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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患难与共 ...


  •   “王上!不可!”思明楼外的宫道上,玖壬和拾癸气喘吁吁,追赶着前方疾速奔跑的身形。

      “滚!”不知哪儿生出一股气力,似是乘风奔至思明楼外,尚未披上外袍,仅着单衣的执明挣脱拾癸的相扶,冲入烈焰中。

      玖壬和拾癸吓得差点没魂飞天外,旋即也跟着跃入。

      “阿离!”视线模糊,入目都是无尽的红,执明呛得涕泪齐下,竭力睁目找寻。

      “阿离,你在哪?”一根烧焦的楠木当头落下,隐约听见声响,执明偏首避过,火星四溅,焰虐单衣。

      “阿离!”星星点点,滚烫烧身,依稀窥见一抹素白的身影在寝殿,顾不得其他,凭着平日里的记忆,执明摸索着向寝殿的方向前行。

      “呲!”跌跌撞撞迈入倾倒的殿门,被倒落的内侍尸首绊了一跤,右手手掌不由触地,顿时灼心,疼得执明倒吸一口冷气。

      “阿离!”抬首便见慕容黎双手驻剑,跪立房内,身侧已是焰火缭绕,恍若木雕泥塑,双目紧闭。

      “阿离!你怎么了?”执明大惊,连滚带爬地匍匐前行,好容易挨到慕容黎跟前。

      “阿离!你醒醒啊,你别吓我啊!”执明三魂吓得去掉两魂半,扑打着火苗,双手摇晃着慕容黎。蓦地,一股热流自眼中涌出,却是紫黑的污血滴落。

      “阿萌…是…你…吗?”恍惚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慕容黎迷迷糊糊地回着。

      “是我!”扑灭慕容黎衣襟上的火苗,闻听慕容黎说话,高悬的心这才放下,胡乱抹了把脸,执明应着。

      “我们…是在…地府吗?”眼眸半启,眼前仍是燎原烈火,却瞥见那双熟悉的眼眸,慕容黎迟疑地开口。

      “呸呸呸!”执明没好气地啐了声。

      “咱们都好好的,我还活着。”强忍着钻心的手疼,执明半拉着慕容黎起身。

      “咳…咳…”胸腔憋闷的一口浊气方才吐出,浓烟侵入,呛得慕容黎连连咳嗽。

      “你别…说话,咱们…快出去。”空气愈发凝滞,吐纳困难,举袖替慕容黎捂住口鼻,执明咳喘着说道。

      “嘶!”慕容黎点了点头,待要起身,却觉双膝无力,却是已血肉模糊一片。

      “阿离,你别动。”执明看得好不心疼,打横抱起慕容黎。

      “王上!”好容易循声找到二人的玖壬、拾癸、丁亥匆匆奔过相护。

      “快!”几人挥剑格挡不住着火下落的楠木及各类炙燃碎片,冲向楼外。

      冬日里罕见的平地一声雷,冬雷震震,电闪雷鸣,不多时,瓢泼大雨从天而降,扑灭似是要吞天噬地的祝融之光。

      用尽平生的气力自火焰兀自顽强肆虐的门洞冲出,脚下再也支撑不住,踉跄而行,滑落台阶,执明下意识地以身做垫护着慕容黎,两人自台阶滚落,扑地翻滚三丈,方才顿住身形。

      倾天之势的大雨涤尽夜的一切,红日当空。

      偏殿·寝殿

      “阿萌!”闭目全是驱不散的血雾,心悸犹在,慕容黎不觉泪流满面,不住呓语。

      “阿离,我在!我在这儿!”指腹轻拭慕容黎面上滑落的泪珠,斜倚卧榻的执明唤着。

      “阿萌!”睁开眼眸,慕容黎猛地半坐起身,双手无意识地紧紧抱着执明。

      “我在。”执明微愣,随即左手轻拍慕容黎背部。

      “没事了,我没事。”虽然阿离这次很主动,可是我的伤口被撞得很痛啊!暗暗深吸了口气,执明宽慰着慕容黎。

      “你的眼睛?”神智恢复了清明,没好气地推开执明,却发现执明这些时日黯淡的眼眸复又神采奕奕,忆起昨夜,慕容黎觉得有些奇怪。

      “前几日,便能模模糊糊能看得一点点;拾癸说,昨夜,我兴许是心急,气血上涌,加上猛火熏炙,余毒便被自眼中逼了出来。”唉哟!阿离要不要使这么大劲啊!我的伤口估计又裂了!疼得龇牙咧嘴,再也没忍住,执明揉了揉被撞疼的伤处。

      “那便好。”真的被撞疼了?见执明神色不似作伪,慕容黎待要探手查看执明的伤势。

      “禀王上,药汤煎好。”殿门被轻叩,拾癸自殿门外禀报。

      “呈上来,退下吧。”这拾癸来得真不是时候!执明有些泄气,不耐地屏退拾癸。

      “阿萌,你是怎么脱险的?”抬手拾起药盅,一饮而尽,慕容黎问起昨夜种种。

      “昨夜,我睡得迷迷糊糊的,隐隐听见外间似是有吵闹声。玖壬将我背起疾奔,拾癸自一旁护卫,一路厮杀。夜色昏暗,我那时眼睛又看得不太真切,好像最后他们将我藏在一处荒废的院落。”这些时日,不是躺就是睡,要不就是喝药和吃,每日里都是昏昏沉沉的,也没察觉动静,还是玖壬他们机警,不然,我真的可能要去地府和阎王老儿喝茶去了。忆起昨晚的险情,执明心下也是有些后怕。

      “后来,我好像隐约听见了啸声,心里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抽疼,不由自主就循着啸声跑了出来。恍恍惚惚觉得有谁在叫我,我也没在意。待到得跟前,才知是思明楼走水,又听他们说你闯入了火场,我一个着急,便冲了进去寻你。”思及此,执明愈发害怕,昨夜若不是自己执意,只怕此刻真的就和阿离阴阳相隔了。

      “他们就没拦住你?”眉间蹙起,慕容黎有些生气。

      “拦了,可我那时心慌意乱,一心记挂着你,不知怎么的,气力很大,他们没拦住。”见慕容黎皱眉,执明不免有些心虚。

      “阿萌!这般多危险,你还冲出来!”宫中皆是刺客,好不容易脱险,还又莽撞地跑出去!慕容黎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揍这个傻阿萌一顿,握拳就想揍,可看见执明烧焦的发丝,憔悴的面容,心底不免一软,有些后怕又有些感动。

      “阿离!可你在火海里啊,我怎能不急?”见慕容黎脸色愈发不对,不由缩了缩脖颈,执明小声回着。

      “阿离,你别生气,好在,咱们得上天庇佑,都安然无恙嘛。”左手轻扯慕容黎衣袖,举起缠着厚厚白布的右手,执明可怜兮兮地看着慕容黎。

      “禀王上。”自未合拢的殿门外隐隐看见这一幕,肚中暗暗偷笑,方夜正色自殿门外朗声求见。

      “何事?”应允方夜入内,慕容黎问着。

      “回王上,属下已查明,昨夜偷袭的刺客乃是钧天国主少昊麾下禁卫死士,均已伏诛。”方夜站立卧榻三尺远,躬身回禀。

      “知道了。”慕容黎微微颔首。

      “钧天?” 待方夜告退后,执明有些诧异,念叨着钧天,左手支额,苦苦思索。

      “此前我也听闻,这钧天自先共主啟昆被那裘振刺杀身亡之后,朝臣们便扶持着其子少昊继位。彼时,那少昊只是个年方九岁的稚子,朝政大事便由他舅父丞相季光耀一手把持,这些年,倒也风平浪静,怎么这会儿又开始兴风作浪?”

      这些年,这昔日的钧天一直波澜不惊,为何在此际突然发难?莫非这钧天国中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先前据庚申查探所得,这少昊年岁渐长,不满其舅父专政,与其舅父已是积怨颇深。兼此人品行有亏,先是与其父的太妃通…通…奸,后又强…强占了其舅父待纳的一名貌美歌姬。前些日子,太尉田武的内侄女本已许配其舅父的长子,入宫向季王太后谢恩,不知怎么的,让他给撞见了,又强行…强行…将她迷…奸…玷污,这女子倒是个烈性子,清醒后杀少昊不遂,当场就撞柱身亡。”轻轻推开不自觉身子歪向自己身侧的执明,慕容黎道出此前遣人查探的隐秘内情。

      “这少昊见事迹败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设计让其舅父季光耀和太尉田武等一众朝臣赴宴,说是谢罪,暗暗备下亲信刀斧手,将太尉和其舅父及一众平日里他早就要处之而后快的朝臣诛了个干净。”此人今岁想来年纪不过方才十六七,便已如此心狠手辣,却是个不好相与的对手,不过,他此招却是自毁堤坝,与我和阿萌而言却是幸事。心念飞转,慕容黎复又续道。

      “其母季王太后得见少昊这般人神共愤之举,万般绝望,饮鸩自尽。自此,这少昊便大权在握,愈发膨胀,想来,此次便是蓄谋已久。”杀亲舅父、逼母自尽、夺臣姬妾、迷辱臣女,这般倒行逆施,终会不得善终。想着这少昊的种种令人发指的行径,慕容黎不由叹了口气。

      “只是,不知庚申如何?此番这少昊野心勃勃,举兵来犯,确是我始料未及。”此次,确是我疏忽了,庚申一直没有讯息,怕是已身遭不测。眼下,最烦忧的便是这粮草军需之事,若是战事绵延,少不得,我得另寻他法;不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癸巳他们前去刺杀这少昊?只是,此人委实谨慎行事,每日夜宿频频更换寝殿,就连他贴身的内侍怕是都难得知,此举着实不易,本想着等他自取灭亡,却是始料未及,他如此迫不及待!

      “嗯,怕是宫中有内应,不然,也定不会时机拿捏得这般精准。”昨夜那番厮杀着实惨烈,思明楼被付之一炬,宫中本就留守不多的禁卫更是死伤过半,想来定是有内鬼作祟!执明起身,取过身侧矮几上的药粉,笨拙地替慕容黎揭开双膝上裹着的白布,轻擦敷药,重新覆上干净的白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患难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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