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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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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傍晚倒是没有再夜宿野外,而是两县之间驿站。
由于已近长安,这个驿站的规模不算小,有单独的院落、马房还有几间屋子,驿站照例是由一家人经营,那么除了提供人食宿外,也稍微贩卖一些日常用品作为补贴。
可惜待健仆上前询问时,驿站只剩一间空房了。云生很坦然的让出,反正他有房车不怕,男仆们夜里也可以在运行李的三辆马车里挤挤,只是要求热水沐浴。
笙钟回来的时候,后面还跟着一个自称顾裕的男人,在云生不解的时候,顾裕拱手解释,他家主子请云生去屋里沐浴。
云生惊讶的眨眨眼,刘延年愿意借屋子给他沐浴?原本他还计划将马车围起来沐浴呢,现下室内可比室外好多了。颌首称谢后,便带着玉磬、笙磬、笙钟一同随着顾裕过去。
刘延年不在,顾裕说他家大人去后山打猎了,便推开门请云生进。
屋内摆着个大木桶,热气腾腾的,在这样的盛夏里,其实看起来挺热,可云生喜欢,他不太喜欢洗冷水,大汉的夏天并没有未来的那么热,夏天也有冰盆和避暑的别院,他更倾向于微热的洗澡水。
玉磬试了水温,吩咐门外的笙钟去再打两桶热水,这才转回来和笙磬一起服侍云生。
四个女婢是在云生8岁的时候选的,一路跟下来也有这么多年了,完全了解云生的习性,也不多话,帮他褪了衣裳后,一个洗发,一个搓背,外边搬水的笙钟则自己推门进来放水再出去。
云生懒洋洋的趴在水桶边就有点困,中午没有休息,下午看了一路的马车也没合眼,虽然还没有用慵食,肚子有点饿,可眼皮子已经耷拉了下来。
玉磬笙磬见状更是轻手轻脚加快了速度,在外沐浴又借了房间,不好耽搁过久,尽量收拾干净了,才唤着半梦半醒的云生出来,没有办法洗脚了,也没有时间等身子自然干,只得擦拭掉了水分,裹住滴水的长发,便套上了深衣。
云生打着呵欠,半眯着眼任着婢女将他牵引回马车,刚挨上隐囊,就已经睡了过去,由着玉磬将他的头发一点点用布巾绞干理顺。
他也就睡了一小会儿便被唤了起来用慵食。马车内燃着博山炉,熟悉的淡然清香弥散,让他恍惚了好一阵儿才意识到自己身处哪里,撑起身,有些懒洋洋的,玉磬笙磬帮他整理好了衣袍束好了发,才撩起马车帘子。
下车,驿站的院子里已燃起篝火,篝火边架着有不明兽体,肉的炙烤香味飘逸在空中,香喷喷的让人忍不住就想十指大动。
云生盯了会儿那架起的好几具野兽体态的烤肉,思考着狼肉的可能性,迈着步子上前,走了几步,又定住了脚步,这才发现,篝火边围着的黑衣人全部换了衣裳,有短衣长裤,有深衣长袍,总之都换了个形象,三三两两的立着或者坐着,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之前的统一军队作风。
这是什么意思?准备分散行动了?云生的脑子只转了一下就停了,关他什么事,他们离得越远越好,恩恩。按下自由的喜悦,他抬起头,才发现挺多人都在瞧他,当他微笑以对时,他们也都微笑着点了点头就自如的移开了眼。
一般的武夫,做不到有这样修养的行为吧?
云生继续按住好奇,四下张望了一圈,没有看到刘延年,其实还真的挺想知道那个男人换掉一身黑衣还不会不会一身□□老大的气势。
走到颂磬和鸣球准备的席榻上坐下,颂磬小声道是黑衣人送了头野猪给他们炙烤,于是他们便回了携带的香料酱料什么的,礼尚往来。
云生垂眼听着,“送些果酒。”应该还有不少,进长安前最好全部解决掉,天子脚下的人自以为是得很,他不太希望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被人背后拿来当笑料。
“唯。”鸣球唤上搏拊离开。
云生眯着眼瞧着院中央的篝火,光明正大的走神思念起豫章的父母,不知道他不在家,两位爱闹的有没有想他,恩恩,肯定有,毕竟他们那么爱他。想起父母,云生忍不住垂下眼睫,弯出个十分甜蜜的笑来。
火堆对面不知何时站立着的刘恒看到的就是火焰照耀下的那副思念着谁的模样。满是眷恋的笑容绽露在那样精致的脸上,真让人羡慕和想要去知道谁是被想念的人。刘恒哼笑一声,左右瞥过去,自己的手下们果不其然盯得都呆了去,这群人什么美人没见过,这副失态的模样是不是也说明了那小老鼠气韵的确不错?
刘恒就这么站着,边漫不经心的听着顾裕和萧睿的闲聊,边凝视着那小老鼠。
小老鼠大概是回味够了,抬起眼,视线无意识的飘着,显然还没回神,尔后略过了他,又移回来,然后逐渐的聚焦,瞪得圆滚滚的,很是惊讶和不可置信。
刘恒弯着唇角,偏着头瞧着云生。
云生保持着目瞪口呆半天。一点也不敢相信那个刘延年换了身衣服就跟换了层皮似的。人要衣装是这个样子吧?黑衣短打的就武夫模样,最多是个派出所所长什么,怎么换了件靛蓝的深衣,整个人就变成军区军长了?
那层外放的狂妄和霸气收敛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尊贵、不可一世和深沉内敛。而且这么段距离过去,有衬着火光,看得出刮掉了胡子,年龄也至少扣掉十岁以上,一副儒雅稳重成熟男人的模样。
眨了眨眼,原以为是半百大伯,现看起来年轻不少,还真称得上一声叔叔。恩,可能要比云父年轻吧?云母是一位超级爱保养的女人,把自家夫君和儿子都养得细皮嫩肉的显小……
刘恒弯着好心情的笑,待云生看够了,才缓步走过来,落座他身侧,鼻翼一动闻到熏香,很清淡,若有若无的却偏又知道在那里。“云小侄可是饿了?”
云生默默的忍住往旁边躲避的冲动,“尚好。”心里暗暗做了决定,以后再见面一定要装作不认识,换件衣服都能换掉身气质,肯定不是普通人。近处了,这人之前一直隐藏的贵气惊人,这般磅礴的气势怕是皇戚,之前的官职八成也是捏造的。
有点扼腕,古人很多夜盲症,晚上又不安全没法赶夜路,否则他一定连夜逃开。算了,明早借口睡个懒觉,拖到晌午再出发好了……
晚膳用得皆大欢喜,换了衣服,大家都随意了许多,云家贡献的果酒居然有挺多人喜欢喝,不少人来打听是在哪里买的,在得知是云家自己酿制后,都有些遗憾。
转着手里的杯子,刘恒若有所思的瞧着手里的水果味浓郁的液体,江南小儿都爱喝这个?从豫章到长安近三个月的行程,居然还不忘带上这个……
云生吃着满嘴的肉,全是野味,烧烤的水平挺好,外脆里嫩,又撒了不少调料,很好吃。人都是不知足的,饱餐之后格外开始思念起豫章品种繁多的青菜来。
刘恒瞟了一眼这边吃得肚子圆滚滚的小老鼠,放下果酒,非常不经意道:“云小侄,跟我来。”
云生完全不知其意的跟随着取了根火把的刘恒往驿站附近的溪流走去,在水边,刘恒将火把扔给云生拿,自己掏出不知藏在哪里的一把匕首,在地上挖掘起来。
难道这里藏有黄金?举着劈里啪啦燃烧的火把,云生胡思乱想。
刘恒没几下就挖出两个手掌长短两指粗细的东西,甩了甩泥土,在溪流里洗了干净,递一根给他,一手接回火把,自己啃了另一根一口。
云生好奇的瞧了眼手里的东西,借着火把的光芒其实看不太出到底洗干净没有,可是刘延年都吃了,他不吃未免太不识趣。试探的咬了一小口,一股生辣生辣的味道直冲鼻管,忍不住呛了一下,眉头都皱了起来。
刘恒慢悠悠瞧着他这副模样,唇角弯得光明正大的,“一般,用完貊炙,这个是最好解腻的。”一餐能吃上足量肉的人在大汉不多,遇见这样猎收的炙烤,大部分人都会狂吃一顿,腻味是必然的。
长得像白萝卜,味道又像芥末……多么神奇的东西。云生打量着手里的植物根茎,小心翼翼的又咬了一小口,咀嚼两下,果然又是呛辣得不行,连连捂着鼻子打了好几个喷嚏。喷嚏打完,神清气爽,果然不再腻味。“多谢叔叔。”他很是好学的问道:“请问叔叔,这是什么?”
“菲。”刘恒回答。
……原来还是白萝卜吗?怎么和他见过的不一样?难道是野生品种,又或是不成熟的?云生无语了,就这么慢慢啃着白萝卜无意识的跟着刘恒沿着溪流散步,终于回神的时候,忍不住四处看一圈:“这附近不会有猛兽出现吧?”
“有啊,今日便是在那方狩猎的。”刘恒的语气完全没有任何恐吓。
云生连手里的萝卜秧子都揪紧了,深深呼吸,两股战战,瞧着刘恒悠然前行没有停止,实在是害怕啊,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动物,刘恒八成又是以快慢定论,哪个回去通知救兵,哪个留下来当诱饵,一目了然啊!
“怕?”刘恒忽然转头看云生。
云生非常坦白:“怕。”时刻准备着被吃的心理他真承受不了。
刘恒低笑,笑声沉沉,推开夜色阵阵。就在云生等得心跳都快静止了,他忽然道:“跑。”朝着驿站方向迈开步子。
云生莫名其妙的跟上,在看见刘恒拉出响亮的呼哨后,颈后寒毛倒立,连头都不敢回的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奔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真的听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快速的追了上来,连草丛的被分开踩踏的声音都很明显。
就在云生清晰的听见身后的喘息声后,他连大脑都放空了,恐惧到了极点话都说不出来,就在感觉有什么搭上肩膀后,自侧方却袭来的强大力量将他撞至一边,在草地上连打了好几个滚,他第一眼看见的是夜色中举着火把与未露面野兽对峙的刘恒。
火光因为夜风而凌乱,那个男人如今哪有半分儒雅斯文之色,冷峻的面色满是肃杀,微蹲的姿势透露的是极度的绷紧,魁梧的身材散发的是强悍、野性、霸气和浓浓的杀意,除了风声、火声和野兽的低吠声,整个场面凝重无比一触即发。
吞咽着,云生知道此刻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干扰到刘延年。
蓦的,一头巨大的狼自草地扑起,刘延年身手矫健的一手火把一手匕首回击。
云生警戒的在有着什么靠近自己的时候,速度爬起身,随手抓起地上的硬块就扔了过去。
是另一头猛兽的凶狠低吠,云生咬了咬唇,总不能让那边的刘恒一人敌两头狼吧?电光石火的瞬间思考,他拔腿就往另一边跑,能引开一头是一头吧,大自然物竞天择活下来的终归应该是强的那个……好想云母和云父……
没等他能逃太远,强悍的力量已经自后将他整个扑压而倒,腥臭的味道猛然袭来,就在他全身都僵硬血脉逆流的时候,野兽的哀号却响彻他耳膜,接着沉重的力量轰然砸在了他的小身板上。
获、获救了?云生呆呆的,直到身上的野兽被搬走,自己被一把搀起来丢到某个男人的背上,也一时没有转过弯,直到驿站的篝火入眼帘,云家仆役吓坏的的围涌上来,应鼓搏拊将他抱下来,他才迟钝的垂下眼,看着自己发抖的双手,大脑还是有点转不过弯来。
没等他在火堆边被围了多久,他又被迷迷糊糊的搀进了一间屋,身上的衣衫都褪了尽,然后再被泡入一大木桶的热水里。略微木讷的用手捧起热水,看着水珠流落,忽然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人兽反过来,会不会他被捉住后也是会这样被烹煮着吃掉?
微烫的水包裹着全身,惊恐的冰凉逐渐被驱散,理智终于回笼,也带来了全身颤抖的后怕。恩恩,很怕,那种生死关头的时刻他再也不愿意体验了。
门悄然无声打开,见到门口立着的人,服侍的玉磬颂磬不由得低下头,乖乖顺着那人微微谝头的动作悄声退了出去。
而闭着眼精心体会全身哆嗦得有多厉害的云生偶尔一掀眼,才被木桶前的高大男人给惹得愣了愣,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超级酸的柠檬,再来个酸橙子也完全不在话下的定律,也没有吓一跳。不知道被看了多久,亦不见婢女们,云生谨慎的思考了一下这间屋子是谁的,才道:“呃,小侄马上洗好。”声音还带着颤儿,得是吓得有多惨……
负手矗立的男人居高临下的垂眼瞧着水里的人,仿佛第一次看到他似的,很认真,又仿佛完全没有看到他此刻的状况有多么诱惑迷人,只是锁着那双雾蒙蒙的双眼,专注无比。
没见回答,恐怕是生气了?瞧刘延年那身还散发着腥臭的衣裳,估计等得久了不耐烦了。云生也并不太顾忌,直接在水里起了身,本来打算的就这么直接跨出浴桶,潇洒的披衣离开,可惜高估了自己,双腿还是软的,刚起来,就跌坐了回去,惊起了好大的水花,甚至都溅湿了刘延年的衣摆,恩恩,好吧,满脸通红的云生瞅了眼那滴滴答答下坠的血水,尴尬的问道:“叔叔没受伤吧?”
刘恒弯下身,仔细的瞧着云生那双眼角上挑的凤眼,观察得云生莫名其妙的,末了才直起身:“不是怕么?”语调沉沉的,
没头没脑的云生居然也懂了,不是很介意的一笑:“怕啊,可总不能以害他人的形式来苟活吧。”他的灵魂来自未来,云氏只剩一房三人,很简单,草菅人命实在不是他所愿意去执行的。
刘恒直起腰板,又是一副冷峻深沉的模样:“不是还要彩衣娱亲孝顺父母么?这么轻易就放弃。”
云生几乎泪流满面:“叔叔,小侄打不过狼啊……”谁想放弃了,如果他手上有猎枪,就算没子弹也会拼了老命拿枪托去砸的。
刘恒被一句话给堵住,感情小老鼠完全不明白他还有一条路,就是将狼引到他刘恒身边,找他做盾牌吗?情急之下,又是这么胆小的人,如何会以着必死的心反而将危险引开?他自认相识以来,完全就把小老鼠当玩具玩,小老鼠也不该对他有什么好的感官才对,那么是什么致使他这么做?
小老鼠并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应该没有讨好献媚的成分,那么难道真是纯良、人性本善?如果确实是这样,那么年年孝廉都有他的名字,也不足为奇了,即使他并不愿意考官。
思来想去,尽管仍有着猜疑和不解,却心情顺慰了不少。刘恒勾起了个笑:“我没伤。”
话题真是颠三倒四的,云生也不敢抱怨:“小侄立刻洗好了,请叔叔回避一下。”不能再呆着了,应该马上躲回马车里去睡觉才是正道。
刘恒倒是往后退了两步,背靠在窗边,双手改为环在胸前,“不必,你我无大防。”
都是男的有什么大防不大防。云生腹诽,扬声唤玉磬她们进来,大大方方的被扶起来伺候穿衣。他的确有个女人的灵魂往昔,可那又如何,灵魂不是没有性别的么,他在云生这具躯壳里呆了也有十几年,再如何女人的心性也应该转过来了。
而刘恒就这么一直沉默的看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思明显不在这里。可他人在这里,彪悍的威慑力就已经吓得屋里的人动作轻得不能再轻,连呼吸都不敢大气儿的喘,伺候的动作麻利又果断,边绞着头发,另几个就开始整理房间了。
等刘恒回过神,屋内的人全部撤得干干净净,屋里也整整齐齐的就等着新的热水送过来。挑了挑眉,果然是一只小老鼠领着一大串小老鼠们?
第二日清晨,刘恒底下带着的人就散了,每年离开长安一个月本就不是件公开的事情,能够直接跟在他身边的,皆是他的门客及心腹,每每集合皆隐藏着身份而聚,再隐藏着身份而散,颇有些化整为零的意思。
留在刘恒身边的,也就朱衍、陆晦两人,领着长随身份。
原本刘恒还打算和小老鼠道个别,就当相识一场,往后在长安城里,他多少也会照顾几分,结果小老鼠硬是不出面,日上中天了,云家人都整顿好了,那马车还无生无息的,显然避得紧。
刘恒不怒反笑,好啊,昨夜还能共患难,今日立刻避讳如蛇蝎?什么本性纯良,根本就是怕死得毫无头绪恰巧逃了个不同方向而已罢。他还高估了这小老鼠了!不再多等,打马走人,直接将这些平日里连他衣角也碰不到的人全部甩到脑后去。
确定了刘延年他们的人全部撤得一干二净,云生才吩咐上路,躲了许久的马车,自然是不愿意再窝着,逢着日头也不大,骑着马好不畅快。可能快接近长安了,逐渐的四周多少有了人烟,村庄也密集了不少,偶尔见到风景好的地段,还有不少院落,恐怕是某些达官贵人的别院。
想想又不是在赶时间,云生干脆开始围着长安转起来,打算把周围的美景都看个遍,再去长安送信,是的,他去长安也就是送封信,接着就继续四处云游。
长安地处关中平原腹地,土地肥沃,灌溉便利。渭河、泾河等黄河支流绕城而过。东有天险潼关,南有“南山”-秦岭,西依甘、凉、河套之地,北有榆林、延安及长城为屏障。
周围那么一转还真有不少景色,可能由于天然未开发,水边的城镇都挺好看的,没有江南的婉约却带着关中特色,深宅、窄院和封闭。而且这里的水路联系到江南和海线,来往的商船也很多,那么沿岸的码头也带起了这些城镇的繁华。
而且口音也有了很大的转变,官话越来越标准,导致带着江南口音的云家人一下就会被认出是外地人,玉磬还悄悄的私下抱怨,说好多人走在路上都在盯着他们瞧。
不同口音会被鄙视吗?显然是会的,可要为了迎合局势而改变口音吗?显然是不会的,又不做官又无所求,为什么要轻易改变自己。云生只是一笑而过,允诺抵达长安每人做四身当季的长安特色衣袍,算是让婢女们眉开眼笑。
颂钟则是默默的打着算盘……那哀怨的神情让云生很是反省自己,沿路有没有胡吃海喝?还是说,身为云家大管事的儿子的颂钟,其实天生就继承了大管事理财和守财的本性?
逛到了京辅,虽然刘延年号称是这里的县蔚,可对于真实性而言,云生保持怀疑态度,也就当个笑话听听,找了间足够大的客栈安置下来,便只带着颂磬、鸣球和颂钟、应鼓出了门。
先是按照介绍,找到了京辅最闻名的酒舍,打算吃好吃的。京辅是长安周围比较大型的城镇,私底下号称小长安,无论是吃食还是各种玩乐潮流都紧密跟随长安,什么好吃好玩的在这里玩一轮,也就大概知道长安的大流了。
选了二楼面河的包厢,看看热闹的酒舍,这个点儿还能有包厢,要说是第一酒舍,还真让人质疑。
酒舍的小厮报着菜名,云生推开窗户瞧着黄昏中的河道,迎面而来的水气很是清新,让他心情很好,又听着小厮顺溜的一口气不带喘的,这让云生未语先笑,转过头来,本打算让小厮去上几个特色菜,却见隔壁厢房的窗子推开,有人无意的朝这边望过来,瞧见云生的笑容,就呆了去。
云生颌了个首,大方的转身回到桌边坐了,吩咐小厮上几道所谓长安最特色的菜。
小厮撤去,云生示意应鼓去窗边看看隔壁还有没有人在张望。尽管自身长相还好,可依然不愿意惹出任何麻烦,尤其还身处异地,没有背景靠山那就是危险两个字。
应鼓随意去看了河面一眼,回来低声禀报隔壁还有人朝这边瞧,云生顿时打消了再去窗边观河景的念头,乖乖坐着发呆等上菜。
几道名菜上来,与江南的自是不同,没有那么精致也没有那么多讲究,份量多盘子大管饱。
云生尝了几筷子,觉得咸了,还有股烟呛味,实在不是很爱吃,随意的吃了半碗粟饭,便起来身不再多吃。在厢房里转了两圈,不死心的还打算去窗边瞧瞧河流的夜景,结果黑漆漆的一片,倒是河边的街市挺热闹的,看起来可以去逛逛。才想走,隔壁窗户又冒出先前那个男人,一瞧见他在,连眼都瞪圆了。
云生心里当然不喜,立刻转回来,见在楼下用膳的应鼓他们都回来了,也就准备走人。
可才刚到了街上没多久,应鼓便附过来说后边有人跟随。
云生皱了皱眉,街也不打算逛了,立刻返回客栈。他身边的男仆都是练过的,可百姓家的仆役再怎么练也拼不过流氓,何必惹什么是非,先躲了再说。
一行人却硬是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被隔开了去,云生有点慌,没有料到对方竟然人数超过十个,而且是非常有组织性的,两两分别借着拥挤的人群,将颂磬他们一个个的分隔开,云生有点慌,一是他不认路,二是他不认路,三是他不认路啊!
这群人目的很明确的围着他挤,生生将他挤到一条巷子里,然后袋子就拿了出来……这个是要拐人的节奏啊?云生连忙拱手道:“无须袋子,我和你们走。”那么脏的袋子,他一点儿也不想弄得满头土。
那群人里的首脑一笑:“小郎君果然识趣。”朝外这么一摊手。
明白对方是指方向,云生笑眯眯的跟上,也不拿乔,“阁下找我何事?”
“自是好事的。”伴随在他身边有一人,其他都拥在身后做随从状,“小郎君不知,京辅县蔚寻求有才之人,先前怕是小郎君不肯,才使出下策。”
云生笑得眼弯弯:“哦?京辅县蔚?早闻京辅县蔚大人博学出众非常好客,在下早就想登门拜访,可惜没有机会。”
他身侧这人显然非常受用,露出笑容骄傲道:“那是,我家大人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名臣。”
云生陪笑,名臣?当街都拐人了,还名臣?一去长安他就去告诉二叔,弄死他!
到了县蔚所居的宅院一瞧,好么,面目清俊的少儿朗还真不少,分别跪坐在露天院落设置的席宴左右两列最少二十来人,有面色不豫的,有面色喜然的,也有面无表情的,这个是怎么回事?无论什么出发点,既然是一气找出那么多少儿郎,那么行男色之事可能性不大了。
云生心里松了口气,无论怎滴,不冒尖儿就对了。
带着云生进来的人瞧了瞧云生的面容,迟疑了半晌,终是将他安置在右道儿的第一座。
落座下来,云生与拐子相互拱了拱手,目送那人出门顺便扫了眼左右两列少年的区别,左边那列表情显然很是清高,气质上瞧起来斯文不少。自己坐的这一列,因为角度问题,也就看得到旁座的这位,相貌真是唇红齿白,水当当的漂亮,不过没什么书卷气,坐姿也有点妖娆。
没待云生琢磨出道道,又出来个穿着比较正式的男子,朝他们拱手道:“今日请各位来,自是因有贵客远来,若众位让贵客看中,那么荣华富贵信手拈来,若是没被贵人看重,宴席散去,自会恭请各位离去。”
周围挂着灯笼又燃着不少油灯,将院落照得明晃晃的,也将自后院踏出来的人照得面目清晰分明。
云生默默瞧着刘延年背着手在好几个人的点头哈腰陪伴下缓步而出,再默默的将头移开,好吧,这个男人虽然不是京辅县蔚,可多少也有联系,今晚这宴会肯定是为他所准备,这人难道性好男色?怎么宴席上没有女色,反而全是男的?
果然,县蔚自有他人,恭请刘延年入座后,便介绍在座的都是京辅的出名有才儿郎,拍了拍手,小仆鱼贯而入送上笔墨纸砚,请各位小郎君借美月做诗。
大概是刘延年的气势实在是惊人的沉稳成熟又高贵,云生分明瞧见就对面那列最是满脸傲气的都低头开始思考,自己右边的貌美少年也开始冥思苦想。
云生装模作样的拿着笔,也低下头,却一字未落。他是打算把这个京辅县蔚往死里告的,自然不会留什么痕迹。
首席上,把酒言欢,不久便有人完成了诗作,自有小仆上前奉了送上去鉴赏。
云生小心的抬起眼瞧了瞧,发现全部人都在写,那么自己这张若是白的,就太明显了!无奈之下,只得提笔也随意写了几个字,用的完全不是自己常练的字体,署名也自然不是真名。
待所有人都交了诗作,首席上的几个人就开始论诗点人起来询问几个问题,无非读了什么书,学问做到什么地步了,又问了几个相关书册上的问题,一应一答其实有点像学院里的经师提问。连接着几个人的对答都是挺游刃有余的,熟练程度让云生有些纳闷,看起来这样的宴席并不是第一次摆,那些小郎君恐怕也不是第一次参加?
那怎么告状?如果这个是京辅的日常活动,自己岂不是白吃了这个亏?暗暗的,恼怒起来,云生这辈子过得顺风顺水,谈不上随心所欲可也从未受过如此委屈。
恼怒的结果就是他的假名被唱了几次,也完全没注意到,那种捏造的名字一写即忘谁会记得住。
倒是他身后的小仆见着了上面人的眼色,连忙跪下来低声提醒他。
云生直跪拱手,低着头掩饰满脸的薄怒。
可等了又等,不见人提问,立刻的,耻辱更盛,眯起眼,下唇几乎要被咬破了去。
却听低沉若叹:“云生。”
他果然是认出自己了,认出来了还任着人侮辱他!云生忍不住暗自骂了句脏话,明知这种欲加之罪毫无道理,而且刘延年和他也没有半毛钱关系,可他就是忍不住把所有的恼火怪罪到刘延年头上!都是为了他,他才被拐了来这里,还不知道颂磬他们有多着急在找他!
那方却更似叹息了,“云生,来我这里。”
云生揣着一肚子怒火,却没有办法发泄,也知道这样的场合呕着气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只得借着起身,调整了表情,挤出假假的微笑,往首席过去。
刘延年满脸无奈的笑容,他旁边那个真正的京辅县蔚却是笑得勉强,掩饰不住惊慌,这才让云生好受了些,不自觉的就抬着下巴,到刘延年的身边席位跪坐下。
刘恒也不理其他人,而是侧身过来瞧他还泛着怒火和委屈的双眼,真是,明明是小老鼠的性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样子?而且他这小模样,还真好看哪,如同被惹毛的小兽,满眼敌意和警戒,可又带着丝难掩的委屈,脆弱得想哭的样子好可怜,叫人禁不住又怜又爱得不行,只想端出一切好玩的好吃的来哄得他展颜一笑。
“怎的来了这里?”端起一盏酒,刘恒按捺住想要去安抚的摸摸他脑袋的想法,低声问道:“没直去长安?”按照路线,他应该已经抵达长安了才是。
云生撇了撇嘴:“游历河山是在下毕生宏志。”爱理不理的还气恼得很。
刘恒朗声而笑,这小脾气,沿路还真没瞧出来,隐忍得这么好。转回身向京辅县蔚,“我家小侄是怎的来到府上的?”怕是受足了屈辱才如此无法自控,声音已经十足的冷了下来。
县蔚一个大惊,冷汗滴滴如珠滑落,“请、请的。尊下小侄优异非凡,下官单纯慕名而请,并未有任何怠慢。”
云生听着满耳朵的恼火,不冷不热插了句嘴:“十数个人请的,在下姿态恁高。”
刘恒一听便明白了,侧回身又打量了云生一番,没发现什么不妥,径自起了身:“来。”
云生连忙跟上。
刘恒也不理所有人的伏地瑟瑟发抖,就这么带着云生离开了这宅邸。
大门前的骏马已备好,四个长随拱手行礼:“主君。”
云生瞧着面前的唯一的马,再看刘延年动作流畅潇洒的上马动作,无语,他是要在后面跟着跑的节奏吗?
刘延年却倾身对他伸手。
云生没啥思想准备的伸手,被一把拉上了马,坐到刘恒身前,右腿前弯跨过马脖子的时候,尴尬得脸都有点红……这种前上单车的方式,他不喜啊!
刘恒倒没怎么介意,也就一匹马,除了共乘,若是要小老鼠跟着跑,他肯定要气得转身逃走吧?“云小侄住哪里?”
云生报了个客栈名。
刘恒催马前行,得得嗒嗒的跑了半柱香后,在一所院落前停下,刘恒利落下马,仰头瞧着云生。
云生皱着眉头:“我住的客栈不是这个样子。”他不认路,可他认得建筑物的基本概况。
刘恒一笑:“这是我的别院,你住这里,自然不会有人敢再窥探。”
云生一下就被激怒得眼睛都瞪圆了,什么窥探,若不是为了迎接他刘延年,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的遭受到这样的耻辱?
瞧那眼儿圆圆脸蛋也圆圆的青蛙样,刘恒勾着唇角,心情好得很。“下来罢,仆役已去引云家人过来,今后几日你便住在这里。”伸了手,想要硬是将他抱下来。
云生有些慌:“我自己下。”
刘恒退了一步,看着云生姿势还算不错的下了马,“学过骑射?”边负手走入宅院大门,边问道。
云生点了点头,恩了一声。这个年代有条件入学院学习的都需要掌握礼、乐、射、御、书、数,他这样用功的好孩子,自然门门擅长。
刘恒大步穿过前院内门进入□□正堂,才脱了皮履,入内上榻。
云生乖乖跟上,按照指示跪坐在了刘恒旁边,才奇怪这样的座位布置,却见有仆役安静的端了案几笔墨纸砚上来……这是要干什么?他已经辍学个把月了,实在不想再重温被经师教导复讲的场面。
刘恒撑着头,拿着一个漆杯,说话十分直接:“认真默一遍《苍颉篇》第九篇,你那字,像什么。”指的是在县蔚那里的作诗。
云生默默的看他,他又不是真叔叔,这样恨其不争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刘恒也不多说,直接用鼻音恩了升调的一声。
云生打了个哆嗦,被瞬间释放的强大威吓压得乖乖执笔,但还是拐了个弯,用的依然不是自己常用的字体,倒是另一种书写得还不错的秦篆。
圆笔的七言让刘恒看得直眯眼,瞥了眼面色非常正常的云生,心底是完全不相信这是他的字,按照字如其人而言,这样工整的笔形应该是个个性方正又敦直的人,怎么会是这样一只小老鼠?
按捺下怀疑,该漏馅总有漏馅的时候。刘恒放下纸,“当今陛下喜好人才,就近长安的城镇会提前将一些优秀的孩子举荐出来参加个聚会什么的,观察一下谁比较合适。”
还真是人才选拔?提到这个云生脸色就很难看,“那我这样走在路上就被拐过去的算什么?”连套头的袋子都取出来了。
刘恒忍不住低笑:“凑数吧,人数不够,岂不说明了县蔚无能?”
云生的眼神这回是完全不掩饰的鄙视了:“京辅县蔚不正是叔叔吗?”
刘恒弯着笑,撑着头瞧他气鼓鼓的样子:“云小侄不也是用了假名?”
“面对叔叔小侄可没有作假。”云生昂起下巴,一副骄傲小公鸡的样子,本鸡很真诚很真诚!
刘恒看着他这个样子,简直暗笑得不行,面上还是维持着风轻云淡,唯有狭长的双眼露出的笑意可浓可浓了,“是是是,云小侄诚意待人,叔叔甚是感动。”
想起一事,云生皱起眉头:“当时席分两侧,有何不同?”分明是一列文采好,一列相貌出众,一想起自己被归在以貌悦人的那列,就恼得直握拳。
刘恒见他猜得出,当然不会火上浇油,只是笑道:“有甚不同?叔叔可没瞧出。”以小老鼠的相貌被排至第一位,还真是名副其实。
云生瞪他,惹得刘恒低笑不止,两人都没意识到,这一场重逢,他们之间的气氛融洽了不少,也不再有太多防备和生疏。
仆婢在门外道:“云家仆役已全部迎来。”
刘恒笑道:“你去歇息罢,明日叔叔我带你去近郊游玩。”
这算是免费导游?云生仔细瞧了瞧刘恒的笑容,没有捉弄,这才起身拱手:“谢谢叔叔款待,小侄从命。”兴高采烈的跟着仆婢走了,哈哈,早睡早起,养足精神旅游撒~
第二日早云生便被唤醒,与刘恒一同共用了朝食,各骑着马带着一名男仆来到京辅近郊。在看到等候的那一大群少儿郎和面色苍白的京辅真正县蔚,云生脸都垮了,这个是什么意思?
县蔚策马迎上,拱手道:“大人。”转向云生,“这位小郎君,昨日多有得罪。”
云生回礼,却没有说什么,反正他要去二叔那里告状的,告不倒也嗝应死你。
刘恒腰身笔挺,轻松坐在马上,“开始罢。”
开始什么?云生莫名其妙的。
县蔚那方有人出来做说明,原来今天是要考察众位少年的骑射功夫。
不是说带他玩吗?骗子!云生磨着后槽牙,恼怒得不行,怎么会蠢到相信这个有前科的男人!
可当仆役递上弓箭时,云生才发现原来考教骑射的方式是去狩猎……一提到狩猎他就有些发毛,怀疑的瞥了眼刘恒,每回和他在一起都要遇到野兽,目前中奖率百分之百,可以不去吗?
刘恒适时的看了他一眼,“小侄一同去罢。”说着便策马前行。
云生十分不想同去,真心不想同去。可手里的弓意外的很合适他的臂力,骑的马儿也挺乖巧,而且这么多人,就算遇袭应该也轮不到他吧。这么想想,也就很乐观的跟上去,认真的左看右看,打算也猎几只兔子玩玩。
因为多属少年,围猎的范围并不大,显然在安全措施方面掌握得不错。
可范围不大,猎物就不够分,云生拿着弓箭半天也没有目标,刘恒没有往前去,他自然也不好越过,那么前方的小动物当然不被扫空就被吓跑,轮到他的时候什么也没剩下。
晒了一大早的太阳,还一无所获的只是溜了次马,云生只得眺望茫茫远方的草地树林,慰藉一下出来游玩的期待和兴奋,并且暗自下了决心,恩恩,下回他再也不要和这个刘延年混在一起了。
可前方突然起了骚乱,一匹马突然狂奔而去,伴随着少年吓坏的尖叫。
紧接着一片慌乱,前方一群人全部追了上去。
云生一愣,反射性的就坐直了身,想看看怎么回事,却被身旁的刘恒一把捉住了缰绳,纳闷的歪头看向刘恒,没理解怎么回事。
刘恒摇了摇头,并不放手,就怕这小老鼠不要命的追上去救人。
完全没有刘恒想像中那么伟大的云生见看不到究竟,也就放松了下来,继续看天看地看草看云,等着前方的事故解决。
可,让人彻底无语的是,竟然从草丛里窜出不少黑衣人,围着留在后方的刘恒、云生和两个男仆就举刀砍来……
这是什么样的柯南命啊!两匹马受惊的前蹄高抬,刘恒松开云生骑着的马的缰绳,低呵一声:“跑!”自己抽出把刀就往那攻击来的黑衣人劈去。
两名男仆也厮打起来。
云生的马被刘恒反手用刀背抽了一下,失控的急弛奔走,云生满脑门的汗,扯着缰绳用尽了全力才能将被吓到的马给操控住,呼了一口气,来不及多想,调转马头就往回跑,他也很怕啊!可总不能丢刘延年他们三个人对着十几个黑衣人吧?多么明显的调虎离山,刘延年到底是什么身份,连出来玩都会被袭击?
纵马奔回,云生也不靠近,知道自己近战武力值根本不高,直接就抽箭搭弓。
箭筒未满有箭有二十支,云生感觉汗都悬在眉头了,咬了咬牙,还是按住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的心,咬了牙松弦。
一箭飞出,正中黑衣人之一后心。
来不及反思射人、射靶子和射动物的区别,连射好几箭,至少以威吓的形式,解决了那方被围困的危机,这才喘了口气,甩了甩右肩,专心瞄准射箭。这种时候,完全没有什么思考的空间,大脑简直就是空白的下意识的就按照习惯来。
当箭筒空了,摸不到箭了,云生才握紧了弓,打算干脆用弓去敲坏蛋好了。
幸好的是,那边最后一个被刘恒挥刀果断解决。纵马过来,刘恒提着手里还滴血的刀,眼神古怪的瞧了云生一眼,叹着气摇了摇头。
云生鼓着腮帮子,为什么觉得有点心虚?“那个,我跑了的……”摸了摸鼻子,刚才因为紧张而用力过度,现在双手的手指都嗡嗡的涨着疼。
“只是又跑回来了。”刘恒无奈的又瞥了他一眼。
云生将视线移开,不去看他,也不去看那边草丛里猩红的一片,“呃,马不听使唤。”
刘恒探了探身,牵了他的缰绳,“不怕?”
“怕。”垂下眼,握着弓的两只手都在抖。
刘恒倒是笑了,“怕了还不跑远点。”一夹马腹,带着云生就这么往回走。
云生连缰绳都不需要拿,就这么瞅着侧方刘延年高大的身影,思考了一下,“叔叔的敌人很多?”或者说您就是一灾星体吧?!人类就算了,猛兽都遇两回了。
刘恒侧过头来看着他,薄唇弯的弧度挺高,“尚好。”无论朝政还是战场,他下手都狠戾不留情,基本死绝,偶有残留的人自然恨他入骨,可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报复就是了。
云生默默的叹气,下定决心找个机会告辞吧,这样呆着,受牵连倒霉的一定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