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喜欢光》秦嘉

11、十一束光

　　闻缨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只得压下内心的懊恼，补充道：“那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麻烦。”娄鹤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他微扬着嘴角，眼里好似含着某种热切的愿望。

　　红糖煮鸡蛋的做法虽不复杂，但娄鹤也确实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他那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父亲娄秋学，唯一拿手的就只有红糖煮鸡蛋了。
　　有时候娄秋学不在家，就使唤他去给林舒也弄。

　　想不到这么快就能在闻缨这里派上用场。
　　娄鹤本来想带她去自己家，怕她觉得局促，想了想还是跟去了她家。
　　和闻缨做了将近一周的邻居，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进这里。

　　“新的。”闻缨无视了门边的那双灰色的男士拖鞋，直接从柜子里拆了一双新的拖鞋给他。

　　娄鹤不用问也知道那是莫怀远穿过的。
　　他看着脚上的新拖鞋，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于是趁着闻缨转身的瞬间，娄鹤泄愤似地在上面踩了一脚。
　　踩完他又无声地扯了扯嘴角，干脆直接把那双拖鞋塞进了柜子里。
　　似乎这样，就能让莫怀远在她视线里消失。

　　嗬。

　　“怎么了？”闻缨把买来的东西放好了之后，看到他还站在玄关处发愣，不由得出声问他。

　　娄鹤抬脚走到闻缨面前，“你还会走吗？”

　　“嗯？”闻缨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半晌才缓慢地摇了摇头。
　　她确实没打算再出去了，周六的演出结束后，她就要对外宣布辞去皇家芭蕾舞团首席演员的消息了。

　　“我知道了。”娄鹤愉悦地勾了勾唇，这才有心情欣赏起了她的家装风格。

　　闻缨的房子走的是近年来流行的极简北欧风，和她本人一样清清冷冷的。
　　以白色为主调，原木色的家具有序地摆放在各自的位置上。

　　“你在这坐着等我就好了。”娄鹤四下扫了几眼，虚虚推着闻缨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自己则反客为主地进了厨房。

　　闻缨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
　　正好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她也就安然地看起了消息。

　　十八岁少女（陶诗元）：吴晓铃已经在热搜上躺了一个星期了，害我连刷微博的欲望都没有了。
　　十八岁少女（陶诗元）：拿烟的手，微微颤抖.jpg

　　如是我闻：你也想上？

　　十八岁少女（陶诗元）：拒绝。不过我今天刷鹅组又看到鹤神的帖子，顺手吹了下鹤鹤的神颜。
　　十八岁少女（陶诗元）：女大三抱金砖，不然缨缨你就收了他吧[暴风哭泣]

　　闻缨发了一个省略号过去。
　　想到厨房里的娄鹤，她好奇地开始翻起了聊天记录，找到先前陶诗元给她发的八卦贴。

　　娄鹤其实没什么绯闻，他的小师妹大概是个例外。
　　CP粉们都喜欢放大细节，可闻缨看来看去，也没看到什么石锤，只是青梅竹马的师兄妹设定，还蛮苏的。

　　闻缨反应过来自己在看的是什么之后，果断退出了页面。
　　她怕不是疯了，竟然关心起了娄鹤的八卦。

　　“阿缨。”恰好娄鹤从拐角处探头问她，“家里的红糖在哪里？”
　　他身上穿着她上次买地垫送的哆啦a梦围裙，连嘴角勾起的弧度也柔和得不可思议，像是个任劳任怨的田螺姑娘。

　　闻缨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稀奇，又想到是自己促成了这个画面。
　　她站了起来，和他一起往厨房走。

　　娄鹤很坦然地跟在她身后。

　　“应该是在这个柜子里。”闻缨拉开了头顶的储物柜。
　　她一米六七的身高在女生中不矮也不太高，但她的腿部条件过分优越，腿比上半身长了14厘米。

　　娄鹤低头看着她，方才的那点躁意瞬间被抚平。
　　其实他不是没有注意到那里，只是单纯地想和她近距离地待在一起

　　闻缨这里什么也不缺。她不爱开火，冰箱里更多的是水果、酸奶和一些速冻食品。
　　可只要一想到东西都是莫怀远准备的，他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喏。”闻缨果然在角落找到了一瓶未开封的罐装红糖。

　　娄鹤接过的同时，下意识地道了一句：“谢谢。”

　　“是我该谢谢你才对。”闻缨礼貌地回道。

　　娄鹤拿着手里的瓶子，冷不丁地低下头在她耳边说道：“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接近你的机会。”
　　他说完就掠过她走到了灶台前，似乎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玻璃汤锅里的水已经开了，他拧开红糖的盖子，又加了点刚才在冰箱里找到的米酒和汤圆。
　　等汤圆快熟了之后，他熟练地打了个鸡蛋进去。

　　娄鹤开了抽烟烟机的照明灯，从闻缨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落了光的侧脸。

　　闻缨有些后悔带娄鹤回来了。
　　他说得没错，她确实不自觉地给了他接近她的机会。
　　哪怕现在只是一个无人知晓的裂缝，也难保它不会变成一个光明正大的入口。

　　她的大姨妈一直都很善待她，痛经的次数少得可怜。
　　但在娄鹤说完那句话之后，她明显感觉到了一阵坠痛感。
　　看，连她的身体都在等待他的红糖煮鸡蛋。

　　“尝尝看，应该不难吃。”娄鹤已经把红糖煮鸡蛋盛了出来，这会儿正坐在餐椅上，满眼放光地看着她。
　　期待、钦慕，甚至还带着一分忐忑。

　　说实话，被娄鹤这么看着的感觉十分微妙。
　　闻缨低着头，很配合地拿起了汤匙。
　　她先舀了一口汤，然后才慢慢吃起了鸡蛋和汤圆。

　　怎么会难吃。
　　“很好吃。”闻缨抬起头对他说道。
　　印象中上一次在鸿恩寺，她也和他说了一样的话。

　　闻缨吃东西的速度很慢，也很优雅。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在饭桌上更是话少得可怜。
　　娄鹤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恍然明白了秀色可餐的奥义。

　　一直到他搁在桌上的手机响起，震动声打破了温馨平和的氛围。
　　闻缨顺势看了过去。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文雪群三个字。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的小师妹就是叫这个名字。

　　闻缨无意识地蹙了下眉，被娄鹤瞧见了，他漆黑的眼里便染上了笑意。
　　“你是不是也看了什么不走心的八卦？”娄鹤问她。

　　不走心的八卦？
　　是了，她还是在他给她煮鸡蛋的时候看的。

　　闻缨莫名有种上课开小差被老师逮住的感觉。
　　她捏着手里的汤匙，甩锅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阿缨。”娄鹤轻声喊她的昵称。

　　闻缨心里一惊，却是看响了还在震动着的黑色水果手机，“你该接电话了。”

　　她话音刚落，震动声就停了下来。
　　只是不出两秒的功夫，就又重新开始叫嚣了起来。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娄鹤咽下了心事，转而说道，“或者你可以帮我接。”

　　“……”他这样的人，一贯是不屑说谎的。
　　所以文雪群对他来说大概是真的无足轻重吧，可是接电话什么的，她没有那个身份。
　　闻缨理清了思路后，继续和碗里的鸡蛋作斗争。

　　“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来问我。”娄鹤见闻缨又缩进了自己的壳子里，忍不住伸手替她理了下鬓边的碎发。

　　简单的一句话由他说来，无端端就有了承诺的重量。
　　更何况他的动作，着实暧昧了一些。
　　闻缨默默叹了口气，总算问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

　　娄鹤笑了笑，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因为你是阿缨啊。”

　　闻缨的手一松，汤匙掉进碗里发出细微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