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电影主角们谈恋爱是什么体验》杏遥未晚

4、寒衣（四）

　　耽误了几乎一整个晚上，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沈安朔的气色无疑好不到哪去，眼见出了名的工作机器顶着个黑眼圈神色困顿，公司里人人都像发现了重大新闻般兴奋，个个上赶着过来询问，整天的时间里沈安朔就接收到了来自各方的关切与询问。

　　“沈哥怎么了？昨天报上来的表格数据不对？”

　　“难道是客户那边出了问题？”

　　“难道公司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沈安朔对于众人的询问关切没什么反应，面无表情提醒众人认真干活，等转身的时候才想起来说了一句：“跟工作没什么事情，私事而已。”

　　此言一出，周遭顿时一片安静。

　　众人怔怔望着沈安朔，表情仿佛此人已经被什么奇怪的神魂附了体。

　　沈安朔面不改色：“怎么？”

　　沉默中有人试探地盯着他，小声问：“沈哥谈恋爱了？”

　　沈安朔：“……”

　　他都还没能开口否认，众人已经一人一语替他否认了过来。

　　“怎么可能，的热恋对象就是工作。”

　　“沈哥的最爱就是加班！”

　　“沈哥的生日愿望都是要我们好好干活认真工作！”

　　“对，我就说沈哥绝不可能为了工作以外的事情耽误时间，几年了你们见他近过女色？”

　　人们在短短的时间里似乎已经达成了共识，一致否认了沈安朔谈恋爱的可能性，并且对这个讨论结果深信不疑。

　　他们这么笃定，倒是让沈安朔无奈的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并且稍稍觉出了点忧伤如同烟花般的寂寞。

　　他忍不住皱眉反思，自己在众人眼里真的就是这样的形象？

　　我凭什么不能谈恋爱？

　　沈安朔来不及产生更多的情绪波动，又有人提醒他客户到了正在外面等他，沈安朔认命的收回了心思，想了想大家说的好像也没什么错，他大早就要起床上班，下班的时间又晚，回家偶尔还要忙到深夜，就连周末休息有时候还能被抓回来应付突发状况。

　　忙碌已经成了本能，要是突然闲下来反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要他去谈一场恋爱，他还真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

　　算起来除了公司里的同事，现在唯一和他走得近的，也就只有温寻了。

　　但温寻不是他的朋友，沈安朔本能的觉得他们两个的关系并不是朋友关系，至于究竟该用什么来定义，沈安朔却又想不出来了。

　　就这么忙到下班时间，或许是因为白天受了那番谈话的影响，沈安朔今天出乎意料的早早出了自己的办公室，准备按时回家。

　　外面办公室的人有的已经走了，还有的在收拾东西，沈安朔经过的时候，乔舒还坐在位置上没走。

　　乔舒是沈安朔一手带起来的后辈，刚毕业没两年，看起来就是个稚气没脱的小姑娘。现在乔舒正低头认真玩着微博，屏幕上显示的id叫做“我与萧哥二三事”，头像是温寻的照片，沈安朔与那张脸朝夕相处三年，对那副五官十分眼熟，一眼就能分辨。

　　温寻的粉丝不少，沈安朔也不是头一次遇到，不过他到今天沈安朔才知道这小姑娘是温寻的粉丝，而且还是万恶的萧党。

　　宁党与萧党相撕多年势不两立，沈安朔身为半个宁党，围观两派争斗多年，不自觉也受到了影响，语气不自觉变了变，敲了敲乔舒的桌子，摆出上司的威严道：“回神，现在还在公司。”

　　乔舒显然没料到沈安朔会出现在身后，被吓得拍了拍胸口，这才连忙将微博关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就趁下班随便看看。”

　　沈安朔声音清冷：“下不为例。”

　　乔舒连连应声，还没等沈安朔离开，就扭头对旁边的周莫莫小声嘀咕起来：“莫莫你看到《彻骨香》的新剧照了吗？我都舔了老半天了，还有男二！男二是江延耶，这股我看能买！”

　　沈安朔：“……”

　　周莫莫比乔舒早进公司几个月，两个人关系一直不错。

　　这会儿他们已经完全无视了沈安朔，开始小声讨论了起来。

　　沈安朔假装没听见，随口跟其他人说了几句就往外走去。

　　部门里一群人有些茫然的听完了沈安朔的交代，等到他走到门口，先前在碎碎念着的乔舒才算是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几乎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喊到：“沈哥——”

　　沈安朔回头应声：“嗯？”

　　乔舒张了张嘴，却是等了半晌才发出声音：“沈哥你去哪？”

　　沈安朔有些莫名：“下班当然是回家。”

　　“……沈哥你不加班了？”

　　沈安朔心里面掂了掂，觉得乔舒说这话的语气就跟他是个抛弃妻子的渣男一样。

　　乔舒这话仿佛问出了众人的心声，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沈安朔，仿佛在无声控诉他抛弃了工作这个“原配”。

　　沈安朔心情有些异样，“嗯”了一声才慢吞吞道：“今天有点事，要提前回去。”见数道视线仍挂在自己身上，沈安朔耐着性子接着解释：“家里多了个小动物，要回去照顾。”

　　虽然说沈安朔一点也不想照顾那玩意儿。

　　想到家里那条蛇，沈安朔又忍不住回忆起昨晚的事情，事实上他今天急着早点回去，除了因为白天里大家的对话之外，还因为他和温寻之间出了点问题。

　　他好像惹温寻生气了，不，这么说不太对，准确的说是他好像惹那只蛇妖生气了。

　　昨晚沈安朔拉着温寻和他一起去应付那条叫做小青的蛇，两个人铁青着脸克服着心中的恐惧，在青蛇扭着身子来到他们面前的时候险些没有相拥而泣，最后等好不容易安全将蛇送回了玻璃箱，沈安朔才算是大松了口气险些虚脱过去。

　　然后两个人就不对劲了，因为他们两个人的手还紧紧握在一起。因为先前的事情，沈安朔因为握得用力，甚至还将人的手给捏出了青白的痕迹。

　　沈安朔立即松开了手，倒是温寻突然愣愣看着沈安朔，面色变了好几变后突然像是个黄花大闺女般委屈了起来，大声道：“你怎么可以牵我的手？”

　　这件事情也不是沈安朔有意，只是情况特殊等发现的时候已经牵上了，沈安朔不明白温寻为什么反应那么大，不过他不想和这个蛇妖角色争论，因为他不确定这个角色被逼急了会不会真的咬人，于是他从善如流的道了歉：“……对不起，我不该牵你的手？”

　　然而听到这句话，温寻的反应顿时更大了，刚才如果还像个黄花闺女，如今就变成了贞洁烈女，他面色苍白地看着沈安朔，咬唇红着眼半晌才道：“你说什么？”

　　沈安朔对这反应始料未及，不知道自己究竟打开了这个角色什么样的开关，怕再说再错，干脆便不说话了。

　　温寻瞪了他一眼没出声，不知为何突然匆匆转身进了屋子，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只留下沈安朔与小青隔着玻璃两两相望。

　　而第二天早上沈安朔起床上班的时候，温寻的房门仍然没有打开，沈安朔实在摸不清状况，因为赶时间也没有再多管，只先离开了住处，只等到早些下班回家问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而且想到温寻和小青独处了整天，沈安朔心里面也忍不住有些同情。

　　然而等到沈安朔推门回到家中，看清里面的情况，他才发现这一人一蛇相处得比他所想象的还要好。

　　温寻正在给小青喂食，他已经脱下了昨天那身戏服，穿了件日常的衬衣长裤，看起来就和寻常模样差不了多少，但他微微挑起的眼尾和似笑非笑的神情仍是叫嚣着“妖孽”二字，这是不需要什么造型化妆都了然的气质。

　　将蛇妖演得入骨三分的温寻和小青交流了一天的感情，看起来已经十分亲昵，这人也不知道为什么短短时间就克服了对蛇的恐惧，这会儿跟那条青色的家伙正玩得不亦乐乎。

　　沈安朔无言看了半晌，终于出声道：“你们看起来感情不错？”

　　他不确定温寻是不是还在生气，所以说完这话忍不住观察起温寻的反应。

　　温寻早早就听见了他开门进屋的声音，不过始终没什么动作，只等到沈安朔出声，他才终于犹犹豫豫的抬起头来，眼睛仍泛着微红，看着像是哭过的模样，水光漾在其中，看得沈安朔莫名不解。

　　好在沈安朔阅人无数，相处过的角色不计其数，早已经把莫名其妙当成了习惯，所以显得格外冷静淡定。

　　温寻像是定了定心神，就在沈安朔想着要不要先去厨房做点东西吃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声音显得沙哑，还有些细弱，和先前的妖孽形象差别有些大：“你昨天牵了我的手。”

　　果然还在计较这件事情，沈安朔心下无奈，点头道：“嗯。”

　　以为温寻又要翻脸，谁知顿了片刻，温寻却凝眸看着他，缓缓将手递到他的面前，小声着又道：“能不能……再牵一次我的手？”

　　沈安朔沉默。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温寻似是有些紧张地等着，白皙修长的手指映着灯光十分好看。

　　沈安朔盯着那只手看了半晌，在长久的安静中终于戒备地问道：“……这是角色的什么隐藏设定吗？”

　　他要是牵了手会不会开启什么奇怪的开关？

　　温寻抿着唇没说话，只是眼尾有些发红，莫名的显得有些脆弱和失望。

　　就在他失神的要将手放下时，沈安朔忽地叹了口气，一把捉住了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