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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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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鲍琥回到溪水湾,睡得昏天黑地。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随便捯饬了碗面条,他一边唆着面,一边给安逸拨电话。
电话还是不通。微信短信也没人回。
碗里还剩小半碗面,鲍琥没觉得饱,却唆不动了。他忽然发现,他和安逸还隔着十万八千里。不过是个手机坏掉,他就彻底失去安逸的消息。
实在不应该。
回头他得把□□、邮箱、个人住址全部加上,尤其是微博。对了,他连媳妇是哪儿人都不清楚。之前问过一次,被媳妇随口带过,后来就忘了这茬。
怎么办?联系不上人。她不会将那个破手机拿去修了吧?
鲍琥在屋里枯等半天,等得五脏冒烟。到六点,已饿得头晕眼花,却又不敢出门,他怕安逸来找他。没办法,只好又煮了碗面对付,味道难吃到哭。
百般煎熬度过周末,安逸仍旧杳无音信。鲍琥都怀疑自己手机欠费,一下冲了好几百。然鹅,并没有。
【您的话费余额为三百八十六,祝您生活愉快。】
看到这样的短信,鲍琥深感扎心。等到快中午,他赶去玩具公司楼下拦人。饭点过了半小时,仍不见安逸出来。他急得绕着电线杆子打转。
过了会,一个脸熟的姑娘走到他身边:“你怎么等在这?安逸没来上班啊。”
鲍琥努力回忆才想起她的名字,露西。
露西眼睛睁得圆圆的,笑眯眯瞧着鲍琥。
“她为什么没来上班?”鲍琥又气又急,嗓子快飙出火。
“她请假回老家了,说是家里有事。”露西着迷看着鲍琥,越看越满意。瞅了半天问:“你居然不知道?”
无比讶异的表情。在盛夏骄阳下万分刺眼。
圆脸加圆眼,令人讨厌的笑容,还有那个狠心的女人,鲍琥眼前一黑,忙扶住电线杆。那四个字——请假回家,请假回家……仿佛一团黑色苍蝇在耳边叫嚣。
最最重要的是,苍蝇下头趴着一堆狗屎。他就是那堆狗屎。
“你是不是中暑了?流这么多汗?”露西好心递上纸巾。
“没事。谢谢你。”鲍琥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她手机坏了,没来得及给我说。”
跟着,大踏步转身。
死也要死得光荣。他不能让别人知道,他是只被遗弃的奶狗。不,是奶狗狗屎。
鲍琥买了一盒方便面,躲在屋里舔伤口。
安逸一消失就是一星期。鲍琥就一星期没出门,头次做了回宅男。并且,他一周都打扮成女装大佬,每晚用细嗓唱悲伤情歌。
直播间的旧迷妹听得感动不已,同时,还又多了不少新迷妹。
之前安逸在时,他很久没戴白发魔女道具,安逸这一走,反而迎来直播事业的春风。
钻石爱心、唯美之音、此曲只应天上有,收到的豪礼再创新高。鲍琥的主播排名一下被刷进“草莓直播”第五名。对他这个小主播来说,算是破纪录的好成绩。
他肆意享受着迷妹的万千宠爱,配合粉丝做各种表情,飞吻、嘟嘟嘴、比个小心心,表面上其乐融融。
可再怎么麻醉,等到从直播间退出的那一刻,空虚仍一次次袭来。
他给安逸买了台新土豪金,每晚都要来回盘玩。盘了正面盘反面,盘了定位盘自拍。等盘得心灰意冷,就抱着这没有主人的宠物,高唱孤枕难眠。
不知道日子怎么过的,一下又到了周五。鲍琥做完直播躺下,第九十九回忧伤抱着土豪金。
将近半夜,屋里再度响起狼嚎版“孤枕难眠”。就在他快要将自己唱哭时,门铃忽然响了。
叮铃,叮铃。
真特么天籁之音。鲍琥一个鲤鱼打挺往客厅冲。
等拉开门,铁门外居然站着个中年男人,一看见他的脸就色眯眯盯着。男人脑袋硕大,下身穿着裤衩。
鲍琥笑吟吟的芙蓉面即刻拉得老长。“找谁?”语气很不客气。
方才,男人是被鲍琥的笑容迷惑,才瞎眼半分钟。这会已恢复正常。
“是这样,小兄弟,我住隔壁的。昨天才搬过来。”男人热情笑着,坑坑洼洼的脸像面团在平底锅内摊开,鼓起小泡泡。“昨晚你高唱孤枕难眠,将我孩子半夜吵醒。我没计较,想着年轻人压力大,互相多理解。可你今天又唱了,我……”
鲍琥抢话道:“对不起,我以后半夜不唱了。”
他哪有心情跟他磨叽,心都碎成渣了。手一伸,就要转身关门。
偏偏这人挺轴。“你等等。”
“还有事?”鲍琥攥住铁栏,想发飙了。
男人慢悠悠道:“年轻人,我想跟你说,我是周华健的铁粉,孤枕难眠不能这样唱。你怎么能把一首柔情似水的歌,唱得这般鬼哭狼嚎?”
鲍琥咂着O形嘴,无言以对。
“年轻人,以后还是注意点,唱歌就好好唱,别搞这种噪音污染。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得和睦。”
鲍琥听得血往上涌:“关你什么事?我爱怎么唱就怎么唱,你教训你儿子就行了。”
“嘿,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教训你几句怎么了,我这年纪,还有我这块头,当你爹都绰绰有余……”
没等他说完,鲍琥扶上铁门内锁,准备开门干一仗。突然,一个湖蓝色身影从电梯里出来,仙气飘飘。
“安逸,安逸!”鲍琥隔着铁栏大叫一声,声音又急又尖,将俩字叫得变了形。
他想冲出去,却被男人挡住路。
那男人估计听岔了,晕乎乎问:“你爱我?”跟着抱住自己粗壮的上半身胴体,一副弱女子誓死不从的坚贞嘴脸。“你不能爱我,我可是男的。”
鲍琥简直快吐血,愤怒看着男人,眼睛里头火苗噼里啪啦。
这发光的眼神更让人误会。男人将自己抱得更紧,小生怕怕问:“你,你是不是就是那个,传说中的gay?”扔下这句和性取向有关的终极拷问,男人冲回对角铁门。
“出什么事了?”安逸轻巧的身躯已站在门口,粉唇微启。
她还是那样动人,顾盼之间自顾自妖娆。姣好的五官不胖不瘦,皮肤透亮,湖蓝色纱裙贴着身体,勾勒出青涩又诱人的曲线。
鲍琥摁住汹涌情潮,冷冷瞅着她:“你还没忘了我?还记得来这的路?”
“对不起,家里有点事。你着急了?”安逸上前拽住他的手,无声摇了两下。
“你说呢?没良心的。”鲍琥用力一扯,紧紧抱住她香软的身子。当嗅到那股熟悉奶香,瞬间什么气都没了。
不管怎样,她还是回来了。回来就好。
两人久久抱着。
“进去吧,在这会吵到别人的。”安逸低声祈求。
“不走,我就要站这。”鲍琥鼓起一边腮帮子。
她总是这么冷静,没人能让她欢喜若狂,也没人能让她心痛哭泣。她的规矩永不会被打破,反观他,动不动怒火狂飙,像一头随时可能发狂的猛兽。
因为她,他变得更暴躁;可她,对他的痛苦一无所知。
鲍琥越想越悲催。
“知道我这七天怎么过的吗?”刚吼出半句,后头的话就碎得不成样。“这七天我吃不好、睡不好,怕你出事,又想你是不是生我的气。我给你买了台新手机,可你一直不来,我每天晚上只能抱着手机睡觉。”
安逸心尖微颤。眼睛往上偷瞄,鲍琥正如泣如诉。她没敢打断,继续老实靠着。
他下巴轻抵她额头,一手不停摸她头发:“每天睡醒第一件事,就是给你打电话。结果,每次只能听到冷冰冰的客服声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还发了几十条短信微信,问你在哪,可消息发出去永远没人回复。”
“知道不?我这辈子的耐心都被你收了。邵林说我贱,我就是贱,上赶着被你虐。”
鲍琥越说越小声,语气也渐弱,到最后几个字,嗓子已沙哑到听不清。
安逸忍不住偷瞄,发现他眼睛真红了。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这么担心我。”心口荡漾的歉疚浮上眉宇,安逸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斜对面住户再次露脸。
“你是gay吗?”是那个逃走的中年男人,隔着铁门怔怔望着鲍琥。
鲍琥丢给他一记能看破红尘的白眼,拉着安逸往里走。
“诶,你还没说到底是不是呢?”男人宽阔的脸写满好奇。直到听见702的关门声,才依依不舍退回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