微开快点,人家还在等。”
车停在一家高档的海鲜粥酒楼,湘弦还高兴地说:“哇,回国最想吃的就是海鲜粥了。”可等一行人走到包间,屋里为首那人来跟老董事长握手的时候,湘弦呆住了。
“霍总,这是我女儿王湘弦。” 老董事长笑的很慈祥。
“来,湘湘,爸爸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锋享金融的总经理,霍凌风。”
男人身着得体的黑色西装,身形高大俊拔,向她伸出手,还破天荒地微微笑道:“王湘弦?很好听的名字。我叫霍凌风。”
王湘弦敢肯定他的眼镜片下,闪过一丝笑谑的眼神。
湘弦很矜持地伸手与他轻握,又很优雅地放下包脱下外套,趁他们一群男人寒暄的时候,溜去了卫生间。
然后对着卫生间的镜子,开心到嘴巴合不拢。
这家伙在搞什么啊!
这一餐饭吃的很诡异。上的都是她喜欢的菜,她爱吃哪个,还会被有意无意地转到她面前。两年不见,她头顶上某人移不开的目光无比炙热。湘弦听着头顶男人们相谈甚欢的声音,那个一向冷冷的嗓音,竟然也含着几分轻快。
深夜陆钧开车送他们父女俩回家,路上带着酒意的老董事长还跟陆钧说:“霍家这几年是要洗白啊。他们愿意跟咱们合作,当然好,只是要小心霍凌风这个人,这个人混了多年的□□,一从商就能搞起个金融公司,不简单啊。湘湘啊,离他远一些,知道么。”
湘弦望着窗外,觉得夜风灌进来,有些凉意。
陆钧接口道:“以前我不以为然,总觉得锋享是给霍家洗黑钱的。方才席间一聊,才发觉霍凌风是真的懂金融。湘湘,你笑什么?”
陆钧又从后视镜里看她了。湘弦还没来得及收起笑容,转过脸道:“啊,我只是,想起来刚才吃的那道龙井虾仁,真的好吃。”
陆钧温柔地说:“你若喜欢,我以后常带你过来。”
老董事长笑呵呵地看着他俩,说:“湘湘啊,你刚回来,让陆钧带着你玩几天,认识些朋友。”
“不用了,爸爸……”
“好的,董事长。”陆钧打断她,笑着说:“我年假还没休,就等着湘湘回来了。”
王湘弦自然知道,陆钧是明思百货的副总,也是爸爸心中头号女婿候选人。不仅是他是世交的儿子,是她所谓的青梅竹马,也不仅是他业务能力很出色。重要的是,陆钧非常会演。
本来大家都知道,王湘弦是王总的女儿,空降成财务总监也很正常。但是,陆钧为什么总是有空没空出现在财务处啊!给她送大衣送饭送点心,财物处的女性再怎么知道她是老总的女儿,也会嫉妒的好吗?那些人对她见面笑嘻嘻背后翻白眼,她都知道。
但背后的陆钧是什么样子呢?
就拿他休年假陪她这件事说,他要开电话会议/要看材料/要补觉,让她一个人出去玩。第一天,爸爸的人偷偷盯着他俩,她生拉硬拽带他去了游乐场,于是他在咖啡厅里继续他的电话会议,她举着一支棉花糖在室外长凳上坐了一下午,看别人来来回回坐过山车。
于是第二天,她就偷偷跑去锋享金融了。
秘书处的小姐很客气地带她去了总裁办公室,霍凌风也是正在开电话会议。湘弦心里想,为什么她身边的男生都是大忙人呢?
霍凌风看见她来,淡淡地对着屏幕说了声:“会议暂停五分钟,我有要事。”紧接着关闭了摄像头。于是湘弦终于享受到了久违的情人的怀抱,长达五分钟。
五分钟之后,霍凌风继续对着屏幕板着脸训人。湘弦喝着秘书小姐送来的热奶茶,盯着霍凌风笑,霍凌风用眼神睨她,带着淡淡的警告。
湘弦读出那眼神中的意思是:不准逗我笑场。所以传说中“冷面阎王霍凌风”,一直以来都没有变啊。
“湘湘,出来一下。”陆钧又带着他那温柔的微笑出现在财务处门口。
辛勤工作的小总监在同事们羡慕的目光中出门去了。陆钧在门口对她低声说:“一会儿锋享的人来看我们的财务报表,你准备一下。”
湘弦听到“锋享”两个字就有些心不在焉,一边对着电脑敲敲算算,一边给霍凌风发消息:你是要过来么?
对方没有回信。
当湘弦拿着刚打印出来的还热乎的报表到会议室去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在等她一个了。看见坐在对面的某人,湘弦的眼睛亮了一下。
她忐忑地把报表递过去,霍凌风从西装口袋里掏出眼镜,直接进入了工作模式。不得不说,霍凌风戴上金丝眼镜的样子好看极了,收敛了他身上的锐气,多了一丝斯文。
其实霍凌风长得很精致。高中的时候,霍凌风到班上找她,有女生跟她说,王湘弦,你真胆大,敢跟□□的人交朋友。那时候王湘弦才知道他是混□□的。
又或者,是霍凌风刻意在她面前藏起了那一面。
陆钧就坐在霍凌风旁边,还在最后看策划书。他只用余光看见霍凌风掏出笔,在报表上圈了几处,将报表扔回给王湘弦,又向他要策划书。
陆钧递过去,笑道:“这点小事,让霍总亲自跑一趟,不好意思。”
“不会,”霍凌风看了一眼王湘弦,“我有别的事来这边,顺便看一下材料。”
我来看你,他的眼神明明白白。湘弦心中暗自开心。
这个合作项目是锋享金融出资,明思百货运营,打造华市升级综合百货中心。通俗了讲,就是明思百货的新连锁店。
对于一直紧缺资金的明思百货而言,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合作。只是,锋享金融提出,想要拿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王湘弦傻乎乎地问他:“为什么是百分之三十?你为什么不要的更多一点。”
“笨蛋,”霍凌风单手搂着她,靠着江边的长椅,耐心跟她解释。“不少了,这是你的店。拿百分之三十,是拿一点话语权,必要时帮你说话。”
“哦,”湘弦似懂非懂,又得意地说,“怎么样,下午我做到报表还可以吧?”
霍凌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圈出的地方你没有改?王湘弦,这几年你在国外到底学的什么?”
“我以为,以为你是在打草稿嘛……”王湘弦小声地辩解道,
手机“叮咚”一声,王湘弦掏出来一看,是陆钧发来的邮件:“湘湘,帮我看看,我实在想不出来霍凌风为什么不满意我的策划提案。”
湘弦特别羞愧,霍凌风他只是不满意漏洞百出的财报,让陆钧背了黑锅而已。
霍凌风劈手夺过她的手机,眯着眼看了一眼,问她:“这个陆钧是谁,他叫你湘湘?”
“哦,你不记得啦?”湘湘比划着说道:“就是小时候经常来我家玩的陆哥哥,你见过几次的。你还说他看起来就很好打的样子。”
两人在江边看了会儿夜景,就已经不早了。因为特意挑了偏僻的地方,所以从黑影重重的灌木里跳出来持刀的歹徒抢钱时,湘弦还想,原来看起来不安全的地方,果然不安全呀。
那歹徒不过十六七的穷小子,拿着刀说,要点钱花花。
霍凌风冷笑一声:“找死。”
一手护着湘弦,单手手刃不过几下,就招招带着力道直击要害,制服了对方。
“大哥饶命,大姐饶命,我再也不敢了。”那小子磕着头。
湘弦拉一拉霍凌风的衣角:“凌风,算了。”
霍凌风自然是不会放过他的敌人,他仍然重重几拳,将那小子砸晕在地,防止他跟踪他们。然后才拾起那把匕首,远远地抛进江里。
这样的事,其实湘弦也不是第一次见。
小时候,湘弦的爸爸有钱,就有人对小湘弦动了歪脑筋。霍凌风救了她一两次,便把这小姑娘纳入了自己保护的范围。大约是介意自己是混□□的,霍凌风总是远远地跟着保护她。直到有一天,霍凌风找上湘弦的班里,对她说:“喂,我保护了你那么久,总该收你一些保护费吧。我要出国读书,你得教我考试……”
其实霍凌风很聪明,记忆力很强,数学和逻辑也很好,似乎有一种天赋一般的理性。高一的湘弦课业还不重,于是霍凌风每天带她放学到咖啡馆写作业,再送她回家。霍凌风手下的小弟们,见了她总是叫“大嫂”,叫的她红着脸快快跑掉。
“回去吧。”刹车声打断她的回忆,霍凌风俯身解开她的安全带。捏着她的下巴亲了一口,低声说:“湘湘,搬出来住。”
湘弦羞涩地点了点头。
对于女儿要搬出去独立这件事,老董事长并不反对。相反,他还笑眯眯地说:“陆钧啊,湘湘一个人在外面,你要多照顾他。”
“那是自然,董事长放心。”周日陆钧拉着她的行李、和她的人,送到了新买的高档小区房里。顺便带了两个佣人去收拾。
意外地发现,同层楼的另一户也在收拾。陆钧去敲了邻居家的门,想交代一声,帮忙照看一下湘弦,但户主不在。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陆钧又奉命陪了她一天。王湘弦坏心眼地想着,错过一天的事务,陆钧他一定很心痛吧。可是爸爸偏就大惊小怪,所有关于她的事都让陆钧亲力亲为,有时候王湘弦看着陆钧隐忍的表情,也觉得好笑,不知道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陆钧在隐忍中爆发,和霍凌风曝光,到底是哪一天先来啊……
百无聊赖之中,湘弦拍了一张窗外的风景发给霍凌风。没过一会儿,凌风也回过来一张图,相似的窗外景色。
湘弦按耐住兴奋的猜想,换了好看的衣服,还化了妆,准备去敲对面的门试一试。结果刚打开自己的门,霍凌风手拎着一瓶红酒,正倚靠在她家的门框上。
湘弦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不告知她,就搬来成为她的邻居,大概又是一份霍凌风式的浪漫。
“周日你也工作啊?”不得不说,两年未见,湘弦仍然把霍凌风当做男朋友,但是通过越洋电话了解他,还是远远不够。
“是。”霍凌风睨她一眼,“不像你,上次让你改的报表,现在还没发给我。”
“啊呀,”湘弦咚咚咚地跑到里屋,把改好的报表拿出来给他看:“刚做好,怎么样?”
霍凌风看了一分钟,给出了四个字。
“一塌糊涂。”
“那你自己改好啦。”湘弦坐在他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撒娇:“反正是你要跟我爸拉好关系,当他女婿。”
“哦?那我现在就能跟王总提这件事了?”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别。”王湘弦从他膝盖上跳下来,但显然某人很不满她的这一动作,皱着的眉头看着她为自己斟了一杯红酒,递到自己唇边,才慢慢舒展开来。
“凌风,帮我嘛,我想拿到明思百货。”
虽然爸爸的安排是让陆钧接手,她嫁给陆钧坐享其成。可她偏就想自己继承明思百货,那是爸爸的心血,也有妈妈的心血在里面,凭什么交给一个外姓人。
霍凌风冷冷地开口,湘弦觉得这样的声音也好听极了:“我们说好了。合作案实现的那天,我会向你爸爸开口。”
“好。”湘弦搂着他的脖子,小猫似的窝进他的怀里。
无论霍凌风有多忙,多晚下班回家,总会敲开她的门来陪她。这时,湘弦会跟总裁大人温柔地聊天,按摩他的头和颈部,放松他紧张的身体和神经。霍凌风也会督促着湘弦准时上床睡觉,陪她到她睡着,自己才回到自己家中。就算周末也不例外。
霍凌风的自制力一向很好,就是在最青葱的少年岁月,面对其他帮派的挑衅,他也总是云淡风轻地解决。
只有一次,面对滔天的大火,他失去了理智。心脏里似乎听见女孩小小的哭声,他不顾围观者的劝阻,只身闯入火海。当他抱出那小小的身躯,将她交给她的父母,自己转身离去的时候,眼睛里竟然有些湿润。
这是他唯一无法控制的事情。
有了锋享的投资,项目进展的很快。两年时光飞逝,明思百货华市中心店终于开业了,号称是品质生活升级的商业中心。
百货广场前,王湘弦一身精致的小西装,卷发披在身后,领着一群贵宾,言笑晏晏地向红毯尽头的主席台走去。今天是明思百货落成剪彩的日子。
“谢总,刘总,这边有请。”
王湘弦优雅得体,面对着媒体的闪光灯,落落大方地微笑着,将贵宾一一引入席位。从划地、动工到建成、引商,中心店是她心血所凝聚的,对明思百货总部的第一份答卷。
她要让董事会知道,王湘弦也可以作继承人的候选。
“很不错呀,年轻人后生可畏。”出席剪彩仪式的副市长,在庆功宴上对湘弦说。这时,陆钧也拿着香槟来敬酒:“还是要感谢政府对我们的支持。”
他刻意加重“我们”两个字。旁边有明思的董事会成员,跟副市长介绍说:“这是我们的副总,小陆,是我们的顶梁柱呢。”
陆钧一笑:“不敢不敢,只是给湘弦打个下手罢了。”
虽然这个项目确然是湘弦全称牵线,可哪有副总给财务总监打下手的道理?于是副市长就夸陆钧,什么青年才俊,谦虚踏实之类的。
湘弦微笑着,却几不可查地皱了眉头。
划地时的钉子户,是霍凌风的弟兄们解决的;给承包商的钱,也是霍凌风垫付的,她收回商铺的租金才还清。有陆钧什么事?
陆钧他早就知道,明思百货一直存在资金问题,却从不提起要解决这件事,完全把问题丢给她。一面冷眼想要看她打退堂鼓,一面又温柔地哄她,说什么“有我在你不必这么辛苦”。要不是他忙到除非爸爸吩咐,不主动来见她,她几乎就要信了。
湘弦听不下去青年才俊陆钧跟来宾介绍项目,眼神满场去找霍凌风。虽然她忙到还没来得及顾及他,但身为投资方,他不可能不来。
要找到他是很容易的事,人群中只有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湘弦偏一偏头,示意他到前面的席位来。
霍凌风用目光拒绝了她。那目光里有欣慰,支持和坚决。湘弦突然就明白,凌风的意思,是要把所有的功劳,都算在她的头上。
于是她挺直了腰板,愈发摆出优雅大气的主人模样,与来宾一一敬酒说话,渐渐将主场从陆钧那里抢了回来。偷空去看霍凌风时,他虽然仍是一副冷脸,却对她点了点头。
这看似顺利的一天在结尾出了一点岔子。
陆钧和湘弦送副市长走的时候,或许是两个人都朝气蓬勃加高颜值,副市长忽然就感慨了一句:“男才女貌啊。”
陆钧微笑着说:“蒙您慧眼,我与湘弦确实好事将近。”
副市长很高兴,连声说要参加他们的婚宴。
湘弦有点气急败坏:“你为什么这样对副市长说?”
“湘湘,”陆钧仍然笑着看着她,“你做完了你想做的事,接下来该我了。”
敢情中心店能顺利落成,还是陆钧让着她?湘弦恨不得拿板砖去敲他的脑壳。凭什么在他陆钧的人生计划里,王湘弦除了安分地做他的豪门夫人,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王湘弦将这件事转告给了霍凌风,霍凌风难得的发了怒——虽然他平日里习惯冷脸,但是在湘弦面前已经是最温柔的状态——他说:“就因为他陆钧胡说,我们的事就又要推迟?湘弦,我已经等你等到快三十岁了。”
湘弦自然知道他是迁怒,可是还是摆出他最吃的可怜巴巴的那一套去安抚他:“中心店刚落成,正是万众瞩目的时候,倘若这时候你与陆钧争起来,岂不是让外人得利呢?交给我,我保证尽快解决。”
可她心里还是甜蜜,他在等她——等她念完研究生,等她实现梦想——他一直在等她。
关于怎么样搞定陆钧,湘弦头发都快掉光了。
陆钧大概是感受到了压迫感,开始走“未婚夫”这个人设。有时候湘弦真的很佩服他的心思。
比如说,跟董事会那帮老头子说话,三句提一个“湘湘”,那帮老头子觉得,湘弦迟早是要嫁给陆钧,自然就很少考虑她的提案。
再比如说,他会刻意避免跟公司里任何一个女性单独相处。他说,我怕湘湘不高兴。这已经把她塑造成了女性公敌,如果她不嫁给他,岂不是天怒人怨。
又比如说,每周末湘弦回家吃饭的时候,陆钧必到场。在老董事长面前对湘弦殷勤备至,湘弦的爸爸看见他比看见亲儿子还亲。
而最要命的是,无论人前人后,陆钧彻底把对她的亲昵做足了全套。她除了躲着他,尽量避开所有可能的接触,毫无办法。
霍凌风很平静地说:“论玩心计,你确实不是陆钧的对手。但是湘弦,你还有我。他要是玩阴的,别怪我不客气。”
王湘弦始终没从霍凌风的嘴里套出,他所谓的“阴的”,到底是什么招。
中心店的营销部门联系了一个新项目。想要投资拍一部古装电视剧,顺便植入红木家具、中式点心和4D场景的广告,这些算是明思百货中心店比较优势的特色。
王湘弦看了剧本,虽然编剧功力深厚,可剧情真的狗血到不行!但是营销部的部长反复拍胸脯保证,说现在市场流行的就是“轻甜小剧”,这样的广告费比请明星代言反倒要低一些。
湘弦去问霍凌风意见,霍凌风说,你不是喜欢看电视剧吗,拍着玩吧。于是她乐滋滋地批准了。
小时候湘弦的父母忙于工作不在家,她就只好一个人在大别墅里寂寞的看电视。现在身为投资方,她可以在空闲的时候理直气壮地去探班。
导演是以前谈项目的时候就见过的,叫蔺非,很有几分鬼才,有一双漂亮得不像话的眼睛,可是神情总是忧郁。见了她,也不过点一点头,就调设备去了。
湘弦随意逛,就逛进了化妆室。
化妆室里经纬分明。一边簇拥着七八个人,两三个化妆师围着一个女子在上妆。湘弦猜这就是占了预算一半的那位女主角了吧?好像叫姚莹,是还算有名气的小花。而另一边,有一个女演员对着镜子自己在化妆,旁边的小助理倒是窝在椅子上玩手机。
姚莹从镜子里看见东张西望的湘弦,厉声问她:“这谁?谁让你进来的?”
湘弦顺着镜子一瞅,果然是很漂亮的姑娘才能做演员,可惜横眉冷对的样子,实在令人难以心生好感。
湘弦不想跟她解释,那个自己化妆的女演员却打圆场说:“找我的找我的。”一面使着眼色,招呼湘弦来自己身边坐下。
“真是,管管自己的粉丝。”姚莹撂下这句话,就闭着眼上妆了。
这个女演员对湘弦悄声道:“大妹子,你是来干哈的?”
湘弦忍着笑说:“我来探班的。我是您的粉丝。”
女演员问她:“你是我粉丝,那你说说我叫啥?”接着哈哈一笑:“行了大妹子,我就一不出名的小演员,哪会有你这么有气质的粉丝啊。我叫庄芬,在这部戏里演配角。”
湘弦说:“我叫王湘弦,是投资方的老板。”她眨眨眼睛,示意不要让姚莹听见。
在剧组,能搭上投资方的老板是很了不得的事。庄芬张大了嘴巴表示惊讶,然后说:“老板你来的正好,我有个事正要请你帮忙。”
“你说。”一瞬间,湘弦心里做好了庄芬要求加戏、加片酬等等心理准备,生出一丝后悔的情绪。
“帮我对对词儿行不?”庄芬看了一眼小助理,更低声音说道:“这是我家里的表妹,小学毕业就出来了,字都认不全。女孩子在外面,跟着我总比干别的强些,就是好多事都做不了……”
王湘弦拿起庄芬面前的剧本,发现基本上空白的地方都被庄芬做了笔记,有写有画,密密麻麻的。她有些动容:“你很用心啊。”庄芬骄傲地说:“那是,我‘庄一条’不是盖的。”“什么意思啊?”“我拍戏总是一条过。”
庄芬饰演的是一个反派歌女,爱上了温柔多情的丞相大公子。大公子却与天真活泼的公主青梅竹马天作之合。整部剧围绕着大公子与公主相识、相悦、误会、和好展开,反派歌女的破坏就跟挠痒痒似的,纯增加小两口的恋爱情趣。整部剧是一部很甜很搞笑的爱情剧,确实适合放松的时候快进地看。
但是,蔺非发挥了个结局,是大公子与公主成亲前,不甘心的歌女以琴音招来祥云,飞到月老宫燃烧了自己的灵魂,烧断了大公子与公主的红线。三人在公主新婚当夜集体穿越,而穿越后的故事,则仍然待续……
“乐极生悲,才能让人记忆深刻。”只有谈到戏才会一扫阴郁的蔺非在编剧研讨会上,激动地手舞足蹈,“你们想想,当所谓的天作之合,也有代价的时候,感情里到底什么是永恒的?”
众人:……
湘弦非常喜欢这个结局,这意味着,如果广告的效果好,还能接着拍第二部现代戏,那样明思百货就有更多可以植入的东西了。
晚上回到家,霍凌风问她:“去剧组玩的怎么样?”
湘弦兴奋地说:“原来每个演员都会变脸诶。女主角姚莹明明很傲慢尖刻,一开拍立刻能变身天真无邪的小公主。那个配角庄芬,很豪爽讲义气,演歌女的时候却柔弱又哀怨。还有男主角,戏里是温柔多情,眼神都深邃,但是一喊卡,就傻乎乎地跑去问他经纪人‘我演的好不好’……”
霍凌风衣衫整齐地坐在她床头看文件,状似无意道:“营销部归陆钧管,你让他看着进度。你自己的事不少,少往那里跑了。”
陆钧难得听话,往剧组跑的很勤。
庄芬加了湘弦微信,她特别爱发自拍。湘弦无事的时候也看她的朋友圈,庄芬搂着剧组每个人都拍了大头照。湘弦觉得特别有意思,因为当庄芬傻气地笑着的时候,被他搂过来拍照的蔺非,眼神也不再忧郁。
可是再放大看,照片的镜子里,有一点陆钧和女子挨得很近的身影。
王湘弦心里有些异样,她想了想,给庄芬发消息:帮我盯好陆副总,那是我未婚夫。有什么情况,拍照发给我。
庄芬很快回过来一个“OK”的手势。
随着项目快要完工,湘弦手里的素材也渐渐多了起来。他出入姚莹的房间一夜未归的照片,最终也落在了湘弦的手上。
“陆钧,我们谈谈。”
他们约在一家咖啡馆,湘弦摊牌了所有的材料。
可是陆钧却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激动、抵赖或者羞愧。他很冷静、很平常地问她:“王湘弦,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自己离开明思百货。”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我会曝光你。”王湘弦也强迫自己有跟他一样的冷静。
陆钧冷笑一声:“哼,如果曝光,我手上的材料可比你多。你倒是不妨告诉我,你跟霍凌风,是何时串通起来对付我的?”
“什么?”湘弦很意外。
“姚莹都告诉我了,”他说,“霍凌风的人找到她,给了她一大笔钱,要她来勾引我并留下证据。若不是她爱上我,这些证据早就被通报给媒体了。我之前还想不懂,我与他无冤无仇,为什么霍凌风要用这种手段对付我。”他越说越激动,“原来,是为了你。”
王湘弦震惊,她没有想到这是凌风的谋算。
那厢陆钧仍旧咄咄逼人:“你与霍凌风是何时串通的?你一直都想拿回明思百货是么?你知不知道你们这种行为已经隶属内幕交易,整个中心店项目都会面临巨额罚单的风险?”
王湘弦方寸略乱,口不择言起来:“我们两个在我出国的时候就在一起了,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我是为明思百货回来的,你不早就知道了么?”
“原来,原来。”陆钧如遭雷击,脸色灰败的仰在沙发上,“我们想岔了。是我想错了。”
“什么?”湘弦感到疑惑。
陆钧说:“既然话都说开了,那我告诉你,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是在跟我争明思百货。”
“你做中心店项目的时候,我确实感觉到你在争权。我还在反思,是不是自己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那时我由着你折腾,想让你知难而退,待在我身边。可我从来不知道,我不在你的选项范围内,更不知道,你背后是霍凌风再给你撑腰……其实你又何必跟我争,无论如何,明思百货都是你的,你还不明白吗?”
“你说的轻巧,”湘弦开始反击,“拿什么保证是我的,拿我们的婚姻吗?我可不相信。”
陆钧说:“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可是人都是有感情的,谁能数年如一日地演戏?娶你是我从进明思百货开始就有的人生计划,我一直想,我赚钱养你,你安心在家,这样的日子不好吗?”
这番话亦真亦假,湘弦忽然就有点委屈:“哪里好?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嫁给了你,你出去跟姚莹什么的厮混,我又如何自处。”
“我以为,逢场作戏,你会理解。”
“我会理解?”湘弦简直要气急反笑了,“我爸妈是为何离婚?不就是因为逢场作戏吗。你但凡有一点心思在我身上,就该知道这一点。”她总结说,“你要的是婚姻,我要的是感情。咱们不是一路人。”
“感情?”陆钧笑的很讽刺,“你看上霍凌风的势力,霍凌风看上你的股份。这就是你说的感情?”
这句话终于穿透湘弦,扎进了她的心里。她仍然强撑着问了他最后一句:“事到如今,是你自己选,要不要退出明思百货?”
陆钧古怪地看着她,不说话。
“怎么了?”霍凌风见她闷闷不乐,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放下文件摘了眼镜。
王湘弦纠结着如何开口,终于忐忑地说:“陆钧知道了我们的事,他也最终发信息给我说,答应退出明思百货。但他的意思是,我是在利用你……”
“我自愿的。”霍凌风干脆利落地回答。
“但是我没有……”湘弦急切的想要表白心迹。
“我知道。”
陆钧向董事会提交了辞呈,霍凌风也带着礼物拜访了老董事长。
“我如何相信你,不是别有用心地接近湘弦?”湘弦咬唇看着爸爸为难霍凌风,却帮不上忙。
“中心店的百分之三十股份,我早就转给了湘弦。”霍凌风淡定自若地说:“而且湘弦小时候遇到的那场大火,是我救她出来的。”
是啊,那个反复做的梦。那时她还小,还记不清人脸。可现在,梦里向她伸出手的那个男孩子,突然就清晰起来。八岁的霍凌风,稚嫩却冷静,只一眼就止住了她的哭声……
“那时候开始,我发现无论何时湘弦哭泣,我心里总能听到。这或许没办法用科学解释,但是我离不开她。”
“是的爸爸,”湘弦突然插话道,“我也很奇怪,只要看凌风一眼,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爸爸,我和凌风很小就认识了,那是小学时候的事了……”
后来。
结婚以后,湘弦偶然发现,霍凌风的背上有一块特殊的疤痕。
“那是救你那年烧的。”霍凌风解释道。
“那是灵魂燃烧过的印记。”有一个声音在王湘弦的心底响起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