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24 ...
-
男人首先接见的是鬼冥。
登仙楼侧殿富丽堂皇，陈设装饰堪比小周国王宫。
云玄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卷云案前，他教养良好，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优雅得随时可以入画。
廊外日光猎猎，时有光影透过枝叶细碎的落在青石砖上，晕染出几分清冷之意。
卷竹帘微微碰撞，一道修长的身影掀开竹帘，向殿中央走来。
那是个模样似十七八年纪的少年，容貌极轻，身如冷松。只是神色过于冷淡刻板，让人一见就生不出好感。
鬼冥停下脚步，右手上抬，落在心口处行礼，“参见殿下。”他先是给秦封行礼，又转到了云玄的方向，“见过云玄公子。”
云玄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离得近了，他才发现鬼冥一双冷淡的眼睛与常人有些不同，像是……异瞳双色？
鬼冥察觉到云玄的视线，他抿了抿嘴，并没有说话，只微微低头。
秦封看了云玄一眼，对鬼冥开口，声音很冷，“什么事这么急？”
“朱雀使去了白帝城。”鬼冥道，“而魔族所有的兵力全集中在白帝城。”
因为白帝城是最后一个攻下的城池，且距离西游国最近，所以魔君并没有下令调兵。
“他要攻打西游国？”
“据可靠消息，朱雀使的确打算对西游国动手。但君上并未下令。”后面这句才是重点。
而且，谁也拿不准魔君的心思，这么久没有一点动静，魔族贵族们一度猜测魔君可能会放西游国一马。
理由？
理由就是殿下身边那个该死的人族修士！
魔族扩张到这里，可不想半途而废，尤其是为这么个理由。殿下要娶，那就娶好了，但西游国是绝不可能放弃的，没有任何一只狮子能够放弃嘴边的肉。
但问题的最终点是，魔君到底是怎么想的？
“绝域之境有什么消息？”秦封问。
“魔君在深渊为您的闭关做准备，天煞宫那里传出出的消息……君上似乎并不打算对西游国动手。”鬼冥虽然心里感到奇怪，但他忠于魔君，因此什么都没有问。
云玄握紧的手指缓缓松开，西游国是人族的最后一道屏障，若是失去……整个人族再无希望了。
秦封将手覆在他手背上，同时对鬼冥开口，“你去百兽场一趟，将所有银月魔蛟送回黑水。”
不管朱雀使出于什么目的要攻打西游国，但没有银月魔蛟的帮助，他要破西游国护国阵法没有个一两百年绝无可能。
“是！”鬼冥犹豫地道，“还有件事，一个时辰前，天狼使去了白帝城。”且恐怕也是得知朱雀使在白帝城才赶去的。
出了登仙楼，廊外猎猎日光更灼人视线。
鬼冥站在廊柱下，一手摁着剑，神色在枝叶细碎光影中看不清楚。
两个魔女从曲廊款步走来，一袭黑衣，月白色披帛，却并不显得柔美。
两人看见鬼冥，右手上抬，行魔族礼，“见过鬼冥大人。”
鬼冥转过身，瞳孔轻轻一转，落在两人身后面色苍白的青年身上。
“殿下的意思？”
一个魔女道，“这是云玄公子的贵客。”
贵客？
鬼冥心底轻笑，一个被抓到百兽场跟妖兽厮杀才能活下来的贵客？
然而想到那个端正坐在殿下身边的人，他眸色一暗，很快恢复如常。
“去吧。”别让他久等。
“是。”魔女们带着青年往侧殿走，步伐不缓不慢。
垂竹帘遮挡住霜蛟的视线，只模糊看见几道影影绰绰的身影。
廊外有风，有落叶声，近在咫尺的宫殿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是屏障。
霜蛟想，还真是小心谨慎，连座小小的侧殿也要设立屏障防別人偷听。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半个时辰，许是一刻钟，里面终于传出云玄的声音。
“你是有意为难他！”
另一道听不清的声音不知道说了什么，云玄声音里的怒气平息了不少，“不敢打扰殿下公务。”
再后面的话就更听不清楚了，仿佛落叶的细碎声，又仿佛湖水荡起的涟漪声，几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叫人听得一点也不真切。
“霜蛟公子，请随我来。”魔女从侧殿中走出来。
垂竹帘微微掀开，霜蛟踏进侧殿。
那一瞬间似有所感，他回头看了一眼，曲廊对面，一个绝无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慢慢地往登仙楼外走。
他心底惊涛骇浪，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请。”魔女将他引至殿中央，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殿下的青年有着一张熟悉的异域面孔，虽然过份苍白，但那张脸云玄绝不会认错。
“霜蛟。”他快步走下玉阶，眉头蹙得死紧，“果然是你。”
“七公子。”霜蛟声音沙哑，他的喉咙在百兽场中与妖兽厮杀受了伤，恐怕要好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你为何在这里？师兄弟他们呢？”云玄急道。
霜蛟看着他，“师兄弟们都好，山上有护山阵法，那些魔道妖人一时半刻还上不去。”他顿了顿，“……师兄呢，师兄为何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云玄避开他的目光，“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他带着霜蛟往流仙殿走，守在宫殿廊下的魔女魔兵看见他，纷纷向云玄行魔族礼。
“公子，碧心海棠已经送过来了。”一个伺候他的魔女迎上来。
云玄脚步一顿，“殿下呢？”这人惹他生气只会命人送东西过来讨好，自己却不见踪影。
“殿下出城了。”魔女恭敬地道。
幻月城城郊只有百兽场，不用魔女说云玄也知道对方去了哪里。
思及百兽场地底牢笼的情况，他吩咐道，“殿下今夜会晚些回来，晚膳不用准备他的。”
“是。”魔女款步退下。
云玄走进殿门，对身后恭敬等待吩咐的魔女开口，“我这里不用伺候，退下。”
他吩咐魔女的神色语气极为自然，可能云玄自己都没有发现。
霜蛟看了眼退下去的一群魔女，视线落在云玄身上。那是带着审视的目光。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青玉案两边，两人面对面坐着。云玄给霜蛟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
霜蛟低头看着茶，良久沙哑着声音开口，“你那日与玄光镜断了联系，师兄弟们担心你遭遇不测……”他将自己这一路上的遭遇说出来。
说完，像是没什么话说了，他轻声地道，“现在看来，师兄过的很好。”
静了片刻，云玄道，“……师傅在他手上，还有我兄长。”
霜蛟道，“师兄的意思，是承认你与这魔族少主的关系吗？”
他被关在百兽场时曾听牢房外的魔兵低声交谈，说如今的魔族少主有位千依百顺的，名叫云玄的道侣。
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然就是同名同姓，等被几个魔兵带到城主府，他就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云玄避开这一话题，“我会找机会送你们离开。”他起身往外走。
“师兄可知这座城有多少魔族？”霜蛟提高声音，“又有多少修士被关在这里？”
云玄停下脚步，“……但我谁也救不了。”这是事实，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师兄还记得规训石上的话吗？”霜蛟起身向他走去，“也许师兄自己都不知道，你提起那个魔族的时候——”
“霜蛟！”
云玄很少生气，但他此刻气得心口发疼，“你就在登仙楼住下，我会让人给你安排住所。”
说完，他径直走了回去。
殿门外的魔女似没有听见两人的争吵一样，看见云玄出来，神色不变地道，“公子，殿下让人给您送了件东西。”
寝殿里，云玄坐在席垫上，伸手将锦匣里面通体银白的玉瓶拿出来。
“这是七宝琉璃瓶。”将玉瓶送过来的魔族青年恭敬地开口。
七宝琉璃瓶？
云玄疑惑地看着手里的玉瓶，跟花几上拿来插花的花瓶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魔族青年似看出了他的疑惑，道，“七宝琉璃瓶内有乾坤。”
“何乾坤？”
“可栽十万山林。”
空间法器？
饶是云玄，听见“可栽十万山林”这句话也不由得心头一惊。
早就听闻绝域之境宝物多，没想到连七宝琉璃瓶这种法器也有。
魔族青年退了下去，寝殿里只有云玄一个人。他将七宝琉璃瓶重新放回锦匣，起身走到窗前。
正此时，殿门外传来魔女的声音，“大人，您不能进去！”
云玄以为来的是天狼使，奇怪地往殿门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024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