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三串数据17.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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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尔斯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一不留神，奥迪斯蜿蜒灵活的血藤就从背后攻向了他，苏木呼吸一窒，想也不想就冲过去用灵力凝了一层防护罩，走得太急，虽然防护罩及时护在了菲尔斯身后，他却被那个头颅绊了一脚，直接跌进了棺材里面。
苏木哆哆嗦嗦从棺材里探出头来，期期艾艾看了一眼那只凶灵，他血红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了。
苏木真的要哭了，他也不是故意的啊。
手下又一个打滑，就按在了尸体的手臂上。
还来不及看那个凶灵的反应，只一刹那，苏木觉得整个世界天翻地覆，像是有一股力量将他拽向了深不见底的漩涡。
他整个人被定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车子朝他驶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目眦欲裂，却无法动弹。砰，血雾弥散，他好像被抛得很高很高，然后重重地砸在地上。剧烈的疼痛从四肢蔓延开来，鲜血从他的身体里源源不断的流出来。他却不能移动分毫，只能偏着头，看看着司机从车上连滚带爬地下来，看着周围喧喧嚷嚷的人群指指点点，绝望地等待死亡。人行道上赫然是红灯，原来是他自己违反了交通规则。可他本来应该在红灯之前快速走过马路的，却在路中央的时候被强制凝固了身体。
他的心中泛起不甘，愤怒，绝望，还有对死亡的恐惧。
这不是他的经历，是这具尸体的经历。
苏木抹了一把脸，从这段记忆里苏醒过来，剧烈的喘息，太真实了。
再看向身前，那只凶灵不知何时飘到了他的身前，眼中闪烁着绝望和恨意。
“是你！我知道，是你！”
是，什么？苏木茫然地看着他，下意识攥紧了手指，一个可怕的念头就要呼之欲出。
“你为什么要来，你为什么要来啊！”竟然有血泪泣出。他趴在棺材边缘，凝视着自己残缺的身躯，一声一声，是凄厉的哀鸣。
奥迪斯的血藤没有击中菲尔斯，反而被这个人类挡住，他干脆停下了攻击，饶有兴致地看向坐在棺木里懵懂的人类。啧，真是麻烦，他都不能好好跟菲尔斯干一架了。那先解决他吧。
“噢，怎么坐到棺材里去了。”奥迪斯邪恶地冲他眨眼，“怎么，认识这个人类？”
菲尔斯快速移到苏木身边，将他从棺材里抱了出来。那股异常的能量团又出现了，就在他的小甜品身边。
“不认识。”苏木哑着嗓子，艰难地回答。
“说起来真是巧。你一出现，他就死了呢。”奥迪斯慢悠悠走到那颗头颅旁边，弯腰拾起，“长得可真像，不会是你遗失的兄弟吧。”
苏木喉咙一哽，他忽然有些不敢直视那只凶灵。
如果是真的，那很可能是自己的到来，扰乱了这个世界的秩序，所以那一刻，少年毫无道理的突然丧失肢体控制权。他也许占据了这个少年的身份。
那真的，对他非常非常不公平。
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每一个世界都有同自己长得一样的人，而且每一个世界的他们都死了。
他来这些世界，真的只是收集顾沐庭遗失的情感吗？
苏木仰头对上菲尔斯担忧的神色，一颗心涨涨的，挤压着胸腔，喘不过气。
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菲尔斯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心脏抽痛，可吸血鬼的心脏是死的啊，刚刚挨打的时候都不痛，这可真是见鬼了。他只好摸了摸自己小甜品毛茸茸的脑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问他：“怎么了。”
不要露出这种难过得想哭的表情啊，我的小先生。
“我一直都信你的。”苏木抬手握住自己脑袋上的那只手掌，“不管你说什么。”他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强调着什么。
“他说他打得过我你也信吗？”毫无风趣的奥迪斯简单粗暴地打断了两人。
“信。”简单坚定的声音砸在两人之间。
奥迪斯瞪大了眼睛，这可真是个荒谬至极的笑话。噢，他家弟弟养的这只小甜品是不是太天真了些，简直就是蠢到上帝那去了。
菲尔斯可不管奥迪斯的表情，他揉了揉他的脑袋：“噢，别担心。待会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苏木看着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却还挡在他身前安慰他的血族大人，垂下了眼眸，明明他也想保护他的。
苏木轻轻开口：“喝我的血吧。”他真的想不到别的办法了，菲尔斯已经受了好多处伤，他身体里的血液已经不够他修复伤痕了。
“不用——”菲尔斯摇头拒绝，他答应过小甜品，再也不喝他的血了。未完的话被陌生柔软的唇舌吞咽。菲尔斯瞪大了眼睛，耳尖迅速酥麻起来，口腔里满满都是甜美的液体，被推送进喉咙。苏木撤离嘴唇很快又吸了一口手臂上被自己割开的伤口，再次迅速覆上菲尔斯的唇畔，将口中的血液渡给他。
菲尔斯的瞳孔颜色不受控制地更深了，獠牙探了出来。
看到他迷离的神色，苏木索性将手臂伸到了他唇边喂他。
苏木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天，甘愿奉献出自己的血液去喂养一个人。
菲尔斯很快回过神来，他一把握住苏木的手臂，堵住他的伤口，脸上表情心疼极了。
“我都说了不需要。”他懊恼地开口。
奥迪斯不知为何，没有阻止，望着这一幕他竟然出神了。
他想到那个月夜，里昂也是这样，割开自己的手腕，将鲜血递至他的唇边。
真的会有人心甘情愿向血族供奉出他的血液吗。
可是他是怎么做的。他几乎差点吸干里昂的鲜血。
苏木抬头刚想回答他，就看见菲尔斯别扭地转过了头。
“丑。”血族大人嘟囔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的獠牙又尖又长，会吓到小甜品的。
奥迪斯回过神，瞥到自己肩膀处被划破的斗篷，就笑了，那又怎样，他不还是想杀自己。他给自己血液只不过是因为签订了血誓罢了，他死了里昂也活不了。却拒绝去想，为什么里昂会同他签订血誓。
“噢，就喝这么一点点血吗。”奥迪斯讥笑，“那可没什么用呢。既然这么不舍得，那我帮你。”
奥迪斯手掌朝上翻起，猛然屈指，无数血藤再次朝着几人席卷而来，这一次，不仅仅只是对着菲尔斯了。
里昂看着自己面前仿佛张着血盆大口的血藤，忽然轻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妥协，似乎是无奈。虽然声音很轻很轻，但是奥迪斯还是听到了，他转头看向里昂的方向，这是奥迪斯第一次看到里昂笑。他薄薄的唇微微扬起，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他在笑。奥迪斯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他就是觉得里昂的笑真的让人太难过了，就跟他的人一样，淡漠遥远，像是错觉。里昂还是那个不苟言笑，冷漠无情的里昂。
然后，奥迪斯看到他好看的指尖松开了手中的弓箭。那些血族一见他丢弃了武器，瞬间扑了上来，奥迪斯一见此景，立刻让原本袭击里昂的血藤转而攻向那些不知死活的血族。不同于袭向里昂的气势，这些血藤狠决地扎向了地上乌压压的低等血族。
“哐嘡。”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石洞里。静静躺在地上的银弓染上了鲜血。
奥迪斯不能理解眼前的景象，为什么里昂自己撞上了自己的血藤。
“再胡闹，一起死算了。”里昂没有管肩膀上血流如注的血洞，冷冰冰地看着奥迪斯。
奥迪斯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不加掩饰的恼怒。
竟然有些怯懦。他害怕这样的里昂。
“疼——吗。”他犹豫着开口，就像一个犯了错茫然不安的孩子一样。
“疼。”依旧是冷冰冰的声音。
奥迪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血藤仿佛也受了主人影响，萎靡不振，耷拉着脑袋，掉在地上。
苏木有些诧异于这样的剧情发展。
菲尔斯割断两人身前剩余的血藤，覆到苏木耳边轻轻说道：“瞧瞧他这可怜的样子。又变成里昂可爱的小狼狗了。”
菲尔斯一直都了解自己这个哥哥的脾性。不过是闹着要争第一给家长看的小孩子罢了，虽然有的时候格外偏执。所以他从来不会太担心他闹出什么大祸。
胡闹了一场，回去肯定要坐好久的冷板凳，啧，真可怜。
好像没什么大事了，接下来只需要修补好结界。
他要回去给自己的小甜品做好吃的了呢。
菲尔斯高兴地牵起苏木的手，笑眯眯的看着他：“我们先回——”
未完的话忽然断掉，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银刃，诧异地抬头看向苏木。
不，这不是他的小先生。
原本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变成了深不见底的赤红。
“帮凶和主谋，一个都不能放过。”
失血带来的疲惫和伤口的开放，让凶灵有了可乘之机。
‘苏木’大笑：“干脆全部毁掉算了。”
结界本就是它召集所有的怨灵一起震碎的。奥迪斯不过是带他去了结界最薄弱的地方。
里昂和奥迪斯被他们这边的动静引来，眼中是掩饰不住的诧异，这个人类怎么会想要杀菲尔斯？
菲尔斯艰难地往后挪了一步，将体内的银刃抽出。
他在他的小甜品身上，察觉到了那团异常的能量波。
“滚出来。”菲尔斯倚着墙壁，冷视着他。占据他小甜品的身体真是不容饶恕。
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全身的血液都涌到心脏处，却无法修补。
于是冷漠的声音就有些低哑，显得气势不足。
“就应该这样，大家都只能活一次，这才公平。”‘苏木’闭上眼睛，露出一个解脱又有些畅快的表情，然后整个人软倒下去。
地表开始摇晃，不断有岩石碎屑从头顶坠落，菲尔斯扶着墙壁挪到苏木的身边，拍他的脸颊：“醒——”他缓了一口气，继续喊，“醒醒。”
他又望向里昂和菲尔斯：“快，先出——”
话语戛然而止。
里昂和奥迪斯身躯逐渐变得透明，濒临消失，可他们却毫无所觉，依然望着这边。
菲尔斯竟然透过他们逐渐透明的身躯，看到了各种符号数字。他莫名觉得熟悉。所有崩坏的场景落在他的眼中，都变成了数据。
真是，活见鬼了。
随之而来的，是渐渐丧失的感官，和越来越沉的身躯，血液已经不够维护心脏的破损了。
眼前白茫茫的，他扶着墙壁跌跪了下来。
苏木茫然地睁开眼睛，思绪有些混乱，等到他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就看到被自己贯穿心脏的菲尔斯，捂着不断涌着鲜血的伤口，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
这一幕和他曾经的梦境重合起来。
鲜血染红了菲尔斯脚下的泥土。
灵力幻化的匕首消散在指尖，苏木不敢碰他，额头的冷汗不停地往外冒，他不知道，自己浑身都在发抖。
菲尔斯握住他颤抖的手，看到他乌黑蒙了水汽的眼睛，知道他的小先生又回来了。
他的眼中充满了害怕，恐惧。
“唉，别怕啊。”
血，血，对，自己的血可以救他，一定可以。苏木将手腕递到他唇边，可是菲尔斯不肯张口，苏木就要急哭了：“你，你张开啊。”
菲尔斯眼眸黯淡下来，没有用了，他的心脏碎了。足以媲美银器的魔法，已经贯穿了他的心脏。
他摇了摇头：“我知道不是你。别难过。”
周围所有的一切在他眼中都变成了数据，只有他的小先生鲜活地站在他的面前。菲尔斯苦笑一声，原来临死前出现的幻觉这么神奇吗。
“记得，要去处理伤口。”他在他耳边轻轻说，“我不能带你去医院了。”
苏木怔愣，慢慢低下头，眼尾悄悄红了。
“你说，要回去做好吃的。”苏木哑着嗓子，一字一句仿佛是挤出来一样。
菲尔斯叹了一口气：“对不起，好像对小先生撒谎了。”
苏木抓紧了他的袖口，指尖越收越紧，骨节泛白。
“一直都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呢。”菲尔斯扬起一个温柔缱绻的笑容，他伸手扣住苏木的脖子，让他的头压得更低，“可以告诉我吗，我的小先生。”
“苏木。”两人额头相抵，苏木只有狠狠地咬牙才能克制住濒临崩溃的情绪。他无措地伸手按住菲尔斯胸前的破洞，可是却止不住冰凉的血液涓涓流出。掌心冰冷的触感一直凉到心里，恍如梦境。
“木木。”菲尔斯轻轻喊他，好像已经喊过无数次那样熟悉。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再不复从前的抑扬顿挫，是开到荼靡的玫瑰，失了艳色。
原来他的小先生叫这个名字。以前怎么就没有早点问问他呢。
两人身周的世界不断崩塌，一片一片，像是剥落的墙屑，坠向深不见底的深渊。
可是两人都没有注意到。
苏木埋头，浑身都在颤抖，咬紧了牙关，眼睛又酸又涩，不应该是这样的，为什么他会忽然变成这个样子。
菲尔斯的指尖在他颈后缓缓摩挲，轻轻按了按他的颈窝，“我的小甜品，可以亲亲他的主人吗。”
苏木怔怔地看向怀里虚弱的人，正对上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紫金光芒莹莹流转，仿佛会说话。
心脏止不住的抽痛，这样毫无怨恨，一点也不怪他的菲尔斯，好到让他觉得无法呼吸。他的眼睛里全部都是纵容和温柔。
菲尔斯许久都没有等到他的回应，眸子深处划过一抹失落，于是手腕微微用力，苏木的唇就贴上了他的。两人唇舌相接，菲尔斯的舌尖灵活地一寸一寸刮过苏木口中的肉壁，缓缓勾勒着他的舌尖。这是一个轻柔至极的吻。
鼻端是好闻的蔷薇花香，菲尔斯的血液没有一丝血腥味，反而像是蔷薇汁液。
菲尔斯微微侧首，舌尖擦过苏木的嘴角直到耳际，另一只手搭上苏木的手腕，他将他的手轻轻搭在自己的耳尖，笑着说:“这是血族最敏感脆弱的地方呢。”
只有被认定，交付全部信任的人，才给碰啊。我的小先生，你知道吗。
生命流到尽头，他缓缓闭上了紫金色眼眸，獠牙消退，唇边还挂着温柔满足的笑意。
苏木仿佛被凝固了生命的雕塑，呆呆的抱着菲尔斯，维持着刚才的动作，菲尔斯冰凉的唇还贴在他的耳畔，他的手还搭在他的耳尖。
可是，再也不会有人跳起来弹开他的手了，再也不会有人严肃认真的告诉他不要碰他的耳尖。
眼眶干涩的不行。苏木死死抵着菲尔斯的冰冷的额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东西，真的太难受了。
天空上的星辰仿佛倒灌的银河，凝着无边夜色，倾泻而下，四周的场景不断地裂成碎片，被冲散。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并且这个世界在崩溃。
苏木胸口的透明面板，忽然微微闪了一下，叮的一声亮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三串数据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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