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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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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尚年龄越长,样貌越接近她的母亲姜妃,只是左脸上有一点酒窝,和姜妃不一样。出了昆仑山后,吕尚就做了一个半脸的面具戴在脸上,免得这张脸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祸事。
吕尚跟着姜子牙离开昆仑山后,就来到了周地岐山脚下的流曲別苑。吕尚的身份自然遮掩得很好,没有被人发觉。姜子牙是西伯侯夫人姜姒的堂兄弟,身份尊贵。留居在流曲別苑的西岐世子伯邑考听到下人传话,连忙亲自出去迎接这位堂舅。
姜子牙不是第一次来到流曲別苑。吕尚观察姜子牙和伯邑考虽然辈分、身份在那里,彼此来去很熟悉,言谈之间甚至颇有几分随意,竟然透出忘年交的意味,
吕尚没有弄错,姜子牙和伯邑考确实有着忘年交的。准确地说,整个姜氏一族以及近远亲缘中,姜子牙最欣赏的人就是伯邑考。伯邑考身为西伯侯世子,却恣意山水,纵情乐理。如此逍遥的人生态度,就是姜子牙这个炼气士都羡慕不已。
在门口意思意思迎过姜子牙后,伯邑考就领着鹤发童颜的堂舅进了別苑。伯邑考的未婚妻焱姬也在別苑里。当伯邑考将客人引入別苑,焱姬已经吩咐下人准备好了酒席。因为伯邑考善饮素酒。流曲別苑中只有青竹并新鲜的水果酿制的酒水,十分清新淡雅,倒是十分合适用来招待姜子牙。
伯邑考招待姜子牙两个人坐下。他好奇地看了一眼吕尚。从吕尚的体形,伯邑考猜出这是一名少女。这让伯邑考更加好奇,姜子牙这个不近女色的修道人怎么将一个妙龄少女带在身边,四处走动。
伯邑考是雅士,心里十分奇怪,却不会开口去追问一个女儿家的身份。他礼貌地看了吕尚一眼后,立刻收回视线,只和姜子牙饮酒谈话。
姜子牙倒是主动向依靠介绍起了吕尚。因为吕尚的身份十分敏感,姜子牙隐晦了她殷商公主的事情,只说是姜家的女孩,因为有些仙缘就由自己带在身边教导。
“她同你一个辈分,年岁刚好小你一轮。”姜子牙指了下吕尚,对伯邑考说道。
伯邑考闻言,立刻起身向吕尚行了一揖,口称一声“表妹”,态度十分温和。吕尚连忙跟着起身,同样还礼回去。
吕尚的身份这就算是过了名路。伯邑考心中的疑惑得到解释,不再多去关注她。他忽然回过头去,询问身后站立的仆人道:“少夫人呢?贵客来临,她怎么躲起来了?”
仆从连忙回道:“少夫人说外客入座,她尚未与公子行婚礼,不好以女主人的身份出来待客,只能避讳了。”
伯邑考闻言皱了眉头,他这位未婚妻何曾有这般拘泥礼数了?他开口吩咐仆从道:“你去请她过来。堂舅是自家人,不能这么生分。”
仆从领了伯邑考的吩咐,立刻转身离开。约莫半盏茶的工夫,焱姬身穿素服、着淡妆,在仆人领路下,来到酒席上。焱姬同酒席上的三人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而后坐到了伯邑考的身边。全程,焱姬都低垂着脑袋,不肯用正面对姜子牙和吕尚。
吕尚观察着焱姬,这个女人从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觉得对方很奇怪,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不协调感。吕尚扭过头来看姜子牙,姜子牙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和感觉到,依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和伯邑考高谈阔论。
酒过三巡,姜子牙才将此行的目的告诉伯邑考,希望自己和吕尚能在伯邑考这里一饱耳福,也好让吕尚这个小妮子开开眼界,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余音绕梁,三日不止。
伯邑考笑笑,倒不谦虚退却,立刻就应了这件事。
就在这时,一直低着头只顾着给伯邑考布菜的焱姬,忽然抬起头看了吕尚一眼。吕尚顿时浑身一冷,她回视焱姬,正与对方四目相接。吕尚猛然站起身,左手一动就要出青萍剑。姜子牙突然伸出手,一把按住了蠢蠢欲动的吕尚。
“你喝醉了吗?”姜子牙看向吕尚问道。吕尚眉头一紧,心中一突,身上气势立刻收敛了起来。她点点头道:“有一点儿。”
“那小妹你跟我来,我送你去客房休息吧。”焱姬开口说道。
“不用如此麻烦。”姜子牙拒绝了焱姬的好意,道,“不劳烦外甥媳妇了。你只叫个下人领她去吧。”
焱姬闻言,微笑着点了点头。她朝一边的侍女招了招手,吩咐她去给吕尚带路。刚刚焱姬在后院没有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吩咐下人准备好了客人过夜的客房。这时候都已经收拾妥当,吕尚过去就能歇下。
吕尚看了姜子牙一眼,没有拒绝姜子牙的安排,安静地在侍女的伺候下,去了客房。她却没办法真的休息。刚刚她和焱姬对视的一眼,正是这一眼让她心中的疑惑解开。她之所以觉得焱姬奇怪,是因为她不是人,也不是妖魔精怪,而是一个鬼物。看焱姬能够站在太阳底下,缓步而行不暴露真形,都不知道修炼了几千年了!
姜妃没死的时候,有时候会给两个孩子讲一些民间故事和传闻,其中就有一些故事,讲的就是女鬼喜欢跟着年轻男子回家,以伺候为名吸取男子的阳气,致使男子英年早逝。吕尚对伯邑考这个表哥的印象很好,突然发现对方的未婚妻竟然是个鬼物,所以一时冲动之下差点就拔了青萍剑,直接击杀焱姬。
吕尚的境界只到筑基,姜子牙的修为不知道高过她多少。按道理,吕尚能看出焱姬的问题,姜子牙不应该看不出。吕尚猜测姜子牙是看出来了,但是他没有采取行动,大有听之任之的意思。这一点是吕尚不能理解的,暗道背后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这背后确实有一段隐情。姜子牙担心吕尚贸然对焱姬出手,在酒席结束后,立即来到客房找到了吕尚,将焱姬的身世告诉了吕尚。吕尚怎么都想象不到,这个被自己认定是个鬼物的温婉女子,竟然是上古黄帝之女,曾以法术抵抗风伯雨师,帮助黄帝击败蚩尤的女神。却也因此战被蚩尤临终诅咒,由神座上跌落到人间,成为人人闻之色变的旱神僵祖。
“旱神所到之处无不烈日炎炎,干旱无雨。伯邑考是西岐世子,焱姬旱神的身份根本不能留在他身旁。”姜子牙说道,“三年前,我曾听闻僵祖前往三皇庙削去头顶三花,甘愿抛弃神魔之体,变回凡人的肉身。当时我并未太在意,而今却是知道了其中缘由。”上古神祗都是应天道而生,同封神榜上神位截然不同,地位同三教教主等同一般,甚至略高一筹。旱神说剥脱了神籍,就剥脱了神籍。这等决断、胆量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姜子牙抬眼看向吕尚。吕尚神情恢复往日淡漠,看来已经不再对焱姬的身份心存芥蒂。吕尚确实已经没办法单纯把焱姬看做一个鬼物,能为了爱情牺牲这么多的人,总是叫人钦佩的。至少吕尚自忖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姜子牙似乎还不放心,又多劝解了吕尚一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焱姬虽然舍弃了上古神祗的身份,到底血统在那里。她真要对付你并不是难事。”
“我明白。她是真心对待西岐世子,我怎会多事去寻她麻烦。”吕尚回道,应承了姜子牙的嘱咐。
姜子牙满意地点点头,心里却是有点无奈,吕尚这般事事分清辨明,不招惹多余麻烦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好事坏。
当天夜里,吕尚起夜离开了客房,意外地看到焱姬正站在月色之下,白日里乌黑的头发已经变得通红,如血一般在皎月的映射下,泌荼妖冶。
吕尚从姜子牙那里知道焱姬原本是旱神僵祖。僵,即僵尸。焱姬其实已经是一具“存活”了数千年的僵尸。她为了留在伯邑考身边,主动剥落了神籍。一个没了神性的尸体,不借着夜色吸收明月精华,长此以后,必然灰飞烟灭、万劫不复。
吕尚看了一眼焱姬后,就转身朝自己的目的地走去。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背过身的同时,焱姬恰巧回头。焱姬发现了吕尚,视线忽然变得意味深长。
伯邑考身在侯门世家,却有一颗甘做闲云野鹤的心。他一年四季里不是呆在流曲別苑中,就是轻身上马到各处去寻访别致的美景,西伯侯府反而是他逗留得时间最短。伯邑考在流曲別苑,日常做的就是焚香祷告、沐浴更衣后取出心爱的长琴,弹奏上一曲。若是兴致特别的好,就是弹奏上一昼一夜都是寻常事。
因而,就算姜子牙不说,只要他和吕尚多在流曲別苑多逗留数日,肯定是能一饱耳福的。
吕尚不是一个不通风雅的人,前世里或公或私地听过不少演奏会,为了装逼多是古典音乐,兼或民乐,国内外的都有。因为上辈子就领略过最尖端的国际水平,所以这辈子呆在朝歌王宫里,宫廷乐师的演奏从未打动过吕尚。
但是伯邑考的演奏完全不同,他演奏的根本不是一把普通的长琴,而是人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