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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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长风》剧组关于制作剧中插曲的邀请，是一个月前的事情。彼时，陈潇人在北京，自顾不暇，有推脱之意。后来朱彤彤告诉她自己担任了该剧组的编剧之一，再加上京中事变，于是便接了剧组邀请跟着朱彤彤来横店投靠了朱乐乐。
朱彤彤对于陈潇刻意隐瞒自己是Chen这件事情十分不解。就像现在，陈潇完全可以向剧组表明自己的身份，堂堂正正进出剧组。可陈潇偏不，就要抢她的工作证。
下午一点，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陈潇脖子上挂着朱彤彤的工作证，大摇大摆地在剧组晃悠。美其名曰，找灵感。
《长风》讲述的是江湖儿女的故事。男主角长风和女主角闻舒青梅竹马，共同成长到闻舒5岁，长风8岁时，长风家变，被送至江南伯父家，而闻舒更是因为父母双亡为讨生活不得不上山，机缘巧合做了道观的关门弟子。山上10余年，闻舒不知从何处得知父母的死因与长家有关，心怀恨意，下山寻仇。
简而言之，也就是一对男女相爱相杀的故事。
《长风》是网络作者公子不白的得意之作，该作被导演高进看上，外界传言版权税就卖了几千万。这些都是不重要的事情了。比较有趣的是，高进曾经邀请公子不白亲自操刀剧本，后者却坚决推辞，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便是泼出去的水。
陈潇看过原著，也看过由朱彤彤操刀修改的剧本。对于人物性格以及故事都已了然于心。来剧组，自然不单单是为了写歌。
写歌哪里有谈恋爱好玩啊。
可是啊，陈潇环顾四周。
她的心上人今天好像不在啊。
陈潇掏出手机，点开微博界面，很快进入到付清风的个人微博。这个人真是懒啊，加上刚开微博时候的那条干巴巴的自我介绍以外，所有微博加起来竟然也不过三十条。三十条中有一半以上是出席各种宣传会，晚宴等为了宣传而发的微博。关于他本人的微博五个手指都能数过来。
点开付清风的微博头像。是一张背影图。
大约为了配合剧组宣传特意换成了《长风》男主角长风的照片，长袖飞舞，背上那把剑好看的不成样子。
只是。
清风啊，你好歹给大家一个正脸看看呗。
陈潇撇嘴，很是不满地关掉了手机界面。远处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音，寻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某个剧组的工作人员正在教训一个小姑娘。
那姑娘穿一件青色连帽卫衣，灰白色宽松运动裤，运动鞋，个子大约有170，耷拉着脑袋，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陈潇远远地看着，注意到姑娘的打扮更是兴致盎然。
那姑娘竟然束着古代发饰。黑色长发被青色发带盘成一团。要不是刚才那帽子突然被指着她骂的人拉下来，陈潇倒是根本没有注意。
有趣。
骂人的男人似乎察觉到陈潇的视线，直戳戳地看过来，在看清陈潇的脸时，一愣，和身边其他人小声议论了起来。
陈潇冷笑，骤然失了看戏的心情。刚好朱彤彤发微信让她回剧组，像是有什么要事要跟她说。
快要走近时，手机铃声响了。以为是朱彤彤打来的，陈潇掏出手机，看清来电显示后，干脆地挂掉。
没过几秒，那边的人不死心又打了过来。
这通电话自陈潇离开北京后就没有断过。
耳边依稀能听到导演高进扯着喉咙跟群演讲戏的声音。朱彤彤告诉她，今天要拍的是闻舒在山上的戏。闻舒是凌云观的关门弟子，因为排行十三，所以又有绰号闻十三。凌云观虽然后期没落到连饭都吃不上，但是闻舒初上山时，凌云观称得上是大观，十分富丽堂皇，人口也比后期多好几倍。
群演是横店里随便拉来的，大概也没认真上过几堂演技课，简单的一个走位，把高进气得要死。
“你们搁哪儿找来的人？”高进手握着剧本，卷成桶状，拍得啪啪作响。
“连简单的走位也不懂？”
“还要我教吗？啊？”
高进是出了名的暴脾气。据说许多演员都被他当面骂过。陈潇靠在梧桐树上，临接通电话时还听到那头高进恨铁不成钢的训斥声。
“重来重来！最后一遍，听到没！拿出点职业道德啊？群演的自尊呢？”
“气死我了！”
背脊抵着树干，一只手来回扣着树干上的皮：“喂。”冷淡的声音和头顶火热的太阳形成鲜明的对比。
“陈潇，为什么不接我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开门见山道。
陈潇冷笑，扣着树皮的手一顿：“不想接呗。”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话。”似乎在意料之中，电话里的人并不生气，反而哈哈笑了几声，声音里竟有几分宠溺之情。
陈潇没来由地烦躁了起来，身体顺着树干往下滑。后来所幸蹲在地上，指甲里钻进了许多碎屑，黑色的，很脏。
“为什么不见他？”
果然，他还是执意要问。
那只沾满污秽的手附到额头上，狠狠地掐了掐眉头之间的皮肉。陈潇沉默不语，难受地闭上眼睛，双耳之间轰隆作响。
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午后。
她是为何被接到福利院的，又是为何来横店的，甚至这以后的种种，追根溯源起来，都要从那个午后谈起。然而此刻，很显然，她并不想再一次和别人探究这个问题。
双腿蹲得发麻，陈潇原地站起来，愣怔了好几秒。直到双脚的酸麻扩散到腿部，又渐次消散，这才又往前走了几步。
隔着剧组三四米开外是一条抄手游廊，陈潇在台阶前站定，烦躁地从运动裤里掏出一包烟来。
“陈潇啊，你是个大人了。”
夹着烟的手一抖，她自嘲道：“所以，就应该原谅他？”她勾起耳边碎发，将头发拨到耳后，露出纹在耳背处可爱的小猫。小猫的尾巴很长。活灵活现地蹲在耳后，末在发根。将烟夹在耳上，陈潇不紧不慢地将烟盒重新塞回裤兜里，又掏出方才在小卖铺买的便宜打火机。
烟被重新含在嘴里，说话声变得含糊：“院长啊，是你老糊涂了还是我糊涂了啊？”说完，单手拿打火机点燃了烟。灰白色的烟雾纷纷向上攀岩，在面前化作一团，迷了眼睛，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他终归是你的父亲。”电话里的人还在劝她。
陈潇却因为这句话而越发生气，双眸紧闭，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后：“我姓陈。”
她抬头望着天，尽量缓慢地吐出烟雾，胸口却起伏不定。片刻后，复一字一顿道：“陈芸的陈。”
“你总该为你以后的生活做打算。”
陈潇啪地将香烟往地上一摔，胸口大力起伏，单手插进黑色短发，使劲掐头皮，好像这样才能让自己恢复正常。
“陈潇，你是不是……”
陈潇笑，声音无力：“是啊。”
电话里的人发出一声叹息。
陈潇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突然有些头晕目眩起来，太阳穴发胀，握着手机的手也止不住地颤抖。
她哆嗦着从烟盒里重新掏出一支烟来，点烟的时候手一直抖个不停，擦了好几下就是点不燃火。
长长地呼吸声来来回回好几次，陈潇沉凝数秒，握紧打火机，总算点燃了烟。她将烟夹在指间，只看着烟雾纷飞。很久才吸一口。
“你想见他就去见他。总之，”她顿了顿，抖落烟灰，“我不会去见他。”
两人都不再说话。
远处却一阵吵嚷。
原来因为饰演女三号的演员王子元意外受伤，她的戏份不得不推迟。电视剧拍摄临近尾声，原本应该在这个月结束拍摄，却不得不延迟。有人提议后期抠图，让女三号直接在棚内完成剩余戏份得了。
女三号这个角色原著里面本来没有，因为某不可说带资入组，不得不后期加入这么个角色。既然角色也是后来加入的，干脆演员也后期p进去得了。
虽然高进对女三号也颇有微词，但他十分看重这部电视剧，对这样的提议不仅没有采纳，反而破口大骂。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背地里不知道多少人埋怨他执意加入某不可说富二代之事。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因为王子元不能参与后期拍摄，剧组每个工作人员都愁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高进甚至将四个编剧聚在一起，商量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减少女三号的戏份。编剧们纷纷腹诽：他妈的，当初是谁执意让他们编出来这样一个人物的。真当编剧是妙手观音啊！
朱彤彤虽然也这样想，却在看到抄手游廊上某个熟悉的背影以及运动裤和人字拖时有了一个完美的主意。
“导演啊，我倒是有个主意。”
高进一听有戏，催促她别磨蹭赶快告诉他。
“我有个朋友啊，”朱彤彤大手往某人一指，“可以当女三号的替身。”
高进顺着朱彤彤手指的方向看去，“替身？”
“对啊！”朱彤彤笑眯眯地望着陈潇的背影，“这姑娘人美心善，最主要的吧，”她趴到高进耳边，低语道：“跟女三号长得还有点像。”
朱彤彤第一次见到王子元时，的确被她跟陈潇有三分相像的脸给吓到。回去告诉陈潇这件事，那丫还老大不高兴的样子。问她原因也不说，再要细问直接被陈潇给关在了门外。重点是，那明明是她猪漂亮的房间。
虽然，朱彤彤料想陈潇会生气。
但是。
这个剧组有谁啊？
付清风啊。
她猪漂亮也算是为她陈潇操碎了一颗媒婆心了。
她应该感恩戴德，跪在她面前叫她爸爸。
高进盯着陈潇的背影看了好几分钟，琢磨着朱彤彤地提议。朱彤彤察言观色，继续添柴加油：“反正后期补拍的都是些不露正脸的戏码，好好打扮一下，三分像也能被收拾成十分像来。”
高进越听越觉得有戏，所幸抱着试一试地心态叫住朱彤彤：“那成，你先叫你那朋友过来，好坏得看看再决定。”
事儿成了。
“好嘞！”
朱彤彤掏出手机啪啪啪一下子编辑了好几条私信，一股脑发过去。想象中陈潇应该是怎样一副又惊又喜的样子，好几分钟过去了却不见回信。
往方才的方向看过去，陈潇还蹲在地上。因为背着声，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这边，陈潇良久不说话，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好自为之吧，陈潇。”
陈潇一边吸烟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借您吉言。”
谈话进入到了死胡同，陈潇始终不愿意让步。早就知道的结果，偏偏还要这样画蛇添足地确认一番。确认过了，他却依旧不死心。
“王……”
远处突然传来呼喊声，陈潇打断电话里的人：“有人叫我，挂了。”
被夹在耳边的碎发不知道何时已经悄悄落下，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微红的鼻头。陈潇嘴里还叼着烟，偏头往后看去。
不远处又传来几声呼喊。
方才，她不过是寻了个借口方便挂掉电话。此刻却能确认，的确是有人在叫她。
眼见指间的香烟就要燃尽，陈潇狠狠地吸上最后一口，缓缓往半空里吐出几个浑圆的烟圈，仿佛连带着压抑在胸口里的郁闷和烦躁也一并随之而去了。
视线往四周随意一瞥，放在唇边还夹着香烟的手却一顿。
咦。
陈潇将烟头往地上一摁，刺啦一声细响，只留下一小坨黑色的印记，黏在手上，连带着指缝里也夹上了些灰渍。
半晌，她拍拍膝盖站起身，起身前突然俯身闻了闻自己身上的烟味，这才一边朝前走，一边翻着朱彤彤发来的私信。
猪漂亮：哈哈哈哈哈
猪漂亮：等着你谢我
猪漂亮：我，朱彤彤！
猪漂亮：有我这样的朋友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还不叫爸爸，哈哈哈哈
方才的烦躁退却，陈潇莞尔一笑，看着近在咫尺的朱彤彤。
是啊。
陈潇能有你朱彤彤这样的朋友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这句话，陈潇一直都想要告诉她。
高进看到站在面前的年轻女人心内一阵惊叹。
像，真像。
只是眼前的年轻女人眼里更多了几分冷漠和淡然。她就那样直直的站在人群之中，明明四周嘈杂，她却丝毫不为之所动。
高进给朱彤彤递过去一个眼神，意思是“你给我搞定她”，继而又开始细细琢磨起眼前这个年轻女人来。
陈潇看向朱彤彤，淡淡道：“叫我干嘛。”
朱彤彤屁颠儿地凑到陈潇面前，“当然是好事。”
“好事？”陈潇一边用左手摩挲着右手指间，有一下没一下的擦拭着指尖的灰渍，一边有意无意地往方才的方向扫去，视线落到某个角落里，于是一顿。
瞳孔一缩，继而面上有了笑意。
果然是她的如意郎哟。
于是原本淡定自如的人突然就淡定不起来了。
今日，他一身玄色衣衫，黑发随意披散在肩头。此刻，正抵着头研究剧本。
没看到她？
朱彤彤还在一旁聒噪，“事情是这样的。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
陈潇直直地盯着角落里的某人看。
没理由没看到她啊。
她这样美艳动人，丢进人群中那也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呢。
“所以呢？”陈潇不耐烦地打断朱彤彤，那只犯了烟瘾的手不自觉地在裤兜里摩挲起香烟盒子来。
朱彤彤狗腿地笑道：“所以，闲着也是闲着，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跟你的好朋友也就是漂亮的朱彤彤一起工作啊！”
语毕小眼神往角落里一瞥，凑到陈潇耳边低语：“买一赠一，稳赚不赔哦～”
裤兜里的手一顿，两只小梨涡若隐若现。陈潇眼底含笑，盯着角落里的人说：“好啊！”
付清风眉头一跳。
身旁的罗旭出声提醒：“哥啊，你剧本拿反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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