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陆走云

2、终南

　　周残勒停马时, 已是第三日清晨。

　　此处是距长安百余里的一落村庄, 名唤终南村。
　　终南村背倚终南山，全村不到百户人家，民风淳朴，风光自然。

　　清晨的村庄笼罩在一片浓雾中, 随着一声鸡鸣, 家家户户的大门渐次打开。
　　男人们扛着锄头出门，女人们笑骂着做饭洗衣, 浓浓炊烟从屋顶升起，远处大街上, 孩童的嬉笑声隐约传来。
　　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周残没有停顿, 策马徐行。

　　经过村口恰遇上刘寡妇开门倒泔水，四目相对，寡妇双眸中闪过一丝讶然。他只当没看见，目不斜视继续策马，停在一家叫做“本草堂”的药房门外。

　　“找王二。”

　　周残卸下马背上包袱，轻车熟路穿过厅堂来到后院。
　　浓郁的药香尚未盈入鼻尖便被厚重布帘隔绝在前厅，后院里, 满园菊花开的正盛。

　　王二两指拈着个细小茶壶，掀开帘子，从东厢房走了出来。
　　“呦”, 看到他身后人时, 王二眼神一亮，“还活捉了个回来？”

　　周残不答, 将手中包袱重重扔在石桌上，冷声道：
　　“验。”

　　王二依言, 放下茶壶, 掀开包袱。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躺于其中，面目狰狞，双眸充满恐惧，正是荆家庄庄主，荆照邺。

　　“唔”，王二合上包袱，摸着胡子打量周残身后的少年，“这位......”
　　“不关你事”，周残不耐打断，“验完便结账。”

　　“少一人”，王二道。
　　周残一怔。

　　“我杀了十一人”，周残眸中不自然一闪而过。
　　“荆家最小的儿子”，王二从不归身上收回视线，瞥了眼他，淡淡道，“跟管家的儿子年纪一般大。”

　　话已至此，周残了然，不再辩驳。

　　“本以为是你身后这少年，年龄倒也对得上，不过......”，王二眸中闪过一丝促狭，打趣道，“你如今倒是愈发长进了。”

　　周残没听懂他话外之意，眉宇间笼罩着一抹戾气，漠然道：“少一人便少一人，结账罢。”
　　“雇主的意思是一个不留”，王二似是有些无奈，“你次次这般，我很难做。”

　　“区区小儿，何必赶尽杀绝。”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周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王二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个钱袋，随手扔给他，“得，说了你也不听。一路辛苦了，吃顿好的去罢。”

　　周残接过钱袋，随手掂了下，脸色便沉了下来。

　　“别这幅表情”，王二笑嘻嘻坐下，一脸惬意地抿了口茶，“有钱就谢天谢地罢。闹下这烂摊子，我也没法儿给雇主答复，还得再找人善后......哎，你这就走了，周残——”

　　周残背对他停下，王二看着他背影，敛起笑意：
　　“做刺客，心软是大忌。”

　　“知道”，周残不耐烦地应了声，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