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欢喜》子瀛

10、芭菲

　　“爸爸？”

　　周煜鸿倒摸摸女孩的脑袋，对呆若木鸡跟着叫爸爸的商淼淼招手，“过来。”

　　商淼淼关上门，磨蹭着走到他身旁，低头与小女孩对上了目光。

　　两个小个子互相瞪着彼此，如同两只初见炸毛的小猫，警戒又害怕。

　　“淼淼，这是童童。童童，这是淼淼姐姐，叫姐姐呀！”

　　童童瘪瘪嘴，转身抱着黑子亲了一口。黑子尾巴摇成螺旋桨，开心地跳了又跳。

　　看样子的确是经常来，狗都跟她熟悉……

　　商淼淼说不清楚心里是伤心还是难过，抿着嘴唇心里酸酸的。

　　周煜鸿察觉到她情绪变化，摸摸她的头：“童童是我战友的女儿，也住在一个小区里。我会替她母亲参加家长会……”

　　既然童童叫周煜鸿爸爸，那说明周煜鸿的战友已经去世了吧？

　　商淼淼有点可怜小女孩，但又忍不住羡慕。

　　童童带着黑子在家里四处跑，冲进了主卧。商淼淼想要阻拦，但迈了一步转念一想，周煜鸿心疼童童没爸爸，替她去开家长会，也不纠正她的称呼的做法，跟收留自己并没有什么去别。

　　“童童，”周煜鸿把牵着童童把她拉出主卧，关上门，和善地说，“以后这里是姐姐的房间，你如果想进去玩，要先征得姐姐的同意，明白吗？”

　　童童看看商淼淼又看看周煜鸿，不悦道：“这不是爸爸的房间吗？为什么变成她的房间了？”

　　“姐姐和童童一样是女孩子，女孩子当然要有自己的房间了。”

　　看到周煜鸿俯身耐心解释的样子，商淼淼心里的酸涩一点点地消失。

　　童童抱着周煜鸿的腿撒娇：“爸爸，我想吃芭菲！”

　　“好。”周煜鸿望向商淼淼，笑问，“你也想吃吗？”

　　当然想！

　　但是看到童童，商淼淼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焦躁，赌气似的，口是心非地脱口而出：“不想！”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复，周煜鸿明显愣住。商淼淼小声嘀咕太累了，走进主卧，上了锁。

　　她靠着门坐下来，想了许久，才想清楚心里那股焦躁有个熟悉的名字——嫉妒。

　　居然嫉妒一个那么小的女孩，她真是……太丢人了！

　　打死她也不承认她也想抱着周煜鸿大腿喊爸爸的事实！

　　可如果周煜鸿做好了芭菲请她吃……

　　那还是要吃的……

　　……

　　想到淼淼白天吃了那么多甜食，周煜鸿只做了童童的那一份。童童一边吃一边跟他分享学校的事。吃完芭菲，童童也不舍得跟他分开。周煜鸿便带她和黑子在小区里玩了一会儿，见天色黑了，才送童童回家。

　　童童妈妈打开门，对周煜鸿笑盈盈道：“煜鸿，又麻烦你了！你都说了这周末有客人来，这孩子还是不听话，非要去找你。”

　　女人的妆容完整，红色的裙摆一晃一晃，散发着成熟诱惑的香水味道。

　　“无妨。”周煜鸿摸摸童童的头，“叔叔走了。”

　　“不走嘛……”童童不舍地抓着他的手，想把他往屋里拽。

　　周煜鸿没动地方，耐心地蹲下身，“叔叔明天要上班，跟童童去上学一样，也要回家准备作业，童童最懂事，肯定理解叔叔是不是？”

　　童童虽然不舍，但还是笃定地点头，不舍地挥了挥手：“爸爸再见。”

　　周煜鸿起身礼貌地微笑，“嫂子，我走了。”

　　童童妈妈走出门，送他到电梯口：“……慢走啊。”

　　电梯门缓缓合上。

　　童童妈妈叹了一口气，问童童：“爸爸家里的客人是女的吗？”

　　童童连连点头，“是个小姐姐。”

　　“爸爸对姐姐好吗？”

　　“好啊！爸爸把房间都给姐姐了呢！”

　　“……他们不住一起吗？”

　　童童皱眉：“爸爸说，女孩子要住自己房间的。”

　　“这样啊……”

　　周煜鸿回到家，见商淼淼也躲在屋里，没出来，想到最后见她脸色不好，敲了敲门。

　　大概过了一分钟，商淼淼缓缓打开门，露出条小缝，眨巴眨巴眼睛，“有事吗？”

　　“出来吧，我有话跟你说。”

　　说什么？

　　难道要训她？

　　商淼淼深吸一口气，走到客厅。周煜鸿坐在沙发上，烧了热水，正在泡茶。

　　泡的是她买的小青柑。

　　“过来呀！”

　　周煜鸿抬头，见她低头站在客厅中央等着挨训的可怜样，又联想她小时候嚣张跋扈的样子，难以置信地勾起嘴角逗她：“知道哪里错了么？”

　　为什么喝她的茶，还要训她？

　　商淼淼咬住嘴唇，“我哪里错了？她又不是我干女儿！”

　　死不认错的样子倒是跟小时候一样。

　　她大学毕业后，没有工作，在家写小说，连出门都很少。周煜鸿都知道，也了解她并不擅长人际交往，但没想到会这么怕生。

　　怕狗，怕小孩……

　　似乎只有她卧室里的一方天地，才能让她安心。

　　同样是二十五岁的花样年纪，她和公司那些丫头比起来，就像未成年的初中生，或者小学生……

　　怎么能不让人担心呢？

　　周煜鸿拍拍身旁的沙发：“过来。”

　　“没事我就回去了，要写的东西很多的……”

　　周煜鸿不容置喙道：“我让你过来。”

　　语气强硬，不容反驳，商淼淼头皮发麻，乖乖地坐到他身边。

　　周煜鸿抿了一口茶，问她：“为什么生气？”

　　“……”

　　“不想跟我说吗？”

　　“……”

　　周煜鸿不再盯着她紧闭的双唇，又续上了茶水，哗啦啦的水声意外，耳朵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弱声响，震得他耳膜发痒。

　　他疑惑地转过头，惊讶地发现她在哭。

　　茶水满溢出来，周煜鸿才回过神，放下水壶，拿抹布擦去茶几上的茶水。

　　身边女孩吧嗒吧嗒掉下来的眼泪晶晶亮亮。

　　粉色的睡裙湿哒哒了一片。

　　以前可没这么容易哭啊……

　　周煜鸿伸出手碰一碰她的脸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手指有多僵硬，手指下的脸颊又有多柔软。

　　“我也没说什么……怎么哭了？”

　　商淼淼委屈地抬起头，抽噎道：“我能叫你爸爸吗？”

　　周煜鸿：“……”

　　他挠了挠自己的鼻梁。

　　在商圈里面，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居多，他还自诩年轻，一直想着自己也只比她大五岁，想让她改口叫哥哥的，奈何她一口一个小叔，叫的太顺口，才没纠正……

　　周煜鸿自嘲地笑了两声，“我看起来就这么显老么？”

　　“爸爸！”

　　商淼淼扑倒他怀里，抱着他脖颈，吸着鼻子抽噎。

　　柔软的身躯贴上来，散发着洗发露和少女般清新的香气十分的好闻，令人忍不住想凑近，再凑近，全都嗅进鼻腔中……

　　也许是太久没有与异性这么近距离接触，周煜鸿明显心跳加快，喉结滚了滚，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拉开些，略有些沙哑道：“不要闹。”

　　“……偏心！”

　　她哭得更凶了。

　　周煜鸿擦了又擦，眼泪总是有新的涌出来，擦不干净，小小的身子抖得厉害，他生怕她哭脱水了，无奈地再次抱住她，拍了拍她哭哆嗦的肩膀：“淼淼想爸爸了，是吗？”

　　“……嗯。”

　　小手紧紧搂住他的脖颈，脑袋搭在他肩膀上，嘤嘤地点头。

　　“以后你想爸爸了，我都陪你，好不好？”

　　商淼淼这才抬起头，止住了眼泪，追问：“真的吗？那我和她都要你陪呢？”

　　周煜鸿笑着拿面巾纸擦去她的鼻涕，“陪你。”

　　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湿漉漉的泪珠，眼睛里的星芒又一点点闪亮起来，耷拉的嘴角再次微微扬起。

　　周煜鸿心中欢喜，顿时清明——

　　她说的对，自己的确是太偏心了。

　　明明偏向她，

　　她还觉不够，

　　非要完完整整地把一颗心全都捧给她，才能换来这一点笑容。

　　可便只是这一点笑容，也足够他欢喜一整夜了。

　　真是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