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时不待我

17、017

　　由于方文明经历的事情太过让人难消化，顾念难得没有把人直接撵出去，任由他魔性的嚎嚎大哭声回荡在耳边。
　　顾念想不管怎么样，这是林卓然的朋友，他需要给点耐心。只是看到方文明那张俊脸上眼泪鼻涕一起流的画面实在是太让人心塞，顾念还主动给他拿了张纸巾，让他擦擦。

　　方文明一边擦眼泪一边哼唧：“我现在是真的伤心，感情这就是个锥心刺骨的玩意儿，我算是看透了，上床的时候各种新鲜各种弄个甜言蜜语，下了床什么都不是。你看到我现在这傻逼模样，可要有心里准备，日后遇到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时可不能像我一样犯傻，一头撞进去，要把握好底线，要不然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顾念听闻这话，表情微微一顿，他语气略带几分怀疑的说：“我心心念念的人？”

　　也许是太过悲伤了，方文明对顾念身上的冷气自动忽视了不少。听了这话，他睁着红通通的眼睛白了顾念一眼，脸上是一副你装什么纯洁小白兔的表情：“哎，你别不承认啊，几个月前咱俩一起吃火锅喝酒，你喝醉了，抱着我痛哭流涕的，说自己喜欢了一个人喜欢很多年，但你和他的距离就像地球到太阳那么远，他是天上的凤凰你是地上的野鸡，他是花你是枯草。你还说他就是你的精神支柱，刻在灵魂上的印迹，跳动的心脏……”

　　顾念这次是真惊讶了，他还真没看出林卓然有这么激情澎湃的感情，而且听起来还是暗恋。方文明看他神色有些恍惚，便住嘴不说了。就像他说的，感情这东西，尤其是不对等的感情，那个站在天平下端的那个他奶奶的早晚心上都会被人插一刀。谁碰到谁难受，他现在说的这些，其实也是往林卓然心口捅刀子。

　　一想到自己和林卓然是同病相怜的人，方文明嘴里便泛苦，憋回去的眼泪又想往外涌，心上的刀子又开始作妖，一戳一戳的戳的他浑身生疼。他吸了吸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好在在难兄难弟面前也不需要做什么掩饰，这么瞎胡闹腾一场，方文明觉得自己心里不那么憋屈了，至少有力气回去睡觉了。

　　于是方文明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衫低着头，跟个犯错的小学生被老师罚站似的，十分乖巧听话的给了顾念一个脑门，他说：“我回去睡一觉了。”
　　顾念迟疑了下，只是他到底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个情场失意的‘朋友’，便道：“也好，睡一觉醒来就会发现什么事都会过去的。”

　　人在伤心的时候是听不进去别人安慰的，尤其是这安慰毫无技术含量，方文明幽幽的转身离开了。方文明在离开顾念的房子后，突然把手机打开，然后拨了个号码，等电话刚刚被接通，他便咆哮道：“老子不干了，天天让老子演鬼子，小鬼子，大鬼头，现在都演到鬼子的最高领导人了，老子不演了。”

　　方文明不等电话里的人说什么就直接把手机关机了，然后他举起手机朝顾念露出个得意洋洋的笑，步伐漂浮的回自己房间了。
　　顾念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方文明没有再出来，看样子是不会乱跑了，门里面也没有传出声嘶力竭的哭声，这让顾念稍微安心。顾念回到房内，想到方文明说的那些有关林卓然有喜欢人这事，心中有股怪怪的感觉。

　　他不是个喜欢打探别人隐私的人，就算是现在他和林卓然关系变得这么复杂，他也尽量避免深入了解林卓然的私事。只是现在看到方文明这模样，他突然想感情这东西他不在乎，林卓然肯定是在乎的。如果是因为自己的关系，无意中把林卓然心心念念的人伤害了，给两人造成不可弥补的后果，那就是他的不是了。

　　想到这里，顾念窝在柔软的沙发里，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拨通了自己熟悉的手机号码。电话响了两声被接通，属于‘顾念’的声音响在耳边：“怎么了？”
　　顾念觉得有些奇怪，那明明是自己的嗓子，但也许是因为灵魂变了，他能轻易分辨出那声音里不自觉流露出的温柔。
　　顾念甩了甩头把这想法甩出去，他平静的铺垫道：“我没事，就是方文明出了点事。”

　　林卓然一听这话，声音里稍微有丝焦急：“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顾念直白的把方文明经历的那些曲折感情复述了一遍，然后他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也不知道你们怎么相处的，所以想问问你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林卓然沉默了下：“没什么注意的，这种事只能自己看透，别人也帮不上什么忙，自己不钻牛角尖要死要活就好。你放心吧，方文明是个很开朗的人，很快就会恢复平静的。”若是他在，他可以买上两瓶二锅头和方文明一醉方休。但是他不在，只能默默祈祷方文明自己能挺过去了。

　　顾念知道林卓然这是不想勉强他做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便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在林卓然那边沉默下来后，他单刀直入道：“有个事情我想说下，我那边除了工作，私人感情上算是一片空白，没有什么喜欢的人，所以你不用在意任何人。那你这边呢，你有什么人需要我特别注意一下吗？我会尽量按照你方式来做的。”

　　顾念觉得自己说完这话，电话里林卓然的呼吸似乎一下子浓郁了很多，而随着自己的话音落地，林卓然很快给了一个答案：“没有。”
　　“什么？”顾念疑惑了，他以为林卓然是不好意思，便说：“你不用有所顾忌，我可以尽量配合你的想法……”

　　“我说了没有。”顾念的话还没有说完，林卓然难得强势的打断他的话，而后他的声音又变得虚无起来：“你不用在意任何人，我那边没有……没有感情特别深需要你配合的人。”
　　林卓然这话说的平静，但如果顾念在他跟前就会发现，他其实一点都不平静。他紧紧的握着手机，手背上青筋直露。面对如此‘善解人意’的顾念，他心底执念疯长，他甚至想不顾一切的把心里话说开，但那样只会徒增彼此烦恼，所以他只好忍耐下来。

　　顾念听了这话哦了声，不管是方文明说谎了还是林卓然说谎了，既然林卓然这么肯定的否认了，那就说明他真的不需要在这方面有所顾忌。
　　这让顾念心里陡然轻松了起来，他还真不习惯和别人谈论感情，哪怕是顶着另一个人的脸，替他逢场作戏。

　　顾念心里的一块石头挪走了，他也彻底安心了，便道：“那我这边没事了，你要有什么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林卓然嗯了声，他听着顾念挂断电话的嘟嘟声，眼底涌起各种复杂的情绪。顾念自然不知道，在林卓然心底，这个世上没有比顾念更重要的存在了。

　　顾念曾经就像是一道光，在他历经人生最灰暗的时刻出现在他面前。想到这里，林卓然顶着顾念的脸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可能顾念都不记得他们之间的交集了，可他这些年一直都记得。

　　他对顾念说过自己的家事，他说的都是真的，除了隐瞒一些事实。林卓然的亲生父亲除了有张脸，是个吊儿郎当无所事事的人，甚至还有家暴倾向。他除了脸没房没车没工作，林母是外来务工的，林父认识林母后，便用甜言蜜语把人哄到了手里。两人有了孩子后林父觉得林母离不开他，做事行为更加荒唐。

　　他每天无所事事，就在家等着吃喝玩乐，心情不好便喝上两口，看林母不顺眼便会动手。林母是个懦弱的女子，每天生活在恐惧之中。但她还真的不敢开口离开这个家，林卓然记事起，他母亲身上都是伤。那个胆小的女子只会偷偷抱着他哭，因为哭声太大的话，被林父听到了，会变本加厉的打她。

　　林父对林母不好，但对林卓然这个儿子倒是没有动过一根手指头。
　　她跟个佣人似的伺候着林父，她刚生下林卓然就在路口摆了个摊卖早餐，要不然他们家里穷的连粥都喝不起，无论刮风下雨，她每天都在和城管赛跑。

　　林母在刚开始对林卓然也是心疼的，毕竟是她生下的孩子。但随着林卓然长大，林父自己喝饱喝足就会心疼儿子，让他吃点好东西，饿着肚子的林母心里就难过起来。后来林母的心情隐隐变成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她的日子也许不会过得这么苦。她对林卓然的感情就古怪起来了。

　　林卓然小时候就很懂事，他看自己母亲挨打，就拿自己的小拳头打林父，哭喊着让他不要打林母。林父因此会更加生气，觉得是林母故意把自己儿子教导成这样，和自己离心为她出气。因此他的拳头就会更加毫不留情的打在林母身上。
　　后来林母几乎是求着林卓然不要在对她好了，她害怕林父，也躲着林卓然。小时候的林卓然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母亲抱着他哭的让人难受。

　　林卓然再大一点后，更加懂事了，他尽量不惹林父，不让他找借口打林母。他还会尽量偷偷的省下点好吃的给林母，而不让林父发现。那时林卓然最大的愿望就是有天能带着林母离开林父。

　　林母每天过的小心翼翼的，就怕自己无意中说错了什么又惹来一顿打，她自打和林父在一起后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她有时甚至想买耗子药把林父或者自己给药死，也落得清净，但是她只是想想却不敢做。

　　林父若是发现她买那些东西，肯定会直接灌她嘴里弄死她的。林卓然还小，她不敢这么做。林母把自己遭受的一切都默默归在林卓然头上，她时常想，要不是自己有这个儿子，她根本不会留在这个家中。
　　都是因为林卓然，他像一根绳子一样拴住了自己离开的脚步。但这些，林母也只能在心里想，不敢表露出来。随着时间的累积，这些想法隐藏在她心底的某个角落，虽然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却在暗暗生长着，就等着某天爆发出来。

　　到了林卓然八岁那年，林父终于出门干了一件让林母欣喜的事。他勾搭上一个外地年纪不小的富婆，拍拍屁股滚蛋了。
　　大概是为了去继承富婆的遗产，林父滚蛋之前和林母离婚了。他那时还惦记着自己的儿子，威胁着林母让她照顾好自己的儿子，还说等自己发大财了后就把林卓然给接走。

　　林父的离开让林母简直觉得像是生活在梦里，她战战兢兢的在原地生活了几个月，发现林父真的不在回来了。林母觉得这是老天知道她过的太苦，在可怜她。
　　她那时心里已经对流淌着林父血的林卓然不那么待见了，但是因为这事林母难得对林卓然起一个笑脸。

　　恍恍惚惚的又过了两个月，林母实在是不想再过有林父的生活，她带着林卓然悄悄搬家了，从城市的最西边搬到城市的最东边，虽然日子还是很贫穷，但至少不用夜夜担惊受怕了。

　　再者说那个家是租的，家里什么都没有，也没什么值得留念的。

　　在林卓然十三岁的时候，林母遇到了方峰的父亲。他是个高大的汉子，和妻子离婚了。为了方峰的抚养权，方父选择了净身出户。当时他没有住的地方，加上手头上有点紧，就暂时租在了林母旁边。

　　林母心肠软，虽然对男人有些怵，但看他一个人带孩子饥一顿饱一顿的。方父出去务工时，方峰就一个人呆在家里，看上去很可怜。林母就时常让方峰在自家吃饭，这么一来二往的两个大人也就熟悉了。又过了一年，林母和方峰的父亲就结婚了。

　　这些年林母一个人拉扯着林卓然，也累了，方父话不多，但好在能干活，能体谅人，对林卓然也好，方峰有的，林卓然也有，方峰没有的，林卓然也有。林母和他一起，心里是高兴的。

　　林卓然想，那几年应该是林母人生中最开心的日子，有疼爱自己的丈夫，有两个至少在表面上还算懂事的孩子，家里虽然不算很富裕，但紧紧手也能过下去。
　　林母对林卓然打心眼里有隔阂，所以对方峰就特别的喜欢。方父也不好说她什么，就尽量对林卓然好点。
　　不管怎么样，日子总是有个盼头的。

　　但这种好日子持续的时间很短，林卓然十六岁时一切都变了。那时他在读高中，他学习成绩好，读的是私立学校，因为那个学校可以按照成绩为贫困家庭的孩子免学杂费。
　　那天是他的生日，方父去给他买生日蛋糕。方父言语少，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和林卓然相处，只能是把自己想到的都给他。

　　当时方父让林卓然和他一起去挑个，林卓然本来想说不用了，但是看着方父高兴的样子，便把花咽下去了。倒是林母说了句，不小了，生日不过也罢。
　　方父却不同意，便自己出去买蛋糕去了。谁知，这一去他人就没回来。

　　方父拿着买好的生日蛋糕出车祸了，人当场死亡。

　　听到这个消息，林母和方峰简直是疯了，尤其是林母，她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下来了。她把自己这些年受的委屈，心底隐藏的怨恨都发泄在林卓然身上，她拿各种东西打他骂他，觉得他就是自己的克星。
　　她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安生平稳的日子，就被林卓然给毁了。林母说，要不是林卓然没有阻止方父去买蛋糕，方父就不会出事，甚至林卓然和方父一起去，方父也不会出事。

　　方峰也恨死林母和林卓然了，要不是他们，他爸爸也不会死。
　　那天若不是邻居报了警，林卓然大概会被他们活活打死。

　　办完方父的丧事，林母便强制让林卓然休学了，家里没有太多余钱供应两个孩子读书是一，最重要的是林母觉得林卓然毁了她的生活，那他也不该好过。所以就算是学校里免了林卓然的学费，甚至保证他考入理想的大学，学校会提供一笔奖学金都没能让林母动心。

　　林母从那天之后就把方峰看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天天在家里咒骂林卓然，她看到林卓然就止不住心中的怒气，她就像是曾经的林父，开始了对林卓然家暴的日子。
　　她说这是林卓然欠她的，欠方峰的。

　　那天没怎么吃东西又挨了一顿打的林卓然晕倒了，林母看都没看她就离开了。林卓然醒来时，头晕眼花。
　　他突然不想呆在这个家了，他站起身什么都没拿离开了。他在大街上来回晃悠，明明一天没吃东西了却一点都不饿。

　　城市这么大，没有他的容身之处。林卓然走着走着，走到了学校门口，那时学校里的学生正在上课，门口寂静无人。林卓然看着学校的大门，眼睛泛红，那颗麻木的心疼了起来。
　　那一刻林卓然觉得生无可恋，他甚至想到了死。他想，也许自己死了，一切就结束了。

　　十六七岁年轻的青年，思想总是各种清奇中二的，那时已经麻木的林卓然想，若是自己死在了最喜欢的校园里，那是最好不过了。
　　私立学校本身是不让人轻易进去的，但守大门的老爷爷认识林卓然这个与众不同的学生。在林卓然可怜兮兮的说明自己没办法上学了，想要再进校园里看看时，老大爷一个心软就把他放进去了。

　　林卓然知道他们学校有个漂亮的情人湖，据说很多很灵，所以很多小情侣在晚上都会偷偷摸摸的前往那里去许愿。
　　林卓然这辈子是亲爹不疼亲娘不爱，他偷偷跑到情人湖的假山边。他甚至想好了自己怎么死，等学生放学了，他偷偷的跳进这湖里，不用吓着人。

　　也许是老天都为他感到难过，下起了茫茫细雨。林卓然浑身湿透了，然后他走到湖边。而在他想要跳下去的那刻，身后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同学，下雨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卓然回头，看到一张好看到了极点的脸，这人自然是顾念。

　　那时他没有撑伞，雨水把他额头上的头发压弯了，温柔了他那张冷酷的容颜。顾念当时已经在上大学了准备出国留学，他自然是不认识林卓然的。他来学校是有点私事，加上他不喜欢被人围观，走情人湖这条路既幽静又近。

　　顾念当时虽然不是现在大总裁模样，但眼睛还是很毒的，他看得出林卓然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是想要轻生的模样。他淡淡说：“如果你真的跳下去，那没人救你，等你被人发现的时候，浑身都会水肿，十分恶心，想必到时做鬼的你都不想看到自己那模样。”

　　林卓然被他说得心中一紧，轻生的念头不知为何稍微淡了那么点。顾念仿佛不见，他也许是想到了自家那些糟心事，也许是别的，他轻声道：“死了一了百了，连个为你哭的人都没有，值得吗？既然有死的勇气，那为什么不能好好活着呢？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也能养活自己了。何必非要死，让他人开心。好好的努力，早晚睥睨他人不好吗？”

　　顾念说这话时看着被雨水打的泛起无数涟漪的湖水，他这话像是在对林卓然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顾念这话说的冷冰冰的，没什么感情。但是听在林卓然耳朵里，就像是一道雷，狠狠的震动着他的心，林卓然愣愣的看着顾念，然后突然蹲下把头埋在腿上，大哭起来。方父离世后的这些日子，他每天活在林母和方峰的怒骂中，耳边每天都是你怎么不去死的言论，从来没有人说他应该好好活着。

　　他做一切都是错的，他不敢哭也哭不出来。现在像是找到了发泄的渠道，他终于哭出声了。把自己心底的委屈都哭了出来。

　　哭了多长时间他忘了，他只记得等自己抬起头时，顾念还站在那里。细雨中，像是一道光，直直的照入了他麻木的心底。

　　最后林卓然站起身给顾念说了声谢谢，便离开了。等他走了很远，突然站定回头时，发现顾念还站在那里朝他的方向看去。
　　林卓然知道他这是担心自己会不会还做傻事，他的心微微有些暖，这世上还是有人担心自己的。他朝顾念挥了挥手，咧嘴笑了笑，然后喊了声：“我走了，你别淋雨了。”

　　说完这话他就跑了。
　　回到家里的林卓然发了一场高烧，林母和方峰根本没有管他。好在家里有退烧药，他还能熬点姜茶喝。
　　等这场感冒过去，林卓然决定离开这个家，林母自然是不同意的。林卓然说自己要出去挣钱，要不然林母还是要养着他的。

　　林母当时说了什么，是的，她阴沉沉的看着林卓然，恶毒的说：“我知道你想逃离我们，想摆脱我。告诉你没门，你要记住，你方爸是被你害死的。要不是因为你，方峰不会没有父亲，我们家也不会这么艰难。不过你要去挣钱也好，小峰要上学，你要给他挣学费，日后还要娶妻生子。这本来是你方爸的责任，可是你把人害死了，这就是你的责任了。”

　　当时林卓然看着林母，他说：“那你说，我怎么才能不欠你？多少钱才能还掉你的生养之恩，多少钱才能不欠你，一百万够不够？”

　　他这话像是刀子戳开了林母的伪装，她尖叫道：“告诉你多少钱都不行。”

　　林卓然看了她一眼离开了，那时他想，自己如果真的挣了一百万给林母和方峰，那他们之间是不是就可以毫不相欠了。

　　林卓然一开始在市区内工作，例如发个传单，端个盘子什么的，但林母知道他工作的地方后，除了要他的工资，就是心里不舒服就去说落他。弄得他那些工作根本没办法坚持下去，没有谁愿意用一个是‘克星’的员工。

　　再后来，林卓然干脆跑到工地上搬砖去了。那日子虽然很苦，但林母不敢去工地上找他麻烦的，因为工地上都是男人，会让她想到林父。

　　那段最艰苦的日子，林卓然总是会想到顾念。想到他说自己应该好好活着的表情，不够那时他根本不知道顾念的名字。
　　直到有天他无意中在娱乐杂志上看到顾氏的各种八卦，上面有顾念的照片和名字。再然后，林卓然就被所谓的星探发现了，从搬砖的日子混到了娱乐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