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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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正是乍暖还寒时候。
锦春站在帘子下面蹙着眉，慢慢儿地伸出如玉般的纤手撩开帘子，扑面而来的热气，熏红她一张俏生生的脸，走近床前，瞧着在床里还睡的长宁侯府四姑娘顾袅袅，秀气地拿出帕子替顾袅袅擦了擦脸蛋。
帕子下的脸蛋，肌如玉雪，便是此时是睡着，也能看得出来长宁侯府四姑娘顾袅袅的精致眉眼，鼻子挺翘，嫣红的樱桃小嘴，只这么一看，就让锦春手下的动作又轻了轻，“四姑娘？”
她轻声唤着。
只一唤，就见着四姑娘顾袅袅的眉头稍蹙了起来，染上了一丝忧愁之色，这丝忧愁之色都让锦春心惊，“四姑娘？”
她又轻轻地唤了一声。
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似蝴蝶的蝉翼一般，能撩动人的心弦。
锦春紧紧地盯着四姑娘顾袅袅，见着她慢慢地张开如星子般明亮的眼睛来，她脸颊上就带了些笑意出来，“四姑娘，您可醒了。”难掩的兴奋劲儿就表露了出来。
“锦、锦春？”
顾袅袅的声音有些干涩，似很久未说话一般，说得有点艰难。
但锦春并未注意到这些，只当是四姑娘睡久了的缘故，连忙作势要扶起她来，“四姑娘，老太太那里请安怕是要晚了。”
顾袅袅到是没起来，依旧睡在床里，才张开的眼睛这会儿又闭上了。
就这副样子，到叫锦春摸不着头脑，“四姑娘？”
“你出去罢，叫锦玉进来。”
谁知道，四姑娘的话冷冷的丢了下来，让她心里一惊。
“四姑娘？”她还以为是自个听错了，就急得再唤了一声。
但是顾袅袅眼都没睁，只是挥挥手，“叫锦玉进来。”
这话再重复了一遍，锦春顿时面上一红，“四姑娘、锦玉她、锦玉她还被关着，这会儿还来不了。”
顾袅袅依旧没睁眼睛，只闭着眼睛，精致的脸蛋似乎泛着一层冷光，叫人不敢亲近。“锦玉可是犯了错？”
好半晌，锦春才听见四姑娘再开口，这话让她心里一惊，“四、四姑娘，五姑娘落入水里，就是锦玉害的四姑娘，太太那里知道这事不与四姑娘您相干，全然是锦玉这个丫头自己做的，也就罚了锦玉一人。”
顾袅袅这才睁开眼睛，美眸里似乎里带着几分惊讶，“怎么，太太是这般说的？”
所谓的太太就是顾袅袅的继母林氏，自林氏进门后，她从未称林氏一声“母亲”，林氏从未因此怪过她，甚至大度地替她在老太太面前说项。然而顾袅袅从未领过林氏的情，从来不把林氏放在眼里，更不把林氏所出的一对子女放在眼里，更别提二房所出的庶子女了。
她虽是成国公府四姑娘，上头两个姐姐一个是嫡出一个是庶出，嫡出的长姐顾如玉是长房所出，早年就嫁了人；二姐顾如意、三姐顾如鸾是二房姑娘，是她同父所出的姐姐，却是她母亲谭氏身边丫鬟提的香姨娘所生，乃是双生女。以至于顾袅袅虽是四姑娘，却是正经嫡出的姑娘，除了出嫁的长姐之外，这长宁侯府的姑娘，惟有她最为得宠，所以她的得宠造就了她的脾气。至于五姑娘，就是顾袅袅继母林氏所出，林氏膝有一子一女，女儿正是排行第五的顾如嫣，儿子是顾潜。
顾袅袅的脾气不好，长宁侯府上下皆知，可老太太宠着她，继母林氏纵着她，父亲顾二爷更是宠着她，在长宁侯府里，她什么都是独一份。
所有的转变都在这一年里，她贴身的丫鬟锦玉将五姑娘顾如嫣推入后院的荷花水池里，让五姑娘顾如嫣险些没了性命，竟一下子让成国公府众人瞧见她的恶毒心肠，一切宠爱都化为乌有。
而所有的恶运也伴随着这事而来。
顾袅袅再睁开眼，眼底已经是血红一片。
锦春乍一眼看过去，心吓得砰砰跳，又仔细儿地一瞧，又瞧着四姑娘跟平时一样，心想着许是她自己看错了。“四姑娘，可要婢子伺候着您起来？”
顾袅袅微点头。
锦春连忙吩咐外头候着的丫鬟们都进来，一溜儿的丫鬟都进了来，将顾袅袅伺候得妥妥贴贴，待锦春拿过来一席水红色洒金长裙来就要替顾袅袅穿上时，顾袅袅到是摆了摆手。
锦春心下稍有奇怪，“四姑娘，这是太太昨儿叫人送过来，您不是想着今早穿给老太太看吗？”
顾袅袅眼底掠过一丝阴暗，瞬间又消失不见，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当下就训斥着锦春，“谁稀罕她送的衣裳？我难道还缺了衣裳不成？”
锦春惊了一惊，手上的裙子差点拿不住，她虽知四姑娘对太太林氏有点戒心，可但凡林氏讨好四姑娘的东西，四姑娘总是一个不漏的收下，没想到竟能从四姑娘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让她一时有些惊惧。
顾袅袅见她愣愣的模样，眉头就上扬了一点，带了几分厉色出来，“怎么的，我的话你们竟是不听了？”
屋里的丫鬟连忙躬了身，连说“不敢”。
顾袅袅扫了这一眼屋子，是她出阁时的闺房，屋里样样儿摆设都是有名堂的东西，论说这府里头的布置，除了长宁侯府老太太的屋里头，估计这长宁侯府上下都没有谁能抵得上顾袅袅这里。
她打一出生时，顾二爷就得中了探花郎，这是喜上添喜，乐得当年顾二爷就给女儿取了个“宝宝”的小名，长宁侯府上下那真是将顾袅袅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捧摔了。待顾二夫人因病故去，顾二爷又续取了继室，这继室便是林氏，还是谭氏的嫡亲表妹。
偏顾袅袅从来对如今的顾二夫人林氏不假辞色，老太太虽不喜林氏，可也觉得自个这孙女是不是给宠坏了，毕竟林氏瞧着她虽不喜，可待四姑娘却是实实在在的好。
这边老太太正头疼着呢，她最疼爱的孙女，这长宁侯府的四姑娘顾袅袅身边的丫鬟锦玉竟将太太林氏亲生的五姑娘推入荷花池里，阳春三月的时候，还带着几分寒意，一入了水里，谁都知道那结果，这不，五姑娘至今还未好转呢，可怜那太太林氏竟是不管不顾，光顾着在前头二太太的牌位前替四姑娘求着呢，无非就是求着四姑娘赶紧好起来。
老太太自认是一碗水端平，她既不喜前头的二儿媳谭氏，也不喜如今的二儿媳林氏，两个都不喜欢，前头谭氏太清高，这后边的林氏又太贤惠，都不是能个拢得住丈夫的人，她当婆婆的自然都不喜。
五孙女还没好转，林氏都不管一下，还得在谭氏的牌位前替四孙女求着好，这份慈母的心，都让老太太面上不太好看。
她疼四孙女，是真疼，可眼瞧着四孙女年纪长了，快到出阁的年纪，她想着实在不好由着四孙女的性子，想着要磨磨她，省得将来去了夫家受委屈，这没想到她身边的锦玉竟干出这样的事来，真把老太太给气着了。
要说锦玉一个丫鬟能自作主张干得出推府里嫡出五姑娘顾如嫣入荷花池的事？哪个拿脑袋一想，都知道一个丫鬟没这么的胆子，都不用明说，定是四姑娘顾袅袅的主意。要说别人为什么都认定是顾四姑娘，这也好猜，顾四姑娘平时就是个娇纵的性子，除了出嫁的顾大姑娘之外，顾四姑娘素来不把府里的姐妹们放在眼里。
锦春不知那日的事是怎么发生，那会儿，她被五姑娘打发开，才没走出多远，就听着五姑娘落了水，而四姑娘呢，则木木呆呆地愣在那里，偏锦玉还一个劲地嚷着，“四姑娘，快走，四姑娘快走，这里有奴婢呢！”
这话当下就听得出来是什么个意思来，就算是个蠢笨到极点的人都听得出来。
锦春想着被关着的锦玉，就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眼见着四姑娘着春秋仙鹤荷花图案的大袖衫，里面衬着齐胸曳地襦裙，裙摆处绣着荷叶，走起路来似如荷叶波浪般卷起，叫素来只做娇艳打扮的四姑娘一下子就成了如画中仙子一般的人物。
她外头还罩了件连帽刺绣披风，将整个人都拢在里面，竟是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一般，将帽子戴在头上，遮住她满头乌发，只露出一张小巧精致的脸蛋儿，那脸蛋儿微白里透着一丝粉色，却有一丝楚楚可怜的样儿。
素来像梳妆打扮的顾四姑娘，这会儿却是素面朝天，只往脸上抹了些滋润的膏子，妆台上的各色胭脂她竟是看也不看一眼，连垫个肚子都不曾的要往老太太的福寿堂过去。
自四姑娘这边的陶然居，到老太太的福寿堂，四姑娘从前是一步都不稀得走，都是坐了辇过去，这会儿，四姑娘竟是出人意料的走了过去，一路上都让成国公府的丫鬟婆子们看傻了眼。
谁不知道四姑娘顾袅袅是最最娇惯的性子，便是多走一步也是不肯的。如今儿竟是娇喘着自陶然院到寿安堂，便是寿安堂老太太身边的李妈妈给唬了一跳，见着四姑娘趁着这清晨的露水过来，曳地的裙摆湿了一些些，似有些狼狈的模样。微白的脸蛋儿还透着几分异常的红，都让李妈妈有些缓不过神来，“四姑娘？”
她轻轻地唤了一声，还以为是看花了眼。
那四姑娘是何等的性子？还能让裙摆儿湿了不成？指定要将这院里的丫鬟婆子都给处置了，而今儿个，四姑娘到是双眼漾着一汪水儿，朝着李妈妈就扑了过去，“李妈妈，我祖母呢，我祖母呢……”
她声声地唤着老太太，到叫里面的老太太有些绷不住。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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