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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串数据7.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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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扇敞开的木质窗门摇摇晃晃,将合未合。屋外的明月缩在厚重的云层之后,夜色浓得仿佛要滴出墨来。
苏木瞧着再无动静的外遭,收起了笑意,伸手抚上还有些冰凉的脖颈,每一次见面,都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呢,脾气真臭啊。
心中却有些焦灼,顾沐庭中毒了,可是他却不能问。他们所属对立阵营,就注定无法让顾沐庭对他放下戒心,此刻被自己知晓了他身中剧毒的消息,没有痛下杀手已经是非常给面子了。
唉,这次的剧本怎么就变成相爱相杀了哦。愁人。
忧心顾沐庭情况的苏木更加坚定了要赶紧去南国找他的想法。
看向从方才起就一直缩在角落的怨灵,苏木想着要不然再带他进宫看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线索。
焉知,带走魏泓的萧沐庭并没有立刻返回南国,他反而带着魏泓重新回到了临时的隐蔽住所。
“说吧,牵丝怎么解。”萧沐庭随手将魏泓丢在地上,转身从容的在檀木椅上坐下,居高临下的望着狼狈的魏泓。
牵丝,顾名思义,牵制之毒。中毒者需月月服用解药以压制毒性,换而言之,为他人所控制。
“哼。”老道士坐在地上很是硬气的哼了一声,扭开脸不看他,神情倨傲。输人不输阵。
“李傅明那老家伙都死了,你还有什么好顾忌的。”真当他以为他们是兄友弟恭吗。
“牵丝不能解。”似是想到了什么难以启口的事情,老道士倨傲的表情变得颓丧,他涩然开口。
“王爷便如同那蓄势待发的猛兽,一旦失去束缚,谁也奈何不了你。”
“呵。”萧沐庭神色不屑,瞧着仿佛在捍卫国家社稷一般的魏泓,讥诮开口:“你们兄弟二人倒是出息,为了个女人煞费苦心。”
“怎么,你师兄死了,现在轮到你挺身了?”萧沐庭语中带笑,似乎满是愉悦,可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却渐渐聚起风暴,深处甚至含着一丝悲凉。
“如今的小君主才是正统。”魏泓偏开头,不敢正视这样的目光。却还是固执的坚持着心中的正道。
“正统。”萧沐庭玩味地咀嚼着这两个字,他走下高椅,慢慢踱步至魏泓的身前,墨色的衣袖从魏泓脸上滑过。
魏泓瞪大眼睛,脖子被萧沐庭掐在手中,动弹不得。
“你可知,究竟谁才是正统。”
不疾不徐的嗓音,有如九月冰雪落在如镜的水面,冰冷而又无情,一字一句直直坠在魏泓的心间,寒冰蔓延,迅速冻结了他的心脏。
“你心中迫不得已的玉女太后却早已与你的师兄苟合。”萧沐庭邪佞的笑出了声音,“如今,你还觉得那宫中小儿是正统吗?”
魏泓怔然地望着已经直起身的萧沐庭,心中升起荒唐的念头,令他不敢相信却又有如冰霜刺骨。
怎么会,如今的君主,怎么会是师兄的孩子。
“本王从不屑捏造无须有的事情。”一沓泛黄的纸卷被扔到他的面前,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信纸的边缘微微卷起,已经有些年岁了。
他颤抖的伸出手,入目的是熟悉的字迹。粗犷与娟秀,无奈与深情。一目了然。
原来,可笑的人一直都是他。一直都是他在唱这场求而不得的独角戏。
“孩子是无辜的。”他听见自己沧桑悲凉的嗓音在耳边涩然响起。
“世上的东西不该是自己的就不能要。”萧沐庭斜睨着他,语气悠然,“你说对么,魏神医。”
虽是问句,却满是理所当然与胸有成竹。
“是。”魏泓低着头,苦涩的开口。
“我自然不会太过为难他们母子。”萧沐庭没甚么诚意的开口,“魏神医难道要看着无辜的我被毒死么?”
尾音翘起,似乎真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魏泓脸皮僵了僵,做出这幅天真无辜的受害模样是要骗谁哦。
“药引在北国对么。”萧沐庭盯着魏泓,语气里是笃定。
身中牵丝者需月月服食解药压制毒性,李傅明一死,魏泓就赶往北国,定然是为了制作那定时的解药。
魏泓苦笑着点了点头:“到底是什么都瞒不过摄政王。”
顿了顿,复又开口:“解药,我会双手奉上,只求——只求摄政王高抬贵手,放过她们二人。”
“放过有很多种啊,不知魏神医,”萧沐庭轻轻一笑,语调慵懒,“说的是哪一种呢?”
魏泓默然,他不是萧沐庭,所以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他不是太后,所以也不知道她所求的荣华富贵是否高过于性命。
良久,他惨然一笑,道:“罢了。”
萧沐庭唇角微勾:“聪明人。”
“药引缺一味最为棘手之物。”不再想南国令人头疼的往事,魏泓自地上爬起来,开始思索如何配置解药,“千丝引。”
“哦?这是何物。”
“王爷每月所服解药,其中一味药就是千丝花,但这其实是不全的配方,故而不能清尽毒素。千丝花北国随处可见,可千丝引却相当珍惜,乃千丝花之中的变异品种,一经发现,都被移植进了宫中。”
“那有没有可能还未被发现的千丝引。”萧沐庭眸色微深,若非迫不得已,还是不入宫惊动为妙。
“千丝引百年难得一遇。”魏泓摇了摇头,神色怅然。
“啊,魏神医可真给本王出了个难题。”语气却与话中内容不符,萧沐庭不见一丝烦恼。语气一如既往的悠然,“既如此,那这千丝引便交给本王想办法吧,你将其他配齐即可。”
“或许,苏小公子愿意相助也未可知。”魏泓犹豫着开口,照着此前苏木的行为来看,分明是极为看重萧沐庭的。
萧沐庭眼前又浮现出那人衣衫半敞,睁着一双乌黑的眸子仰头瞧自己的乖巧样子。
他笑着开口:“不必。”
北国人,不可信。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清月的光辉被墨色阻挡,迟迟不得流泻。万籁寂静,暗香疏影。偶尔几束枝桠的晃动并没有引起这些晕晕欲睡的侍卫的警惕。
苏木一袭黑衣,站在檐顶,掂了掂手腰间系着的玉佩,寻找着大皇子生前所居宫殿之处。
他并不会内功轻功之术,只得以灵力轻身护体,才得以在屋檐之上行走。但因身轻如羽,脚下无声,在屋檐之上倒有了信步而走的悠闲之感。
啊,找到了,苏木对比着皇宫地图,一个跃身,钻进了一处破败清冷的庭院。
苏木伸出左手轻轻扣在胸口
老旧破败的门扉紧紧掩着,地上积了厚厚一层落叶与灰尘。可以看出,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踏足了,虞词的死一直都是虞成的心结吗。
果然到了这里,玉佩内的怨灵又开始躁动起来,苏木指尖微拂,就将它放了出来。他已经发现了,每次遇见虞词和虞成的事情,这个怨灵都会情绪不稳。他生前肯定与这两人有关。
那道怨灵似乎十分悲痛,那是一种无处宣泄的情感。
苏木不语,就跟在怨灵身后,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轻而易举的飘进了殿内。苏木只得抬手推开结满蛛网的木门,铺面而来的尘埃令他不由自主地狠狠咳嗽了几声。但他很快闪身钻了进去,迅速关好身后的门,抬首四望,这里似乎是虞词的寝殿,也是他身死的地方。就是在这里的床榻上虞词喝下了那碗毒药。
不出所料,那道怨灵果然趴伏在床沿,迟迟不动。
看到这里,苏木都觉得这道怨灵就是虞词本人了,这里是皇宫,龙气充沛。唯有生前也是皇宫贵族方可不惧龙气,而他又将虞词的死感同身受,委实诡异。
但问灵不会出错,他既然否认了自己是虞词那必然不是虞词,可现在他这番模样,莫非,虞词的死别有蹊跷?苏木忽然想到了这一点,如果是因为虞词的死因不对,所以这道怨灵才迟迟不肯离世,那么只需调查清楚即可。可这怨灵生前究竟是何人呢。
苏木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屋外人影攒动,声音嘈杂。隐约间听见什么“有刺客”,苏木一惊,自己被发现了?眉头微皱,四下大量,正要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忽然,紧闭的殿门被“砰”的打开又很快合上。
苏木目瞪口呆的看着多出来的一个黑衣人,干咽了一口,夜黑风高,最宜杀人放火,古人诚不欺我也。
那个蒙面黑衣人似乎也没有想到这殿中还藏有一人,也是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持着剑就朝着苏木刺来。
侧身,弯腰,但苏木确实不是什么练家子,仅仅只避开一剑,弹指间,长剑已经稳当地架在了苏木脖子上。
苏木立刻举手投降,在他要痛下杀手的前一刻慌忙开口:“道友道友!剑下留人,大家都是做贼的,都不容易啊!”
这一喊,那黑衣人似乎反应过来,登时移开长剑,声音含着诧异:“是你?”
他一开口,苏木也认出了他,他一把扯掉面罩,惊喜地喊道:“萧沐庭!”
还不等两人认亲完毕,外面火光逼得更近了,声音也清晰起来:“这儿还未查过,进去瞧瞧!”
苏木耳目微动,还不等他做出反应,人已经被萧沐庭一提,再睁眼,两人已经在了房梁之上,厚重的纱帘遮住了这方角落。
苏木瞧着紧紧压在自己身上,将自己圈在角落里的顾沐庭,睫毛微颤。
背后紧紧贴着墙壁,胸膛和顾沐庭的胸膛紧紧相抵,他的双手撑在自己耳朵两侧,呼吸就喷在自己耳边,苏木被烫得有些吃不消。
顾沐庭看着一直低着头,耳朵泛红的苏木,眼中腾起了笑意。
柱子下传来谨慎的脚步声,苏木微微侧头,看到一角白光。心知有侍卫来到了这边。他指尖微凝,幻化出一层淡淡的肉眼不可见的结界。
不久,身下的脚步声远离了。
殿中重新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