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 01. 荒唐的婚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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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莫关山要结婚了。
他拆开刚收到的快件，是贺家寄来的喜帖样本。婚礼定于三周之后，给宾客的邀请函已全部发出，但身为新郎官的他今天才第一次见到这喜帖的样式。
莫关山摆弄着手中的贺卡，材质厚重且做工精美，还别致的带了一点熏香。翻开一看，流畅的英文花体字跃于纸上，表述的内容却陌生得令他手指发颤。
他要结婚了，与迄今为止仅见过一面的人。
b.
这场商业联姻来得仓促而奇妙，半年多前谈好，现在就要结婚。
作为一个二十三岁的alpha，婚姻对他来说确实有些太早了。二十郎当岁正是alpha们游历花丛的年纪，他身边的同龄alpha都以拼搏事业为借口拒绝订婚，实际上更换情人的频率比加夜班的次数高多了。
莫关山的对象年龄就更小了，才十八岁，成人礼刚过没多久。但在omega中算是刚好，正是适婚年龄。
然而早不早由不得他说了算。
莫关山和莫家在这场婚姻中都没有话语权，因为是他们完全是高攀——亲家是在M市权势熏天的贺家。
大约半年前，贺家以单方面包办的形式，主动向莫家提了亲。
贺家大哥亲自上门，撂下一句‘我弟弟看上莫关山了’，二话不说一箱箱嫁妆直接运到家门口，硬生生把莫家的三层小别墅堆成了仓库。
果然是□□起家，连求亲的手段都那么独断直接。
莫关山觉得如果自己与贺家二少的身份调换，如果他不是alpha而是omega，贺呈会直接拿绳子将他绑起来打包带走。也许半年的矜持都不会给了，当晚就摁上喜堂成亲。
后来的协商就更过分了，人都不来了，全靠发快件。
拟成合同的样式，告诉莫关山贺家决定什么时候结婚、婚房选址在哪、婚礼规模多大请了多少宾客。白纸黑字地将这场婚事的细节一条条列出，没有半分浓情蜜意，冰冷得犹如甲方乙方。而他作为一个窝囊的乙方，连提出异议的资格都没有。
但莫家的其他人，莫关山的叔叔婶婶，倒是对这门婚事相当满意。
毕竟贺家黑白两道通吃，路子野门道多，与之联姻对准备上市的莫氏集团是百益而无一害的。虽然提亲的手法很独裁，如此同意就跟把人卖给对方差不多，但莫关山也只是寄住于他们家的侄子罢了。
他的父母早亡，父亲在他幼年时入狱坐牢，随后死在牢中，母亲独自抚养他长大，却也在莫关山十五岁时病逝。莫关山的叔父便是在他母亲去世后收养了他，从十五岁养到二十三，已经是仁至义尽。
结一门亲报答八年养育之恩，莫关山觉得合情合理，很公平。
这么想着，他便在那份婚姻合同上摁下了自己的红手印。
c.
第一次见到他的甲方，是在一个月前。
贺家邀请莫关山来贺宅做客，让他见一见贺家的主要亲属，至少在婚礼上不要叫错。
事情说来很荒唐，贺莫两家联姻已成定局，但莫关山都不知道这贺家具体有什么人，他只接触过贺呈。他确实是连卖身契都签了，还不知道自己要被卖给什么样的人家。
于是他忐忑地赴约了。
坐在贺家的专车上的莫关山忧心忡忡地想：如果待会儿贺家人对他不满意，应该不至于断他一指吧？
结果初次的会谈很顺利，贺家的长辈们都意外随和。
莫关山也说不好对方对他是否满意，但这一个个叔婶哥嫂都是笑嘻嘻的，客客气气的，反倒是浑身散发恶势力的贺呈成了异类。
环顾四周，贺家的老宅也与他的想象很不一样。整体是仿中古风格的装修，屏风、书画、折扇这类具有年代感的软家装随处可见，和现下流行的高科技性冷淡风格大相径庭。莫关山感觉新奇，不由放松了警惕，过了很久才注意到二楼走廊有人在看自己。
他抬眼望去，是一个黑发黑瞳的少年，眉目很有贺家人的特点，是一种透着阴冷的秀气，做任何表情都带了点狠厉。即使对方在笑着，你也说不出是开心还是发怒。
正如莫关山眼前的少年。面含笑意，眼神却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赤裸的恶意令莫关山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他不服输地瞪了回去，双手抱着胸，似乎在挑衅对方下来单挑。
莫关山对贺家的背景是有惧意的，但他只能尽力做到不惹事。谁要是明目张胆地骑到他头上撒野，他也不会怕事。反正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气氛立刻在对视中剑拔弩张了起来。
这时，有人匆匆跑上了二楼，上前压住少年的肩膀：“阿天，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说话的是刚同莫关山打过照面的某个表亲，黑发少年扫了他一眼，视线又瞬间粘在莫关山身上：“怎么？不介绍一下？”
那个表亲若无其事地笑了，对少年的话中带刺视若无睹：“急什么，婚礼当天就能见了。不舒服就多休息。”
面对如此敷衍少年脸上笑意更甚，答应一声好，便径自回了房。
贺家其余人也注意到了这小小插曲，但丝毫没觉得尴尬，也没做解释，继续客气地招呼着莫关山，连那笑容的弧度都没变半分。
过了一会儿，莫关山自行回味过来：哦，原来那就是贺天。
是即将要与他履行婚约的omega。
先前虽已听过不少关于贺家二少的传闻，说这个omega不简单，分化前当alpha来养的，结果闹了个乌龙。但亲眼确认后莫关山仍是被震惊到乍舌。
气场那么强，居然是个omega？！
刚才那个架势真不是说笑，感觉一口气能挑四五个alpha。
这婚真的能结？？？
莫关山的脑子立刻被有关贺家二少的思绪塞满了，反应都慢了许多，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人精似的贺家人怎么会看不出来，于是聊了几句就隐晦地暗示送客，草草结束了这次会面。
回程的路上，莫关山还在琢磨这场儿戏般的荒唐联姻究竟是怎么回事。
贺家人怎么会选中了他？
莫关山不由得想起贺呈提亲时的说辞，这场婚姻是他弟弟本人的意思——贺天看上他了。
莫关山本来将信将疑，而今天去贺家拜访过后，这句话他妈就是个笑话。
如果不是他人介入，这对即将步入婚姻的新人大概已经扭打作一团，当场拼个你死我活。
所以，为什么会是他呢？
以贺家的势力，想挑个入赘女婿不算难事。先不管那位二少多难伺候，即便他丑得惨绝人寰惊天动地，愿意入赘贺家的alpha还是能从市一环排队排到郊外的。
说直白点，比莫关山优秀的，脾气好的，上进的，听话的，英俊的alpha大有人在。
他一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算是个够格的alpha，没有满足社会对alpha的期待。
起初，莫关山的婶婶对收养他这件事十分敏感，正是因为他的性别。
所有人对alpha的印象都是站在金字塔尖端的领导者，野心十足，天生要做大事业。婶婶担心莫关山会对莫氏别有用心，一直待他小心谨慎。但时间久了，她渐渐发现，莫关山虽是alpha，却完全不像个alpha。
没有经商头脑，领导才能匮乏，对政治与时事也兴致缺缺。
攻击性不强不说，也不爱争抢，信息素很淡，仿佛与世界脱节了，活在自己的一方境界里。
除去那发育完全的腺体，他没有半分alpha的特征。胸无大志得像个beta。
其实青春期时，刚分化初期，莫关山也曾争强好胜、骁勇善战，可以为一件小事和别人打得头破血流。就为了迎合世间对alpha的定义，希望得到社会的认可，生怕被人瞧不起。
但长大后，他发现那并非他本性，少年时的装腔作势是想要自我保护，用暴躁的脾性掩饰实力的不足，三脚猫强装混世魔王，所谓半桶水响叮当。
可成年后真的有了本事，倒不在乎那些眼光了，只想做自己。
贺家怎么就千挑万选相中了他？
两天后，他的疑问得到了回答。
贺家又寄来一份快件，又是一份合同。跟之前的那份相差无几，只是加了两三条修订款，用下划线标出，明晃晃地写着：“甲方贺天天生生理机能缺陷，无法怀孕。乙方莫关山不得强行与其发生性关系，要求其怀孕，也不得向他人泄露其生理缺陷。”
原来是不能生啊。莫关山恍然大悟。
在当今效率优先的少子化社会中，一切都以生育为主，性别差异被无限放大，使alpha和omega变成了一对反义词。如果对alpha的定义是开拓者、领导者，那么对omega的定义这是守护者、养育者。无法孕育后代的omega可以说是没有社会价值的，身世再怎么矜贵也难以被接纳。即便真的有人愿意娶，婚后也是被当个漂亮的花瓶摆在家里，干看着自己的alpha挥霍着自家的钱财在外金屋藏娇。
但不结婚的omega又会被人诟病，成为茶余饭后的八卦。
面对如此两难境地，贺家想了个损招，找一个不思进取但好拿捏的alpha随便嫁了，顺手把无法生育的锅也甩出手，至少保住了体面。
纵然是只手遮天的贺家，竟也不得不在乎这体面。
莫关山将新的合同递给叔叔婶婶过目，他觉得这种大事还是要告知长辈。
他的叔父沉默半晌，只说了一句‘你自己拿主意吧’，但看向他的目光中明显带了恳求。
莫关山笑了一下，打开桌上的红色印泥，毫不犹豫地在合同上再次盖下了自己的指印。
他的主意么？两个被社会排斥的残次品能有什么主意？说得像他们有得选。
就这么着吧。烂锅配烂盖，挺好的。
d.
这场婚姻简直包办得彻底。
莫关山和贺天在贺宅那短暂的对视，竟是他们婚前唯一一次见面了。
再见时，两人已换上礼服，对簿喜堂。
婚礼意外办的简易，就设在两人的新婚小楼，宴请的宾客也不多，全是贺家的亲戚外加莫关山和他叔父一家。随便得犹如一场家宴。
一对新人身穿配套的白色西服，莫关山的礼服是精简利落的法式双排扣，大方而干练。贺天的礼服则是燕尾式，衣服的下摆设计得很巧妙，前短后长，好像在模仿婚纱的裙摆，有意无意地强调着他omega的身份，但穿在贺天的身上却丝毫不显得娘气。
他身材高大，与身为alpha的莫关山等高，肩膀又宽阔，将那设计繁琐的西装撑得笔挺，没有一丝皱褶。婚礼上，他的表情始终冷淡，五官中的那点阴冷便更加明显了，搭配上身上的穿着，整个人冷得像暴风雪中的夜叉。一点也没有omega的样子。
贺莫两家都深知这场联姻完全是将就凑合，也没为难两个孩子去走什么‘我愿意’、‘生老病死不离不弃’、互换戒指的仪式，只让两人互敬了一杯酒，就算礼成，双方结为合法夫妻。
后来的环节就没这对新人什么事了，宾客自由聊天叙旧，两人可以自行休息。
但莫关山觉得这样安排更加尴尬。
今晚的客房都被来吃喜酒的来宾占满了，他们两人能去哪里自行休息？？这不是催着他们两早点洞房么？！
莫关山想到贺天那张夜叉脸就头疼，更别说要同他共处一室睡一张床。不打起来就不错了。
于是他自告奋勇留在礼堂，说是招待客人，实则消磨时间，借酒消愁。
几杯酒下肚，莫关山胆子也大了，觉着拖着也不是办法，深吸口气上楼走向婚房。
贺天在仪式后就进房了，当莫关山进来时，他正站在窗边抽烟，神态自若地吞云吐雾，没有任何新婚的羞怯扭捏感，淡定得像个alpha。反观自己，躲在楼下畏首畏尾，倒更像个新婚小媳妇。
想到这里，莫关山不由脸红，觉得自己应该主动些，借着酒劲开口说：“所以……今晚打算怎么睡？”
贺天的目光斜睨过去，飞快地打量了他一眼，没有搭话，只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莫关山知道这个omega看不起自己，他想起上回在贺家老宅对方毫不掩饰的敌意，混合着模糊的醉意，脾气忽然就起来了：“你笑什么，不服打一架啊，谁赢谁睡床。”
他的性格虽然已比青春期时缓和了许多，但仍算不上太好，最受不了他人无端的轻蔑。
贺天闻言眯了眯眼，终于偏过头直视他，答：“好啊。”手里的烟却还燃着。
莫关山没有客气，朝着他的正脸就是一拳，但贺天微微偏头就躲开了。之后的两三拳也被他简单化解，甚至还趁莫关山出拳的空隙抽了两口烟，把对方气得不轻。
莫关山这才明白过来他的新婚对象真的不是普通的omega，本来他只用了五分的力气去试试贺天的身手，谁料贺天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一派轻松的样子，彻底把莫关山刺激到了。他的胜负心瞬间被激发，一下竟忘了对手是个omega，趁贺天夹着烟不方便就从他左手进攻，发狠地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单手将他抵在墙上，另一手握拳要给他一击。
贺天背靠着墙，没有动，就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莫关山的拳头。
但那拳头终究没有落下。
忽然屋外刮起一阵夜风，透过半开的窗口，迎面吹在莫关山的脸上，一下把他吹醒了。他缓缓松开了拳头，并放开了贺天的衣领。
卧槽？怎么回事？干嘛对omega的挑衅那么认真？仗着性别优势欺负omega他算什么alpha？
“算了吧。我睡地上，你睡床。”莫关山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西服上的皱褶，正要离开，却听见贺天说：“算了？怎么就算了？我还没出手呢。”
说罢，他扔了烟，没等莫关山反应过来，双手按压住他的肩膀，曲膝朝着莫关山的腹部给予猛烈一击。完全没留情面。
莫关山瞬间疼得人都站不住了，身体往前一倾，痛苦地倒在双人床上。他捂住嘴，拼命压抑翻江倒海的呕吐欲。
贺天顺势欺身压了过去，贴在他耳边轻声问：“怎么？你觉得我是omega所以打不过你？”温热的鼻息洒在莫关山的耳垂上，却掩盖不了话语中的凉意，冷得他忍不住打了一个颤。
贺天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如坠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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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 01. 荒唐的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