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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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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僵僵的睁开双眼,视线由模糊到清晰,身子像不听使唤似的自主站了起来,来回扫视四周,卫铭不知自己此刻身在何方,雾气环绕在身侧,触目可及之地也不过3、4米之外,这样的环境,让卫铭的心没来由的开始慌张起来。
小心翼翼的前行,深怕大雾弥漫最深的地方是悬崖,可是,从那一团雾气的中心所传来的声音却又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着卫铭想要去一探究竟。
脚步近了,耳盼所听到的声音也就越然清晰起来,叫骂声、求救声、衣服撕扯的声音渐渐跟着不绝于耳。
最开始的时候卫铭的大脑有几秒的停转时间,那些声音仿佛就在自己的耳边,每个声音听起来都是那么的熟悉,可是,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他们是谁?那样熟悉的感觉,却又在想要喊出制造那些声音的人的名字时,毅然卡壳。
卫铭感到自己的体内有股力量正要破空而出,却又被另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所压制,像是一双大手要把内心的一股清明活生生的掐死不可,连呼吸都跟着开始变的沉重与紊乱。
要不是那一道响彻天际的枪声,卫铭觉得,那种窒息的感觉会让他发疯或者死掉。
“啪”的一声巨响,让原本混沌的天空变的开阔,周身的雾气褪去了大半,在全部消散之时,卫铭终于看清了原本在大雾之中的那些熟悉的声音来源。
全部的一切一切都不再陌生,原来,全部的一切一切都是熟识的。那些人,那些面孔,那些声音,就连刚才的那声枪响,都真真切切的展现在卫铭眼前。
才开阔不久的天空又附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接踵而来的是瓢泼一样的倾盆大雨,直落而下,打湿了卫铭的发梢,有几滴水冲着卫铭心房内最柔软的地方狠狠的打了下去,没有温度的液体,虽然就那么几滴,却已然够的上让卫铭浑身抖动不止的程度。
寒意从心房直达体内的每个角落,卫铭木纳的看着脚下缓缓流过的红色液体,还有前方躺着的一动不动的人,很想大声的叫喊出来那人的名字,挣扎着张开嘴,发出的却只有微弱未闻的短促嘶嘶声。
目视前方,卫铭发现有双血红色的双眼正在紧盯着自己,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只凶猛的野兽在看着另一只将要入口的猎物在做着最后的挣扎般,那样的玩味与得意。
有着血红色双眼的人朝着卫铭露出肆虐的笑容,伸出手来晃了晃挂在指间上的那把枪,白皙修长的手指与黑色的枪丙相交,在暗沉的空气中,映衬出了黑与白的对立美。
手持枪支的人轻扯嘴角,弯出了漂亮却狡诈阴森的弧度,紧接着,枪口对向卫铭,毫不犹豫的抠动扳机。
“不……”
时间仿佛被大幅度放慢一般,卫铭看着那穿出了空气波纹穿透了水汽正缓慢射向自己的子弹,挣扎着想要挪动僵硬的身子,可是一切在此刻却都是徒劳,卫铭的身子,现在根本不为他所左右,直直的僵立在原地,等待着命运不公的裁决。
在子弹终将到达胸口之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让卫铭再次大喊出声,“不!!!”
紧接着,卫铭眼前的景象起了变化,几乎与此同时的一瞬间,本能的,卫铭的双手一使力,让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事情来的都太突然,现在的卫铭,大脑基本已经停止了运转,暂时失掉了思考的能力,所能做的,就只有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而已。
额上的冷汗借着脸夹滑到了下巴处,卫铭没有注意到,继续喘气。
凌晨三点钟,窗户之外,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卫铭依然没有注意到,只是,几分钟过去了,喘息的力度小了,眼前的景物都变的真实些了。大脑又开始重新运转的卫铭,慢慢的相信了,刚才,那是个梦。
是个梦,不只是个梦。
这个梦,太过于真实,相当于亲身经历一般的痛彻了心扉,就连那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的触感都是那样的真切。
这不只是个梦,七年前,当卫铭还在上大学时,当好友邓云峰为了自己而惨死在徐少良的枪下之时,就注定了,卫铭在未来的很久很久,都摆脱不了良心的谴责,还有悲彻梦魇的窒梏与折磨。
有时,死了的人比活着的人要好,人死了就一了白了,不管生前做过什么有过什么,都会好似天上的云烟飞散一般没了牵挂,可是活着的人不一样。
卫铭最近常常羡慕已去的好友邓云峰,最近做梦的次数越来越多,卫铭也越来越在想,如果那个时候死的是自己,那么今天饱受牵挂与良心谴责之苦的,就会是邓云峰那小子了……
苦涩的扯起难看的笑意,在下一刻已经快速的跑向厕所,对着马桶一通狂吐,没有什么食物储存的胃,哪里经受的了这样的摧残,痉挛而起的痛意染上了卫铭的脸夹,痛苦的、扭曲的眉眼,早已不附当年的神采。
拿张纸巾擦拭嘴角,站起身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憔悴的面容好象在讽刺的叫嚣着什么,卫铭十分痛恶和鄙视现在的自己,每当承受不住噩梦的折磨想要死和想要跟邓云峰换位的时候,卫铭都会止不住的有给自己一拳的冲动。
自己死了,那当年邓云峰替自己挨的那一枪,被算作了什么?
身子又开始不听使唤了,卫铭靠向厕所门背,无声的滑落下去,无力的撕扯自己的头发,无力的紧咬牙关,有血的腥气在口腔中曼延,卫铭此时此刻很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徒留的无力感让他不知所措,口中小声的默念,“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谁来告诉我……”
电话响了很多遍,卫铭才听到,使起全身的力气垂头走到电话旁,拿起,接听。
张锦辉今天和大学同学出去聚餐,席间玩的很尽兴,喝了很多酒,凌晨3点20分,当他走出来时,让冷风一吹,脚步就有些不稳,跟在身后的已然喝高了的老同学笑他,“你…你小子…嗝,也…也有喝大了的时候啊?赶紧,嗝…赶紧的,找个妞,快,伺候着,嗝!”
张锦辉自嘲的笑了笑,习惯性的摸兜拿烟,结果,烟是拿出来了,却怎么也找不到打火机,回身准备叫人,可一看,人家一帮子人三三两两的早就走远了,谁还有心思来搭理自己这个单身汗呐。
上了30岁的人的同学聚餐,看来除了自己,还真的都是成双成对有名有号的了。
晚风萧瑟啊,寂寥无人的大街上,张锦辉觉得,自己越发显得像个落单的候鸟一般,找不到前行的方向。
就在这时,鬼使神差的,张锦辉想到了一个人,最近一段时间,张锦辉都只会想这么个人,所以,没有急着去拿车,张锦辉犹豫着是不是给卫铭挂个电话,可是,讲什么理由呢?
记得按时来复诊?不行……卫铭每周都会定时来自己这里接受心理治疗。
问问最近病情怎么样了?这个……今天是周一,昨天不是才问过么……而且,最最重要的是,现在是凌晨3点30分,有个正常点作息的都应该在床上睡觉,何况是精神一直不是很好的卫铭。
在想着这些问题的时候张锦辉的手已经不受大脑控制的按下了那曾经在手机上演练了很多遍的号码。
看来真的是喝醉了,张锦辉再次自嘲的笑,按照平时的自己,不会这么没有定力。又或者,也许对方是卫铭吧。
短短几十秒的响铃时间,在此刻的张锦辉看来,有些过于长了,微微促了下眉头,心中说服着自己,卫铭已经睡了,该把电话给挂了的时候,电话那头,却真的有人接听了。
欣喜交加之际,张锦辉长久以来都很平稳的心绪,第一次砰砰跳乱了起来。
稍稍咽了咽口中的液体,张锦辉马上调整好了状态,然后,说话的口气不自觉的温柔了起来。
谈话的时间虽然只有短短几分钟,却让卫铭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沉稳有力,随意的交谈与询问,若隐若现的关怀,都像是种无形的力量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虚弱的身心慢慢托起,之前紊乱的思绪也跟着归于沉静。
挂了电话,张锦辉长长的叹了口气,取了车,在开车回家的路上,有些走神的回想刚才与卫铭那个短短的电话,想起卫铭说到自己刚才又做噩梦时那难以掩饰的苦涩语气,想起自己又把治疗要求说了一遍后,卫铭略带敷衍的言辞。
把车停在路边,拿出一根烟含在口中,多年抽烟养成的毛病,即使不吸,也有想把它含在口中的习惯。
眼神飘忽着看向远方,张锦辉自言自语小声的说,“卫铭啊卫铭,治疗了这么久都没有好,其实你也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你把自己缚在了一个茧中,不想去解开它,这样折磨着你自己,未免太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