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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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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没多久,刚好够她礼貌地目送老师出教室再把桌上的书放到抽屉里。肚子大唱空城戏,饥肠辘辘地正准备冲到食堂,还没跨出座位就被熟悉的声音叫住——
[等一下等一下!喂——]
仁乐回头,有点意外地看着好友拽着个鼻青脸肿的同班男生丢到她面前,接着又像赶鸭子一样把几个女生赶过来。
[怎么了?]见他们排成一行站得整整齐齐,还都低着头,背着手,一副甘愿受罚的样子。
不过想去吃顿饭,有必要如此隆重地恭送她吗?
包妲婷把男的那个往前一推,[仁乐!就是这家伙写那种无聊信给你的。]
[哦……]这个人…是她们班的吗?叫啥来着……
[斯人看过这小子的自荐表,字迹和信上的一模一样!]就算他特意变换写作习惯也逃不过专家的眼睛!回头看到邰斯人扬着一张碎纸片象征性地摇了两下,包妲婷对他竖了竖拇指,又转过来继续,[其他几个就是送你礼盒的人,好不容易才从他嘴巴里套出来!]气不过又对着前面人的后脑拍了一巴掌。
……严刑逼供啊……
看着男同班的眼睛周围黑了一圈,像国宝一样,头发衣服都乱七八糟的,衬衫纽扣也掉了两颗,仁乐寒得直想搓手臂。
[愣什么愣啊!还不给我道歉!]又拍了一下,拍得周围同学一阵哆嗦。
被虐男甲敢怒不敢言,又害怕再遭粗暴对待,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哼了一句,[对不起……]
[说大声说具体一点啊!]没吃早饭是不是!声音这么小说给谁听?鬼都听不到!
男甲缩了缩肩膀,盖在脸上的刘海里面隐约看见有一处闪闪发光,[对不起!我不该写那些东西塞到你抽屉里!]
仁乐靠在桌子边缘,无奈地对上面翻了翻眼,[你写信给我有什么用意?]
[我…我能不能不说啊…]很可怜地偷瞟一眼身后的牢头。
[唉,随便你。]他爱写是他的事,别人的喜好她没兴趣也懒得管,接着又扫了一眼排列整齐的女生队,[你,你们,为什么送我那些东西?]
女孩子们缩着脑袋,没人愿意开口。
[既然不想说就算了。]好!完事,赶快去祭五脏庙!
[仁乐!你敢溜?]包妲婷双手往腰上一叉,标准的后母样,[这次算了要是有下次怎么办?继续算了?]
[妲…妲婷,吃完饭在从长计议吧…]
[不会饿坏你的,斯人!]
语音刚落,一条超长的黑麦面包棍就快递到眼前,邰斯人还很尽责地帮忙剥掉包装袋,[黑麦黑麦,健康实在]——这是一句说烂的广告词。
[如果不够还有牛奶,火腿,汉堡。]楼下小卖部一次搞定!几年朋友当假的啊!
真服了她!
仁乐认命地接过面包,坐在座位上猛啃。
唔…等会儿再去吃饭菜吧,今天吃[爆炒田鸡]好了~
[好了,从你开始!]包妲婷把男甲推上前一步,[把理由动机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否则……]
她一捋袖子,邰斯人立马端出一块木板,看起来又厚又结实,像是复合地板的材质。
(倒!不要问我木板从哪儿变出来的,偶也不知道,是剧情需要,剧情需要阿…汗…)
左手随意一挥,[辟啦],木板顿时被拳头凿了个大洞。
[啪啪啪啪啪]
仁乐把面包含在嘴里,空出两手使劲鼓掌,精彩精彩!不愧是做过学生会执行干部的人,名符其实的[拷问队长]!有她在,自己只需要静观其变就可以了~hoho
嗨,嗨!当看耍猴呢!(sorry,此猴非彼猴)
她瞪好友一眼,把拳头亮在男甲面前晃了晃,[不想被k就快说!]
不是已经k过了吗?
而且…说了恐怕也难逃皮肉苦哈!男甲欲哭无泪,迫于雌威不得不招贡,[其实那封信我写了很久了,一直放在床头每天睡觉起床时读两下,天天读天天读就想付诸实际行动,哪怕让你读一下也算是种分享啊!所以机会难得,我怎么能放弃!再加上你最近和姓柯的越走越近,这不是在刺激我吗?所以我拍了照片,在电脑里xxoo,正好被人看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合伙搞一通,就不信你和那个姓柯的还敢在一起……]
他越说越投入,越说越激动,完全没注意自己已经成了众目关注的焦点,继续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还有还有啊!我还写了小说,主人公是你和我,内容模仿金瓶梅,已经写了三本,我每天都重头读上好几遍,那种感觉实在是……]
[咚!]木板子一拍,把他拍得晕头转向,趴在凳子上做白日梦去了。
又是一个变态!
包妲婷把木板还给邰斯人,掏了掏耳朵。
[嗯……]仁乐吃完最后一口,拍了拍手,掸了掸裤子上的碎屑,若有所思地看着半昏迷的男甲,再慢慢把头转向娘子军们,眼神木得很,[你们送我那些…是想和我共同体验一次吗?]
几个女孩都把头摇得跟波囊鼓似的,耳根全红得发光。
在害臊啊…买那些情趣用品时就不会吗?还是托人买的呢……总不会是自己用得吧?
她们看起来还嫩着呢。
[既然你们不好意思开口,就点头或摇头吧。]不问明白妲婷是不会放人的,看这些姑娘们抖的,怕拳头招呼到自己身上吧…哎,还是不要说好了,好友不打女人的事只要他们三个知道就够了~[你们…暗恋我?]
拼命地摇头。
原来不是啊——自己魅力不够大哦…
[你们在打工?两性用品店的促销员?]
摇头摇头摇头!
也不对啊,那是什么…让她想想,
[你们…喜欢柯医师?]
几个头左歪歪右歪歪,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哦…原来症结在这边,她猜得挺准的呵。
仁乐从邰斯人手里接过牛奶,吸了一大口,[你们喜欢柯医师才会对接近他的我示威对不对?好,我了解了。]
然后看向一脸黑线的好友,以眼神传达自己的渴望——她能不能去食堂了?
包妲婷也同样以眼回眼,示意她再等一会儿,[仁乐,你要怎么处理他们?要不要叫他们写封公开道歉书在朝会上读,还是把她们做的事告诉柯法医?]最好背个牌子四处游街,然后她在队伍前面用超大号扩音器宣读他们的罪行,哇哈哈哈哈!好威风!!
[我看什么都不用了。]不过是个小小的恶作剧,又是公开道歉又要上报的,太严重啦。
[什么都不用?]赫!她刚刚幻想自己英姿飒爽的样子就被泼了一盆冷水![仁乐,你考虑清楚!这次算了,难保不会有下次!妒嫉心这玩意儿一旦起了就难灭了!]
仁乐支着肘,脸对着好友,眼睛的焦距却在几个女孩身上,她们悄悄投过来的请求眼神可怜巴巴的,要不要当作没看见呢?哎……她终归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呐…
[应该不会有下次了对不对?]脸稍稍侧向同班女生,明明是疑问句,从她嘴巴里说出来却像在下最后通牒,好似在暗示她们,答案只有一个,如果答错可就爱莫能助了。
女孩子们点头如捣蒜,就怕动作慢一点会给自己的大学生涯蒙上污点。
[喏,她们表示不会有下次了。]眼珠斜过去瞟向好友,下巴朝前孥了孥,见她脸色还没有缓和下来,仁乐起身走近,一只手拍拍她的上臂,笑容虽很淡,眼神却相当沉着,[会妒嫉的女孩子也挺可爱的,妲婷,算了吧。]
包妲婷定定地注视她许久,忽然吐了一口气,眉头也舒展开来,无奈地说,[你都无所谓了我自然没话可说,不过,下次!要是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就算你不在乎我也不会善罢甘休,到时你可别嫌我多管闲事哦。]
[怎么会呢?而且你也不是管闲事呀。]仁乐眯起眼睛一笑,超乎寻常的温暖真诚,[谢谢你啊。]
[扑]地一声,有人幸福地晕倒了。
[啊…妲婷老毛病又犯了…]仁乐蹲在她头顶前,掏出纸巾拧成螺旋状塞住血流不止的鼻孔。
邰斯人也蹲了过去,推了推眼镜,很严肃地发表见解,[以一张纸巾扭成圆棒的直径大小来推算,婷婷的左右鼻孔各自被撑大约0.5厘米 ,再接再厉的话有望赶上牛鼻子老道。]
???
不知道妲婷是不是又在暗地里动了什么手脚,或者是自己的[宽宏大度]博得大众好感,总之海报事件总算是平息下来了,甚至开始有人找她说话,向她请教问题,当然,她对主动示好的人向来不排斥…说来她的心理年龄也实在是老了,和同学相处时竟然感觉自己是个长辈,什么心态这是?
在校内,除了梁教授依然摆脸色给她看,基本上已经感受不到明显的仇视目光了,别班别系的她不敢说,最起码本班同学都能抱着释然的态度看待她和柯医师的来往。
这样她可就更晕了!
释然??搞得好像她和柯医师有一腿似的,虽然这年头,大学里的师生恋已经不是啥新闻,可他们根本不是这种关系,嗯咳…而且还不好解释,只会越描越黑!就算她现在和柯医师保持距离,哪怕故意不接触,也只会被说成分手,或是谁甩了谁……
不管怎么样,结果都只有一个,就是——她要效仿窦娥姑娘啦!还是不能申冤的那一型!
唔哇哇~~~!
[砰!!]
一声巨响打断心中的哀嚎,仁乐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那天被一板子拍晕的男甲捂着脸颊半坐在地上,姿势超级…小媳妇儿。
他眸光蓄水,极度崇敬地仰望头顶上的行凶者,[你打吧,再打重一点…啊…被你的拳头爱抚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
寒呐——
鸡皮疙瘩从脚底直冒上头顶,仁乐打了个冷噤,远远看见好友抬脚猛踹,忍不住低头默哀。
差点忘了这档子事了,自从那天被招呼过后,男甲就把目标从她身上转移,成了好友脚边的一条小哈巴狗,特性也从x幻想狂升格成为被虐狂。
啊…幸好自己喜欢的变态不是这一型的!
随着哀嚎声逐渐变大,仁乐终于看不下去了!
过不了多久大概就能听到肋骨断裂的声音吧,厄…还是去办公室等柯医师吧,摧残活体不在她兴趣范围之内。
???
……
[让我也跟着你实习!]
[很遗憾,我一次只带一个学生。]
[为什么是她不是我?比起一年级的新生,我会做得更好!按照原定的计划本来就应该是我才对!]
[计划是计划,决定是决定,一旦决定好的事是不好更改的。]
[我看过那则海报,你之所以挑中她是有私人原因吧?是不是?]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这个问题。]
[我不甘心!!如果为了这种原因被淘汰,我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舍我择她,你会后悔的,柯主任!]
[……我只能说抱歉。]
……
仁乐刚走到门前,就听到里面的对话声,门虽然是虚和着的,但她还是很自觉地站在门外不予打搅,直到谈话终止,有人从里面猛地推门冲出来——
[啊…瞪我,没礼貌哦。]她喃喃自语,视线跟着往远处移动,看着狂飙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又站了一会儿,才飘然穿过门框。
柯施看到她进来的时候愣了一下,刚坐下没几秒钟又站了起来,[今天下课挺早的嘛,你等我一下。]说着动手把桌上的书报收拾到抽屉里。
[刚刚是屈助教吧?]仁乐走过去帮他一起收拾。
[嗯。]
怎么很无奈的样子?
仁乐偏过头看他,不自觉回忆起刚才听到的对话内容,[是不是我抢了她的位子?本来应该是她跟着你实习吧?]
[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柯施接过顺好的鉴定表,看了她一眼,[我只挑最好的。]
哦?她被夸奖了吗?
最好——很贴切的评价。(臭屁啊改不了)
[那,你会挑屈助教,是因为当时她是你心中最好的人选咯。]
柯施停住手边的动作,直直忘进她的眼底,[不,只是较别人优秀,在你之前,没有最好。]
……她感到无上光荣……
如果他别说得那么认真,她会更开心……现下…她只有种怪怪的感觉。
他…他看她的眼神和平时不太一样哎,还是那么温温的,却又像多了什么情绪在里面翻腾。
厄…不妙,她有点怕怕的感觉,还是换个话题吧…换什么呢?
[柯医师,那个屈助教好像很喜欢你呢。]糟!这个话题好像更危险的说。
柯施笑望她,[你的想象力还是很丰富。]
才不是想象咧,都被她的人[抓单]过了,更何况,她刚才的语气根本就像抓到丈夫偷情,跑过来质问的过气太太嘛,傻子都能听出来,柯大医师也太钝了,神经粗得能接电线啦!
仁乐没再开口,把最后一叠报告单递过去,眼神落在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开始担忧起来——…自己是不是太在意他了?为什么对他的事特别关注呢?啊…该打!不是告诉过自己把他的口鼻眼当成四个字吗?怎么到现在还是屏蔽不了啊……
没想到自己竟是个好色之徒,太悲哀了!
她不想几年后被送进精神病院,然后诊断书上写着——柯施中毒症候群……
???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就在第二天回家的路上,途经车站的报摊,很不经意地一扫,就被刊头几个鲜红的大字吸引住了——
[手术失误外科天才投身法医界]
旁边是张不甚清晰的半身照,但一眼就能看出是谁。
仁乐走到摊前粗略了看了一遍底下的内容,随即掉头往回走,才走没几步,就看见两个好友迎面赶来。
[你看到了?]瞟了一眼她身后的书摊,妲婷把报纸卷成筒状握在手心里。
仁乐点了点头,表情木木的。
[那个…你还好吧?]根据以往的经验,遇上这类情况,笑容越淡就表示越不在意,笑容越大则是发怒的前兆,至于面无表情…还没有先例呢。
[嗯,只是有点疑问,今天没有柯医师的课,我去研究所找他。]仁乐自顾自地边往前走边说着话,不注意就越过好友,又走了好几步才停下来回头,[哦,再见。]
[她说再见…她刚才好像忘了我们的存在吧…]差点连招呼都忘了打。
邰斯人推推眼镜,被镜框遮去一半的浓眉挑了挑,下结论,[我看,乐乐很在意这篇报道,皇天不负有心人,柯法医要熬出头了。]
啥米对啥米?
妲婷莫名其妙地瞥过去,却看见他冲自己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呵……好猥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