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掌飞的欢喜与哀愁》尘夜

7、第六章 武林盟主

　　萧壮壮觉得自己的主子这几日相当之不对劲！
　　因为中毒之后又用了内力击毙苗一夫的关系，萧扬身上的毒虽已清了，但却岔了真气，这段时日尚需在床上好生将养着。按照以往的经验，萧壮壮认为自己那个极其怕闷的主子一定会每日至少喊他百八遍的闷，可是这一次，萧扬的表现却完全出人意料。
　　“哎……”
　　“呵呵……”
　　“嗯……”
　　“咳……”
　　托腮、歪头、咧嘴、皱眉、脸红红……
　　萧壮壮看不下去了，想了又想，有了主意。跳下凳子，扎个马步，萧壮壮小拳头一握，挡在脸前，小心翼翼道：“公子，你这样好像怀春少女哦。”
　　萧扬回答：“哦呵呵呵。”
　　萧壮壮四脚朝天，摔得干脆利落。
　　这种禁句说了都没反应，可见萧扬当真是出了问题了！
　　萧壮壮急了，好端端的一个伶俐公子带出来，转回去却变成个傻瓜公子，萧壮壮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公子？公子？你别吓我啊！”萧壮壮急得团团转，萧扬笑得乐呵呵。这幕场景看在别人眼里，倒是生动别致。
　　白星白先生在窗下拿个小斧子，一下一下劈木头。萧壮壮压坏了窗子，白先生本来心里很不悦，现在发现萧壮壮急得火急火燎，白先生心里很痛快。心里痛快，下手也利落，小斧子“啪啪啪”劈得木条乱飞，一顿饭的功夫，做好三扇窗。补上一扇，还能存两扇备用。
　　门扇“吱呀”一声开了，神游天外的萧扬如疾风闪电般抬头，两只眼睛齐放光芒，等到看清来人，却是一脸失望神色。
　　“瞪什么瞪，我给你们送饭来。”辛媚娘今日着一袭藕色纱裙，外罩一件荷色宽袖对襟褙子，褙子的领口及前襟用杏色丝线绣了清水纹样，乌发用同色丝带挽了随马髻样式，不饰珠玉，只在髻顶插了一根质朴的桃木簪子，整个人看着减了几分妖媚，却多了几分雅致，直看得萧壮壮目不转睛，连平时最关心的伙食都差点忘了去看。
　　“喏。”丢下三个碗，两碗粥，一碗——腌咸菜。
　　萧扬皱了皱眉头，萧壮壮心领神会，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来，龇牙咧嘴努力作横眉怒目状，问：“怎么又是粥和咸菜！”
　　辛媚娘眼皮也不抬：“不吃我拿走。”说完，端了盘子就要走。
　　萧壮壮一个箭步窜到辛媚娘跟前，张开双臂，拦住房门。
　　“这位……大嫂，这里好歹也是堂堂武林盟主庄上，难道贵庄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做下人的不懂规矩，可是会坏了主子的面子的。”萧扬斜了眼眸，戏谑地看向对方，口气懒懒散散，用词却很是毒辣。
　　萧壮壮在那头帮腔：“嗯嗯，公子说得对，太差劲了你们，明明把我们的盘缠都收了去！”
　　辛媚娘脸色微变，转身娇滴滴笑道：“你既知道喊我一声大嫂，又哪里来下人一说。我们家飞飞的衣食起居向由我亲手打点，他可从未觉得失了面子。”
　　萧扬“嚯”地一声站起来：“你说什么！”
　　辛媚娘笑得花枝乱颤，捂嘴道：“萧公子，外子救你一命，也算是与你有缘，不过我看我们家家小业小，恐是留不住公子您，媚娘今晚就会与外子商量一下，早日送公子您下山去吧。”
　　说完，风流婉转地瞥萧扬一眼，娉婷而去。
　　萧扬如遭五雷轰顶，瞠目结舌，立在原地，半晌不能动弹。萧壮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公子不动，他也不好随便乱动，只得维持着张开双臂，面目狰狞的姿势，跟截木头似地杵在房门边。
　　白先生正爬在小凳子上安窗，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捋捋胡须，若有所思。
　　“你们在干嘛？”
　　已经熟悉的嗓音响起，萧扬的心头突地一跳，忍不住心慌意乱地低头，想想又觉得不妥，咬了咬下唇，毅然抬起头来看向对方。
　　“你的伤怎样？”他今天又穿上了与萧扬初见那日所穿的那件灰蓝色土布袍子，袍子的袖子绾起来，露出结实的胳膊。他将手上抓着的几个红艳艳的山果放到桌上，笑道，“刚才后山摘的，你尝尝，很甜。”
　　萧扬看看那人，又看看他放在桌上的果子，那一个一个果子，颗粒饱满，红艳透亮，看着像是人的笑脸一般。良久，叹口气。
　　“好得差不多了。”萧扬淡淡道，“我看再过几日我和壮壮就可以下……”
　　“真的？太好了！”他扬起唇角，递给萧扬一个毫不掩饰的大大笑容。仿佛是久雨的天气突然放了晴，就连阳光都跟着一起灿烂起来，萧扬望着那人，百感交集，后面那个“山”字硬生生就咽了下去。
　　“既是这样，我今日就带你到庄里随便转转，你都来了几日了，可还连房门都未曾踏出过一步吧。怎样？”他问，脸上的表情兴奋得像个孩子。
　　萧扬轻叹口气，茶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来，终于也露出个笑容，轻道：“也好。”
　　他楞楞地看萧扬半晌，好半晌才叹道：“你笑起来真是好看！”
　　萧壮壮的耳朵抖了抖——好看、漂亮，禁句！
　　萧扬却是愣了一下，随即淡淡笑道：“谢谢。”
　　萧壮壮的下巴“啪”地掉下来了。
　　“公子……”
　　萧扬转过身，看萧壮壮一眼，淡然却是不容拒绝地吩咐道：“我与盟主大人出去走走，你留在房内等我回来。”
　　“可是公子……”
　　萧扬的眼眸眯起来，犀利的眼神令萧壮壮退了两步，抱拳恭敬地唱了声“是”。
　　“对了，敢问盟主大人……”萧扬回过头来，脸上表情已是无波无澜，“萧扬来了贵庄好几日了，却还未曾请教过盟主高姓大名，如何称呼？”
　　“哎？我叫什么吗……”本是很简单的问题，到了他那里，却仿佛成了天大的难题一般，他有些困扰地皱起眉头，想了想才道，“辛姐姐叫我飞飞……”
　　“辛姐姐……”萧扬想到刚才那美艳至跋扈的女子，心神微动，深吸了口气才定下心来，道，“飞飞想是嫂夫人专用的称呼了，萧扬敢问的是盟主大人的尊姓大名。”
　　“嫂夫人？”他像是很茫然的样子想了好一会，才点头道，“也对，书上似是说也可以这样称呼的。对了，我叫……”他想了又想，终于放弃，对着窗外喊，“白先生，我如今叫什么？”
　　白先生坐在窗框上，扛着斧头，慢条斯理道：“回盟主的话，您叫——衣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