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良师益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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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光·王宫·偏殿·寝殿
脚下生风，执明一溜烟迈入殿内，将那方绢帛递给半靠卧榻的慕容黎。
“阿离，这个给你。”
“何物？”挥手示意内侍奉茶，慕容黎下意识地接过绢帛。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执明顺势侧坐卧榻旁，接过茶盅喝着。
“少府卿拟的礼单？”
“对。”
“好好的，为何要送这些个？”慕容黎展开看了看，都是些钱帛衣物膳食等杂务，有些不解。
“适才莫澜说，我在你这儿呆了不少时日了，总不能这么一直白吃白喝你的吧。”喝完那盅茶汤，执明抬手，替慕容黎斟了杯茶汤，轻轻吹拂之后，方才递过。
“你我之间不用这般客气。”接过茶盅，浅酌慢饮，慕容黎笑了笑。
“这不是客气，庚午他们回禀，那钧天少昊现下已退兵，边城之危暂缓。不过，却在边境二十里处驻扎，盘踞不去。庚午他们还在查探那钧天少昊的用意，眼下倒也一时不得回朝。国库空虚，这些个，也就杯水车薪，再说，我怎么能让你饿着自己白养我呢？”莫澜不说我还真不知道，难怪，这些时日阿离愈发清癯，这可怎么使得！我再不济，也不能让阿离饿着啊！
“我不曾饿着自己。”饮罢茶汤，递回茶盅，将那方绢帛卷起，慕容黎微微摇首。
“还说没有？天天就吃那些个青菜白粥，你这是打算遁入空门啊？”习惯性地接过茶盅放回内侍奉上的漆盘中，屏退内侍，执明甚是苦恼。暗道：阿离这是打算羽化成仙啊，那可不成！
“我还没那个打算。”未料到执明想到此处，将卷起的绢帛递还执明，慕容黎只觉有些好笑，摇首否认。
“所以，你就拿着，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这要是出门刮阵大风，我都担心会把你吹跑了。”执明摇头不接，将绢帛强行塞回慕容黎手中。
“噗哧！”被执明执拗的举动逗乐，慕容黎忍不住笑出声，暗道：我还没他说得那么虚弱吧！这大风怎么能刮跑大活人呢？
“阿离，你就别推辞了，不若，你就当我这是束脩吧。”见慕容黎还待拒绝，执明想了想，换了个说法。
“束脩？”这又是个什么由头？慕容黎挑了挑眉。
“对啊，这些时日，我不都是跟着你学怎么处理政务嘛，怎么说，也要交束脩吧。”执明点了点头，觉得着实是这么一回事。
“那你为何不唤我夫子？”将那方绢帛收下，见执明一脸认真的模样，慕容黎打趣着。
“阿离，我想太傅了。”说起夫子，执明怔怔出神，下意识地回了句。
“阿萌。”忆起那位鞠躬尽瘁的老臣，慕容黎亦是心有戚戚焉。
“以前，太傅在的时候，我就没一次听进去他说的话，总觉得唠叨，烦不胜烦。现在，我想学了，可太傅他不在了。”追忆往昔，太傅一番苦心教诲，却没得到我半分回应，真是愧对太傅，我骄纵任性，肆意妄为，更累得太傅命丧叛军之手。想着太傅的音容笑貌，执明鼻间有些酸涩。
“阿萌，太傅在天之灵得见你现下这般奋发图强，也会欣慰的。”抬手轻拍执明手掌，慕容黎宽慰着。
“阿离，我现在才知道太傅以前有多累，这些个政务真不是一般的繁杂，太傅既要忧心这些个，还得苦口婆心地教习我，现在，想想，我那时候真的很贪玩不懂事，枉费太傅一番心血。”揉了揉鼻子，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执明只觉歉意深深，亏欠太傅甚多。
“阿萌。”
“阿离，说来也奇怪，太傅教习的和你教习的也相差无几，为何太傅说的那些个，我就听不进去呢？”转念想起自己现下也算是学有所得，执明觉得有些怪异。
“那是你没用心，用心和没用心是不一样的。”唉！璞玉待成器，还需雕琢，可是，也得他自己有心啊！若自己无心，谁也无法可施啊！
“哦。”似是有所顿悟，执明点了点头。
殿外几名内侍奔过，跪地奉上药粉、热水、奏章等物。
“我来，下去吧。”接过那些物什，执明屏退内侍。
挽起衣袖，执明净手，替慕容黎换过伤药，复又净手，拭干双手，拿起奏折。
“阿离，这些个奏折，我都看了，可是还是觉得有些乱。”挑出几本自己拿不定主意的奏折，执明问着慕容黎。
“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接过那几本奏折，慕容黎回问。
“这个，还有这个。”点了几处自己标识了记号的地方，执明回着。
“阿萌，你先别急，这事分轻重缓急，常理而言，递呈给咱们的奏报，丞相和丞相府的那些个司直、长史都已经整理了一番。”看了那几处标记的地方，慕容黎劝慰着执明。这几处着实是有些棘手，不过，也没什么大碍，左右不过是些日常事务，并不急于批复。
“事务分政事、军务、民事。眼下战事又起，这军务便是最紧要之事，需当先批阅，军务分为军情进度和下步谋划、粮草剩余和调度、阵亡将士们的善后、受伤将士们的妥善安置、边城驻防的加固与兴修、驻防物料的补给、将士们衣物的供给、营帐兵器药物等琐碎物什的供给等等。”
“政事，基本就是：封赠、赏功、钱财事务、官员的任用与罚罪、律法的修改与制定、礼制的修改与制定、边城修筑、水利修建、赈灾事务、祭祀、王族宗室事务、农桑、铸币、与他国政事往来、通商往来事务等等。”
“民事，大多数让丞相和丞相府的那些个司直、长史他们处置便是，若非要紧的，不需要咱们批阅的。”
“你就记住，轻重缓急，分门别类就好。”
“你看他们拟的法子可以，便批阅知道了，这些个，你整理到一起，让内侍们交给丞相就好。若是，觉得不成的，就挑出来，隔日，朝会的时候再与他们商议，直到可行，也是交由丞相。特别为难不懂的，你可以来问我，或是朝会上提出，让丞相他们献计献策。”
午后时分，暖风轻抚，频送春意，闻听慕容黎清冽的声音入耳甚是柔和，昨夜一宿没安妥睡好的执明，不由头一顿头一点，终是支撑不住，歪首靠在丝被，响应周公召唤。
“怎么就睡着了？唉！”忽觉执明半晌没说话，专心查看奏折教习的慕容黎抬首看了看，甚是无奈，摇首叹气。
“微臣见过王上！”殿外，方夜跨步入得殿内，躬身回禀。
“如何？”合上奏折，慕容黎问起方夜先前种种事务的后续详情。
“回王上，那些个朝臣，微臣已让他们回府，已经着人盯着他们举动，暂时没有什么异常。”
此事，倒也不能急于一时，眼下，边城战事是首务，已诛首恶，这群蠹虫想必也有所收敛，留待来日再徐徐图之。心下思量着，慕容黎复又追问。
“嗯，宫中那些个细作查得如何了？”
“回王上，已擒获几名宫人，廷尉正在审讯。”
“务必要令招出主使是何人！”
“是！”
“王上，神兵失窃之事，微臣无能，暂还未有头绪。”
“嗯，这庚申迟迟没有音信，想必已凶多吉少，你着丁亥前去打探。少昊此人甚是阴毒，切记，莫要以命相博。”
思明楼毁于一旦，我和阿萌差点性命不保，神兵失窃，这少昊嫌疑甚重，只是，我得握有实据，且庚申失踪，这钧天现下局势不明，盘踞边城不去，怕是还有什么图谋，此时，宜静不宜动，我不可贸然出手，静观其变。
“是，王上！”
“王上，戚老将军来报，已剿灭仲堃仪残部。只是，那仲堃仪甚是狡猾，我军追至玉衡故道附近便失去踪迹，戚老将军仍在搜寻。”方夜继续禀告适才接闻的密报。
“这仲堃仪确是难相与，不过，此番，他也不过是个丧家之犬。”慕容黎点了点头，冷笑道。玉衡故道？这仲堃仪倒是好谋算，我是不曾防备过玉衡，不过也无妨，这玉衡便是你葬身之地。
“边城战事甚是棘手，叶佩庚午他们不及戚老将军行军丰富，方夜，传令，命戚老将军即刻赶赴边城，待戚老将军抵达后，令庚午留下相助，着叶佩回宫。”宫中防备空虚，且宫中之事叶佩熟稔，让其相助方夜排查细作之事较稳妥。只是，累得戚老将军千里奔驰，着实过意不去，想着已年过六旬兀自征战沙场为国尽忠的戚凌云，可朝中着实无将可派，那些个又都是些居心叵测，慕容黎不由深叹。
“是，微臣领命。”方夜应着，待要告退。
“方夜，先别急着传令，扶他去那边歇着吧。”慕容黎唤过方夜留步，吩咐方夜扶起执明去一侧的卧榻休息。
“是，王上。”方夜依言扶过睡得香甜的执明，自卧榻躺好。
“阿离，你别急，我会好好学的！”卧榻安睡的执明朦朦胧胧地嘟囔了句。
“王上，微臣斗胆，这朝政之事，您就这般放心交由执明国主？”犹豫了片刻，方夜还是道出疑惑。
“无妨，他总要学会面对这些个，若是，哪天，我不在了…”慕容黎侧首看了看卧榻梦游周公的执明，眸光柔和，期盼之意深深。
“王上！”闻言慕容黎此言，方夜大骇。
“方夜，我与你说笑呢，瞧你给吓得！”见方夜吓得面色铁青，示意方夜为自己重新换药，慕容黎笑道。
“王上，您的伤势这几日总是反复，这是何人上药的？”揭开那包扎得歪歪扭扭的白布，看了看伤处愈合情况，方夜不由皱了皱眉。
“你说呢？”也没什么，左右不过就是延后些时日愈合罢了，方夜什么都好，就是太严肃了点。不知，是不是这些时日被执明影响，慕容黎也难得玩心忽动，打趣着方夜。
“王上，微臣斗胆，执明国主根本不会上药，这不是胡闹吗？每次这般，王上您的伤，何日才能痊愈啊？”越看越生气，方夜忍不住微责。
“无碍，他高兴就好，他既这般有心，我又何必道破？”这世上之事，难得是真心，唯独真心不可负，我自是知晓，不愿再错过。
“微臣明白了。”方夜点了点头，动手换药。心下暗叹：唉哟，我的王上啊！怎么你也跟着胡闹啊！这伤可不是小事，要是闹得不好，伤及筋骨可就难办了啊！唉！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良师益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