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胖头鱼精在人间的家长里短》洛凝

54、终章

　　不知不觉，距离蓝昭引发的骚乱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自当时一别，云昙不知所踪，子墨回到橘子洲头，师夜如和唐卿同我们简单告别后便离开，法海决定就算跑遍天南海北也要将许宣缉拿归案——当然，可能逮着了就地正法也说不定；而红尘公会的众人与翠华山的同门也各自回家，一时间我和颜逸之的生活复归平静。

　　简直过于平静。

　　因为这段时间的东奔西走，颜逸之和我的工作堆积了不少，糖糖的功课也落下不少，我俩只能每天玩命奔波于公司加班与送娃补习的路上，生活的重压一度让我不堪重负，甚至产生了“蓝昭让这个世界毁灭也没什么不好”的危险思想。

　　好在颜逸之给力，工作带娃之余家务也包了，要不然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过在忙碌的间隙，我仍忍不住去想烟消云散的蓝昭。

　　金身已毁，肉身烟消，哪怕云昙有心全力相救，他的灵魂……真的还能保持完整再入轮回吗？

　　而且，虽然他的执念相当可怕，但若不提百华，平心而论这些年相处下来我并不讨厌他。

　　毕竟两忘斋的菜那么好吃……咳，毕竟他其实对我挺好。

　　“在想什么？”可能是我发呆太久，颜逸之坐到了我的身边。

　　“糖糖睡着了？”我下意识朝卧室的方向看去。

　　“早就睡着了，小朋友补课也挺辛苦的。”他笑着摸摸我的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起身走到茶柜前，拿出茶具开始鼓捣。

　　我把脚缩进沙发，看着热气氤氲中他的侧脸，突然有些恍惚，一时之间竟有些怀疑此前我们经历的种种究竟是不是大梦一场。

　　颜逸之真的是师父吗？我真的是百华仙君的转世吗？云昙仙君和蓝昭仙君……他们真的出现过吗？

　　“颜逸之。”我轻声呼唤。

　　“嗯？”他回头看我，目光温柔。

　　“这一切……是真的吗？”我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犹疑着开了口。

　　他愣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回过头去继续泡茶：“你指什么？”

　　“就，你是春风君我是百华仙君，还有云昙仙君和蓝昭仙君，还有……”我有点语无伦次，努力组织言语，“还有现在的你、我和糖糖，会不会哪一天我一觉醒来这一切就都不存在了？”——会不会一觉醒来，我还是翠华山上的那条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的废柴胖头鱼，我所经历的种种，我所感受的喜怒哀乐，终究只是翠华山林中水边的大梦一场？

　　颜逸之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将茶泡好端到茶几上然后坐回我身边，双手将我的脸捧过去看着他，微微一笑。

　　“好痛！”两边脸颊陡然传来的拉扯感让我痛呼出声，下意识抬起一巴掌就呼向了面前的胳膊。

　　但颜逸之手的缩得飞快，我这一巴掌自然落空。

　　“你有病啊！”他下手又准又重，我一下子眼泪都要出来了。

　　“现在你觉得这是不是真的？”但颜逸之这会儿显然没有丁点共情能力，我疼得龇牙咧嘴，他却眉眼弯弯，笑意盎然。

　　“用说的不行吗，非要动手！”我撸起袖子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却被颜逸之眼疾手快地扣住了双手。

　　“说的当然没有动手深刻，你看，你现在就不迷茫了。”他笑意更浓。

　　“你——”我气急，刚要骂人，却在对上颜逸之那双始终含笑的眸子时没了言语。

　　“跳跳？”见我突然不说话，本还老神在在的颜逸之反倒开始有些担心了。

　　我还是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挣开他的手，下一秒便拥抱他。

　　“还好一切都是真的，”我靠在他肩膀上，心情安定，“还好你和糖糖，都是真的。”

　　颜逸之停顿几秒，也伸手回抱住了我。

　　“都是真的。”他轻声回应，“颜逸之和银跳跳的相识、相知、相爱是真的，我们可爱的女儿糖糖是真的，我们即将携手到老的一生也是真的。”

　　“我很开心，这辈子……不，是这几十辈子，现在最开心。”百华仙君或许知道，也或许不知道——除她之外，其他每一次转世的记忆自前世书翻开的刹那，我都已经拥有。

　　和她任由灵魂历练人间的旁观心态不同，我看每一世都倍感唏嘘：也不知道是不是几十次转世都在为我这一世积攒功德，除我之外的每一位百华仙君转世人生都不太顺遂，人间百苦总能尝其二三，细细道来皆为坎坷。唯有我这一世，该有的、不该有的幸运全都懵懵懂懂一头撞上，毫无追求彻底摆烂的人生竟打出了个隐藏版的“HE”，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天道无常。

　　“开心就好，人这一生，不就图个开心吗。”颜逸之低低地笑了，似乎对我的回答很满意。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我冷不丁道。

　　“咳……跳跳，你能不能不提春风往事。”颜逸之瞬间呛了一下。

　　我不再说话，只是笑着用力抱紧了他。

　　往事不宜细究，未来人生还长。

　　百华仙君的故事已成过往，往昔的纠葛也该散入风中，他们的故事自有他们收场。而现在，此时此地，只有银跳跳和颜逸之携手并肩于红尘人间中摸爬滚打，过普通的生活，当普通的社畜，共同努力将房贷还完、闺女养大。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呢？

　　“所以老婆，明天早上糖糖上幼儿园要不就你送……”颜逸之突然出声。

　　“休想!”我立刻推开了他。

　　果然，明天谁送孩子上学这件事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老婆，我明天早上有会——”

　　“我明天早上也有会，而且这周本来就是你送，我们说好了的！”

　　“你老板好说话啊……”

　　“你老板比我老板好说话，我都快被开除了！”

　　“你说过你是吉祥物……”

　　“滚，免谈！”

　　……

　　…………

　　唉，人间生活实属不易，且行且珍惜，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