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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一章 命定媳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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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风逐电”原本是用来形容速度之快,多用来代指千里良驹,譬如太宗当年征战沙场惯用的坐骑便叫作“追风”。将这样的名号赐予一个人,照萧扬的想法,那根本不是赏赐,却反是一种折辱,然而,当看到那小个子的酆七真正动起来的时候,他才真切确实地体会到所谓“追风逐电”,那绝对是对此人的一种赞扬。
本来天下武学宗派何其之多,有人专修心法,有人专修内功,但却少有人专修轻功,因为轻功充其量只是一种辅助的武学,并且对修习者身体条件要求很高。萧扬跟着教授自己轻功的师父学了十多年的轻功,将一套“乾坤迷踪换形步”学得淋漓尽致,施展开来如同无影无形,若非绝顶高手,绝对拿他不住,但既便如此,他却知道他的自身条件并不是最适合修炼轻功的那一种。柔韧度是足够了,动作也可以算是灵巧,但却总有一些限制,但是当看到酆七施展轻功的时候,以一个同等资格的多年修习者眼中看来,高下立现。
“呸呸。”萧扬愤愤,“不就因为你长得矮嘛!”
场中,衣掌飞正与酆七对阵。酆七的同伴统共站在一边,押着客栈中人,保持缄默,似乎是对自己头目的表现习以为常,倒是客栈中那些“肉票”,本来吓得哆哆嗦嗦,现在却因为骤然展现在自己眼前的“表演”而混忘了自身处境,反是一个一个瞪大了眼睛,看得津津有味,入神得很,若不是脖子上还架着刀枪棍棒,八成还要拍巴掌喊两声好。
“看看你能拿我怎么办吧,自以为了不起的家伙!”酆七的声音宏亮、明朗、年轻,如同正当最盈时分的皎洁月光,放射着令人无法移开目光的璀璨光华。他在场中施展着轻功,四处搅乱,或者在衣掌飞的肩上拍一掌,或者在衣掌飞的膝弯处踢一脚,而衣掌飞却仿佛拿对手没办法一般,只是狼狈地左踉跄一下,右趔趄一下,摇摇摆摆,似乎根本无招架之力。
萧扬在门背后看得着急,暗骂:“下三滥的手段!”压根没有想起来,自己白天也干了同样的事来着。
“怎样,对于武功低的对手,你就是这种表现吗?”酆七玩得高兴,攀在衣掌飞的肩后低语,伸出手,颇为轻浮地去捞他的左手,“这个,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白玉的尾戒,静静地绕在衣掌飞的左手小指处,现在,眼看就要到对方的手里。仿佛只是刹那之间,人们眼前产生了错觉,一条青色影子在场中消失了踪迹,剩下酆七愣愣地落在原地,松开左手,手内空无一物。
“这个可不能给你。”上空突然传来声音,抬起头来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
“糟糕!”酆七只觉得耳后扫过冷风,情急之下缩了脖子就要往前跃去,尚未跳开却觉得后颈一紧,但有一股大力抓了他的后领,便往身后甩去。力道如此之大,让他根本无法反抗,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唯来得及弓起身躯,避免额外的伤害,却无法制止自己一路向后翻滚,直到撞坏了天井中的晒衣架才勉强停了下来。
“七少!”有沉不住气的黑衣人喊出声来,却被当先的一名黑衣人挥手制止。
酆七咳嗽了几声,用手背去擦自己的嘴,伸到嘴边,才想起来自己还蒙着面巾,也不知是不是气昏了头,居然不管不顾地一把扯去了蒙面黑巾,露出了真容来。
“咦?”场中有人低低地叫了一声,似乎有人对酆七的真容感到惊讶。
这是一张如同声音一般年轻甚至更稚嫩的脸孔,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清秀端丽,温润如玉,如果不是长在一个男人身上,怕是会让人联想起三春杏雨的西子湖畔,款款而过,手执黛伞的绝世佳人,然而,这张脸上现在写满了愤怒,颊上带着擦痕,唇边还挂着血迹。
酆七伸手粗鲁地抹去唇角的血迹,摇摇晃晃地立起身来。
“有点本事,看你还能不能再拿住我!”言毕,身形就是往左一闪,便失去了踪迹。
酆七心里不服,很不服。从他出道以来,就从来没有人能拿得住他,对此他总是自得,此外,还觉得寂寞。这个世界上难道没有可以与他对仗的人吗?但是现在这个人就在他眼前了,他败了,却觉得很不高兴。
没有人能抓得住他!因为没有人能赶得上闪电与风的速度!
酆七越是这么想,便越是要施展浑身解数,让面前这个不知道姓名的傻大个输个一败涂地。刚才只是玩玩罢了,现在才是动真章的。
酆七在快速移动中,双手一抖,两掌之中便多了两柄匕首,匕首中脊,两边皆有刃,通体漆黑,却闪烁着森冷光芒,不知用什么材质所铸。另一边衣掌飞却依然是赤手空拳,如果就此对仗,难免显得酆七欺人,所以他手下领头的黑衣人一见头目露出手中兵刃,便将手中长剑向衣掌飞扔过去。
“拿上剑,我可不想让人说我欺人!”酆七高喝。
衣掌飞向空中伸手,稳稳接住黑衣人掷来的长剑,在手上掂了掂分量,却似乎很不满意手中兵器一般,从右手换到左手,又从左手复扔到右手,却仍然嫌不满意,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左右看了看,忽然露出欣喜表情。他一把扔开手中长剑,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流星地走到一旁檐下悬挂着的玉米棒子旁,像个专注的大厨那样,仔细翻捡了一阵,挑出了两个玉米棒子,一手一个拿好了,对酆七挥挥手。
“我用这个。”
酆七气得脸都绿了。
“好,是你自己选的,可别后悔!”人到气极时,恶向胆边而生,纵是再有分寸,此时也难免好勇斗狠,不致对方于死地决不罢休!
酆七欺身而上,双手匕首在掌中打着飞旋,两手直取衣掌飞面门。却听“叮叮”数声,场中火花迸溅,众人定睛看去,只见衣掌飞用那不起眼的玉米棒子,一边一个,格住酆七手中匕首。那脆弱的作物,被他灌注了内力,居然变做铁器一般坚硬,与酆七兵刃相交,不仅不显弱,反擦撞出惊天火花来,看得人不由自主要喝声“好”。
众人喊“好”,酆七自是更加气结。再不多做言语,脚上加快速度,腾挪转移,手上愈不放松,手带风声,一连出手百来招,招招逼人,流水行云,一气呵成,与之前小打小闹真正判若两人。衣掌飞那边本是不甚在意,此时却也真正来了兴趣,挥舞着两个玉米棒子,格挡进逼,打得不亦乐乎。
他两个场中你来我往,战得平分秋色,场下观者就看得目瞪口呆,忘情忘我。萧扬悄悄纵起身形,一袭白衣,如月下鬼魅,只见他绕到众黑衣人身后,轻施功夫,一个一个点去,所到之处,黑衣人各个躺倒,那领头的黑衣人发现情况不妙,才要喊叫,却叫他一记手刀砍倒,无声无息昏死过去。
萧扬解决完场边众黑衣人,方才现了身形,走到那父子俩身边,替他们解开捆绑身上的绳索。那做父亲的本来也不知身边发生什么,待到看到萧扬现了身形,脸上霎时露出惊讶神色,继之以恭恭敬敬的神情,然而在表象之下,似乎尚有几分不安,却很好地被掩饰了下去,倒是那个做儿子的,虽然年岁尚小,却一径地老成稳重,只对着萧扬恭恭敬敬地作揖道谢。
萧扬又嘱他二人将其他人松绑,自己却走到一旁,看衣掌飞对阵。场中厮斗正酣,两边皆是快打快挡,风声虎虎,转瞬便又几十招。酆七以快著名,萧扬已经不再惊讶,令他惊讶的还是衣掌飞,此人擅掌,擅拳,平素他几乎未曾见其用过兵器,此刻却随手拿了平常人根本无法用作兵器的日常事物来对阵用,并且使得熟稔异常,此其一,其二却是,虽然已经见识过衣掌飞与自己一样拥有过目不忘,看过便能学的本事,萧扬却没想到,他能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后,将自己的“乾坤迷踪换形步”学了七八成,不,不仅如此,他甚至还配合自己的高大身形,做出了改进。
如果这个人成为自己的敌人,那该有多么可怕!
萧扬脑中一时窜起这样的想法,跟着却不是寒毛倒竖的恐惧感,反有些微醺般的惬意。哼哼,这才像是配得起他萧扬青睐的人,等到他为了自己要生要死,欲罢不能,哼哼……
萧扬想着,脸上渐渐露出与自己绝美容颜完全不搭的“奸诈”笑容,却冷不丁前方蓦然扑过来一团黑影,萧扬一时情急,一面侧身避过,跟着就是一脚踢出。对方吃了他一下,惨叫一声,翻了几个滚,撞到旁边的墙,停了下来,正是那个本应在场中跟衣掌飞打架的酆七少。
只见他倒滚翻着靠在墙上,两眼泪汪汪地看着萧扬,神情激动。衣掌飞骤然失去了敌手,正在端详自己手中的玉米棒子。
“想不到堂堂‘追风逐电’酆七少还会偷袭人啊……”萧扬冷笑,语带嘲讽,谁知酆七听了,却一个“骨碌”翻起来,满眼亮晶晶地望着萧扬。
“小娘子,你认识我吗?”
萧扬的脸绿了:“谁是你小娘子!”
衣掌飞也在旁边补充:“他是男的,嗯,是男的,我确认过。”听得萧扬脸上飞起一片红彩。
酆七看得发了呆,眼睛里可以倒得出酒来。
“是男的也没关系。”酆七说着,几个大步走上来,一把抓起萧扬的双手——虽然他还比萧扬矮了大半个头,“打小算命的郑先生就说了,我酆七少将来的娘子一定是倾国倾城,艳冠群芳,而且他还说我的娘子今年就会出现在我面前,我本还不相信,这世上哪有配得上我酆七少的人,想不到真的有!”
萧扬已经怒不可遏,牙齿咬得咯咯响,正在考虑从哪里下手比较痛快!酆七却不知好歹,反而还火上浇油:“对了,你不相信啊,你看你不是一见到我就认出我了,还知道我姓什么叫什么嘛!”
“那是你自己说的!”
酆七想想,伸手从怀里摸出张皱皱巴巴的纸来:“那给你看这个,这是我五岁的时候,郑先生替我画的,他说我将来的娘子就长这样,我一看就觉得你跟这画上的人儿……”
萧扬一把扯过那张纸来,仔仔细细地看。
“怎样,是不是跟你好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跟你一样的美,一样的……”
萧扬冲酆七勾勾手,酆七赶紧把脸讨好地凑过去,随后响起的是一声闷响和一声惨叫。
纸片儿在空中翻了几个滚,正好落到衣掌飞脚边,他把两个玉米棒子往怀里一塞,弯下腰,捡了那纸片来看。看一阵,皱起眉头摇摇头,把纸片又扔到地上,自己回房去睡了,完全不顾场中央发生的毒打事件和那一群已经不知道事情进展到哪的肉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