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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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之前，有人先一步对布兰动手了，虽然这于他来说是个好消息，但被人抢了猎物的感觉却不怎么爽。唯一让人觉得欣慰的是，这进攻时机选的很合他心意，正好方便他潜入矿山。
他身上的斗篷虽然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空气折射率，产生障眼法的效果，但不是万能的，声音、气息都无法掩盖，移动时也会有视觉误差，所以他依然要万般小心。
好在此刻卫兵混乱，几乎没有人发现他的身姿。
矿山之内已被掏空，留下一个巨大的空间，有多排电梯，顺着岩体，螺旋而上。每一层缝隙中都有数不清的人影挂在其中，拿着棒状的能量采集器，上上下下的作业，像洞穴中的工蚁，麻木却又井井有条。
这个时代的矿并不需要提炼，依靠能量采集器收集能量粒子就可，但受到外围辐射的影响，机器几乎无法正常运作，还是需要人力操作。想必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像苏陌那样，是被强抓进来的变异种。
这辐射漩涡如同台风，只有风眼处的山体是零辐射的区域，而外围的辐射漩涡，则是囚禁这些变异种的最好牢笼。
不过，现在的席幕自身处境也仍旧艰难，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别人，。他猫在一角，观察清楚电梯走向后，挑了一个边缘无人的电梯，趁卫兵不注意，几步跃上，藏在绳索旁，待到电梯升至空中，彻底脱离底层卫兵的视线范围，他才松了口气，冒出头来。
这一冒头，吓了一跳。
原以为空荡荡的电梯上，竟站了个女孩。
这孩子实在太小了，看起来不过三四岁，体格却似乎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格外瘦弱，头发是褪色的浅黄，身上披着破破烂烂的麻衣，跟绳索颜色极为相近，她缩在另一侧的绳索边，几乎被挡得看不到，才让席幕一时忽略了。
他看到那孩子，那孩子也满脸疑惑盯着他看，似乎看到了什么似乎又没看到什么，最后挨不住好奇，歪歪扭扭冲席幕走了过来。电梯不过就是个一平米的长方形，席幕也没地方躲，只好眼睁睁那孩子走到他脸前，抬手掀了他斗篷上的帽兜。
席幕银色长发露出来，女孩吓了一跳，一个屁敦坐地上，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席幕，张着嘴想说什么。
席幕赶忙冲她比了“嘘”。
女孩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把发出来的声音又咽了乖巧地点了点头。
席幕于是摸了摸她的脑袋，又戴上了帽兜，与身后北京融为一体，这变戏法一样的操作让女孩瞪大了双眼，眼底晶亮，一眨不眨地盯着席幕看，好半天才惊讶地“哇”了一声。
席幕赶紧摘了帽兜再次冲她比“嘘”。
这孩子看起来显然无害，可毕竟是在“陨星”的地盘，席幕仍万般小心。但当这电梯十分出乎他意料，他本以为依照这电梯的简陋程度，顶多把他们送到山体中间，谁想他们居然一路向上，行进了将近半刻钟才停下来。
到达顶端时，席幕发现他多虑了，不仅天梯上没有任何检测器，他们登顶后的岩壁缝隙也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人。
对，电梯升到顶点后，就把他们扔到了岩层的一个裂缝中，这位置稳稳地停在了B级矿的正下方！可以说是十分顺应席幕的心意了！
十三在他脑袋里快要乐疯了，席幕都能看到它的电波在有节律的舞蹈！
“这个距离够么？”
“勉勉强强！”
这雀跃的声音怎么听都不像是勉强。
席幕轻叹口气，靠着岩体，席地而坐，问道，“要多久？”
“三天！保证还你一个全新的我！”
“好。”席幕在心底点了点头。
结束对话，他转头去观察，他们所处的这个缝隙几乎是这座岩体内最高的位置了，距离地面的垂直高度大概有一千五百米，大概是人力所能开发的最高高度，再往上B级矿的硬度和辐射量都不是下层的C级D级矿能比的。至于B级矿再往上，这整个山体的顶点存在着什么，凭他此刻的能力并无法得知。
除了他们之外，同等高度上有无数个缝隙，席幕眯眼去看，能看到无数个孩子正凑在里面，露个小脑袋四处观察，不同于在下层劳作的成年工种，“陨星”似乎将这一层塞满了孩子，包括与他在一起的这一个，都不过三四岁的年龄，看他们手中身上也并没有带任何能源采集器，布兰究竟是想做什么？
席幕疑惑。
这个空档，与他同行的小孩已经“研究”完自己脚下那几块石头，蹦跳到席幕身边，扭着脑袋看他，观察了半天，那孩子开口问，“大哥哥，你是人是鬼？”
席幕：“……”
“我爸爸说，人死后会变鬼，活着的人就看不见了，你一会出现，一会消失，到底是人还是鬼呀？”女孩瞪着双扑闪的大眼睛一个劲儿问。
搞得席幕这个科学派不知该如何破除她这个未来居民的封建迷信，他还没想到能摆脱追问的回答，那小女孩自己就得出结论了，“你一定是鬼，人不可能这么好看，我爸爸和叔叔们都又丑又臭。”
席幕：“……”
大概席幕的沉默让女孩有些无趣，在他身边来回绕了几圈就困了，自己找了个边角抱着僵硬的石头睡了，席幕这才得意重获安宁。
他靠着石头，也垂下了眼梢。
三天。
他在心中暗暗计算。
无论“陨星”和那个不知从何而来的“灾祸”谁胜谁负，三天之后，他一定要再回“陨星”基地。席幕并不是好斗的人，但只有“陨星”和布兰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饶恕的。旧的“布兰”死去，新的“布兰”则会降生，“陨星”依靠着这套不灭的轮回法则，强盛至今，席幕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将其毁灭。
他不能让希瑞白白死去。
然后，他需要一艘船，一艘能到达地球遗址的船，“陨星”内一定有！
他不知道原子昂是不是还停留在地球，但是他只能从那里找起。没有什么困难的，哪怕这星海再大，他一天一天找过去，总也是能找到的。
如果原子昂认不出他了，他就好好揍他一顿，然后告诉他，“我是席幕”，那家伙一定会大吃一惊，他向来都是这样的性格。
想到原子昂吃惊的样子，席幕偷偷地笑了一下。
再然后呢？
找到原子昂之后，他要做什么呢？
席幕没了答案。
他靠着冰冷的岩体，垂着眼梢，停止了思考。
此时此刻，“陨星”基地内大乱，不同于几天之前底层的动乱，这一刻的混乱几乎是“陨星”成立以来的头一遭，少年布兰跪在地上，猛地吐了一口血，不敢相信，他居然输了。
他们从来没有输过。
几天前席幕制造的那场大乱几乎耗光了克隆体，这一刻样本胚胎仍未成熟，仍是少年的布兰若是输在这里，就意味着他们延续百年的基因统治，将在这一刻被终结。
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允许的事情！
布兰捂着被刺穿的肚子，狠厉地瞪了一眼眼前之人。
对，他的敌人只有一人，这人单枪匹马闯进“陨星”，几乎凭一己之力，就要将他们建立百年的基地连根拔起。
那人浑身漆黑，一件斗篷遮盖了大部分身躯，看不清容颜。布兰却仍能感受到阴影覆盖之下那双眼睛中泛出的彻骨寒气。
那绝不是人类的眼神。
他眼前站了个怪物！
那股绝对的力量让布兰兴奋而颤栗。
黑影却突然走近他，抛出了一个问题，“他在哪？”
声音很轻很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布兰对他充满了兴趣，就算狂乱的战斗欲和留存基因的理性撕扯得他近乎疯狂，他也依然耐住性子，耐心地反问，“你在找谁？”
“一个多月之前，被你买走的人。”黑影道。
布兰听到，突然笑了，世间万物重叠的点竟是这么的奇妙，连他感兴趣的人都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线牵扯着，汇聚到同一条命运中。
他包含深意的笑，让斗篷下的人眉头微蹙，几步上前，抽出□□，对准了他的脑袋，“我不杀孩子，所以，你最好说实话。”
“哈哈哈，好，我带你去见他。”，布兰笑着站了起来，拖着自己重伤的身体，穿过第四层屏障，走向基地的三层，黑影跟在后，两人进入一间巨大的实验室内。那房间虽大，陈列却格外简单，整个房间内，也不过只有一个玻璃罩，充斥着淡绿色液体，在那液体之中，浸泡着一个人。
看清楚那人容颜之时，斗篷下的人双眼微睁，沉寂已久的心脏疯狂地跳动了起来。
几千米之外，岩层中的席幕睁开眼睛，有些无奈地看了眼身旁，那小女孩睡醒了，正无聊的卷着他的斗篷玩，险些就要穿在身上。
席幕这斗篷等同于一个小规模辐射室，变异种穿上等于自杀，眼看那小孩要作死，席幕一把揪住她后衣领把她提溜了起来。
小女孩捂着脸倒吸一口气，“哇，大哥哥，你能碰到我，你不是鬼！”
席幕放下她，微微扶额，他并不擅长应付孩子，而距离十三充满电的时间还有一天半，也就是说他还有不少时间得跟这孩子大眼瞪小眼。
女孩儿却挺兴奋，双脚落地后再次凑到席幕眼前，“大哥哥，我叫麦麦，你呢？”
席幕不说话，麦麦就一个劲儿问，最后席幕无奈，只好回她，“席幕。”
谁想麦麦闻言，竟惊叹一句，“你居然会说话呀。”
席幕再次扶额，早知道应该装哑装到底。
而经他这一句，麦麦彻底开启了话痨模式，托福，剩下的一天半的时间里，席幕几乎都在被迫了解她的家庭发展史，席幕知道了她有一个爸爸和不知去向的妈妈，知道了她有三个姐姐和两个弟弟，说到自己的兄弟姐妹，麦麦总是咯咯咯笑个不停。
最后她突然陷入哀伤，“我很想念我的姐姐们。”
席幕疑惑地看着她。
麦麦解释，“她们都不见了。”
她又道，“我很快也会想念我的爸爸和弟弟。”
她晶亮的眼睛此刻充满难过，“因为我也很快就要不见了。”
席幕微愣。
麦麦抱着自己的小腿不说话了，她实在太过瘦弱，抱成一团的时候仿佛要消失。席幕注意到她麻布之下覆盖的身体上泛起一圈又一圈的黑色纹路，那是与苏陌相同的，异斑。
那异斑似乎，席幕并不很确定，他初见麦麦时并没有留意到这些纹路，此刻却已无法忽略，它们显然在扩大，而且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扩大！
山顶加速了麦麦的变异！
难道布兰把这些孩子送到山顶，就是为了催化变异？
为什么？他到底要做什么？
想到苏陌身上一层又一层犹如枷锁一样的可怖纹路，席幕全身血液冰凉，心底泛起一股没由来的愤怒，他向来不是爱管闲事之人，此刻却怎样也无法坐视不理。
“十三，你快点。”
“别多管闲事”，像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十三语气非常冷淡。
席幕却无法被说服，“只管这一个。”
十三沉默了一会，长叹了口气，“失去记忆的你可真够烦人的，幼稚的可怕。”
席幕皱眉，“以前的我会怎么做？”
“大概会直接杀了这孩子，让她死痛快些。”
席幕没说话，他觉得这是十三的气话，并不相信。
十三也只是笑笑，“别这样，我没有任何贬低现在的你的意思，我只是懒得重走老路。”
最后一句话它说的很淡，混杂着浅笑声，并没有传到席幕的脑海中。
席幕看着再次昏昏欲睡的麦麦，往她身边靠了靠，抱着她纤弱的身躯，任她靠着，陷入沉睡。麦麦再次醒来，已到了离别的时刻。
她身上的异斑已经爬到了脖子上，麻布再也盖不住，那双充满光亮的大眼睛，此刻也变得有些昏暗，席幕没想到变异速度竟会如此之快，没有尽早发现异常的他此刻有些后悔。
“我们得快点下去，麦麦撑不住了。”
“恐怕不用我们帮忙，接她的人来了。”
十三话音刚落，电梯就旭旭升了上来，与第一次简陋的模板不同，这次电梯上装了一个圆形罩子，里面充斥着浅绿色液体，罩子顶端开着小门，像是在迎接麦麦。
不同于希瑞曾经待过的地方，这罩子上下两端有两个电极，看起来，像是块电池。
缝隙中无数奄奄一息的孩子爬了进去，在他们跌落液体的那一瞬间，电极伸展着纠缠在他们身上，像是在汲取能量一样，整个罩中液体微微泛起幽光。
布兰居然在利用这些孩子在溃烂瞬间爆发的能量制作电池！
麦麦也在用最后的力气向里面爬去。
席幕一把拉住她，“别去。”
“不行”，麦麦奋力地挣脱他，“爸爸说过，麦麦一定要进去。”
“你爸爸让你，进去？”席幕不能相信。他不信麦麦的父亲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他宁肯相信那个男人被布兰所骗，也不信一个父亲会亲手把自己的女儿推向地狱！
“哈哈，你们人类倒真从未让人失望。”十三笑了两声。
席幕面无表情地抱住了麦麦，靠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想见爸爸吗？”
听见那两个字，麦麦哭了起来，“想！”
“好，哥哥带你去。”
席幕说着，抱起她娇小的身躯，冲着山地一跃而下。而他身后，那空荡荡的玻璃罩中因为久久没有吸收到预期中的能量而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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