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我就要娶我》图书馆里的贼

51、倦鸟归旧林（一）

　　又是一年春来，宫中依旧冷清无比。

　　皇帝身体刚好，又一头扎进政事中，无暇理会旁的。众嫔妃早都死了心，深知她们之中没有人再有机会可得到圣上垂青。

　　闲极了的女子们放下往日里针锋相对的暗箭，坐下谈天游戏，反而有些和乐融融。这恐怕是千百年来后宫一奇景。

　　一片春光潋滟中，唯有一位妃子心中如吞了活泥鳅似的鼓荡不安。

　　德嫔坐在软塌上已沉默了一早上，她的贴身大宫女鸣鹂也这么立了一早上。芳兰气息的香薰因长时间未通风，全都聚集在屋内，直熏得鸣鹂快要晕倒。

　　“鸣鹂啊鸣鹂，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德嫔年纪尚轻，自然不愿意在后宫守一辈子活寡，如今有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到自己面前，让她如何不心动。

　　鸣鹂哪里知道自己主子遇上了什么事，只唯唯诺诺应着。

　　德嫔也不是真的想让这个脑袋只有绿豆大点的宫女为自己出谋划策，她不过是烦闷过头，想要找个人倾诉罢了。

　　德嫔的父亲从未得过皇帝赏识，但因对其他妃嫔的母家，皇帝也是一视同仁，所以德嫔也无从抱怨什么。

　　但她的父亲虽算不上栋梁之才，又出身不好，却也有几分机敏，多年来一直暗中致力于与严相沟通，终于获得严相的信任，在中书省得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儿。吏部在严相的疏通下，竟也让这个捐官得来的主簿一路由地方高升。

　　宣麟继位前，这事儿就被掩盖得如同白纸，也没有人再提起过。

　　德嫔从小也继承了她父亲的这股聪明劲儿和不安分，对这些事掌握得要比她父亲所认为的多得多。

　　这件事太大了，大到严相亲自派人接触她，而不是父亲。她必须好好琢磨。

　　德嫔懒懒伸出手，等了一会不见鸣鹂过来扶，咳了两声才把昏沉的鸣鹂惊醒。

　　“扶本宫出去走走。”德嫔道。

　　鸣鹂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但主子的心思好像不在这上，自己刚逃过一劫，连忙稳稳当当地托着德嫔的手向外走去。

　　没踏出几步，就被一只雪白的玉团儿给缠住了脚。

　　“哎呀，这不是飞练吗！”德嫔将她宫中一直豢养的狸奴抱起，“小可怜儿，与本宫一同散散心吧。”

　　狸奴被香薰逼在门外多时，此时自然愿意多和主人待一会。德嫔便带着一人一猫，独自在宫中漫步。

　　她不过是信步走走，漫无目的，不多时便到了自己也没想到来的地方。

　　“娘娘，前头就是东宫了。”鸣鹂尽职尽责地提醒道。

　　深红的院墙散发着阵阵寒气，让人望而却步。德嫔也一直有听说皇帝在东宫藏人的消息，但从未亲眼目睹。此刻她站在这个地方，像是冥冥之中有人指引着她。

　　见主子没有挪步，鸣鹂突地害怕起来，小声道：“娘娘，咱们走吧。听闻近日皇上心情不佳，我们还是离这远些好。”

　　着了魔似的，德嫔喃喃道：“到底是什么人，值得皇上费这么大劲儿关在这里？”

　　这话刚说完，不仅是德嫔着了魔，连狸奴也像是被什么惊了，突然四脚乱蹬。德嫔一个柔弱女子，没想到这小畜生的力气如此之大，被剪过了的爪子一踩，吃痛地松开手。

　　狸奴喵喵叫着，不顾身后德嫔的呼唤，嗖地便窜上宫墙，消失在东宫的院落中。

　　“鸣鹂，快去吧飞练找回来！”德嫔急了，这是她从进宫时就带在身边的宠物，感情深厚。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让她也着了慌。

　　“娘娘！”鸣鹂都快要哭出来了，东宫虽然已经撤了禁军，但也不是谁都能进得的地方，德嫔话说得轻巧，她可是要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办事的。

　　德嫔不由分手冷下脸来：“大不了请求守门的人帮个忙，你怕什么，快去！”

　　主子的命令要是敢违抗，那她现在就要受苦了。鸣鹂无法，只得颤着步子向东宫行去。

　　德嫔一人站在外边等着回报，左等右等却等不来人。日头越来越大，这晴天春光有时也令人难以消受，明晃晃刺得人眼睛疼。

　　“这小蹄子，是想造反不成？”德嫔愤愤，她踌躇一会，终究还是担心自己玉雪可爱的狸奴，迈开了步子。

　　走近了，德嫔才发现，往日一直紧闭大门的东宫，此时正门户大开，两边恭谨站着侍卫。一见那熟悉的服饰，德嫔便知道大事不好，转身要走，却被甚少听到的声音给生生留住。

　　“爱妃今日怎么得空，来了此处，真是巧啊。”

　　宫外的衡重不知道，一场真正的巧合正在转变成一场无妄之灾。他还在准备自己的东西。

　　当时情况危急，白茗事后也只找到折断的半截点魂枪，无奈之下才只带了枪头回来，他现在要重铸就难了。

　　郭淳那儿来的消息紧急，皇帝择日就要再征，衡重没有时间和机会再去寻衡大将军，只好先把手头能做的事儿做完。

　　不出几日，果然皇帝便令衡大将军与郭淳换防，又拨国库与皇帝私库充作军饷，再伐西南。

　　军队势大，又因行军有后勤，衡重与秦愿不好一直跟着，便弯弯绕绕，一路寻近路缀在大军之后。

　　刚赶了大半月的路，才休息几天又要上路，任劳任怨的秦愿也显露出疲态来。衡重劝不动秦愿离开，只好平日多照顾他几分，来填补自己内心的歉疚。

　　路过郴县的一日早上，衡重一推开窗就被面前的大鸟扑了个满怀。

　　“这是……伽蓝？”衡重还记得这隼的名字，而隼好似对衡重不屑一顾，扑腾两下他的头发就飞向自己的主人。

　　“是的。”秦愿看到大隼出现也有些惊讶，他熟练地招招手，打算便顺从地停在他臂上。

　　衡重好奇道：“它是你的鸟，为何不一直跟着你走？我都没怎么见过。”

　　“我让他去寻阿舅了，我和阿舅一直靠伽蓝通信。”秦愿道。

　　“那这次又有什么消息？”衡重见秦愿取出大隼脚腕上的信筒，问道，“你阿舅应当不在大周，怪不得这鸟来回一次时间这么长。”

　　秦愿点点头，逐行看完心中的内容，少见地拧起眉头来。

　　“那个严正景，好像在和赫连奇一起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