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成为你的鹿》秦嘉

13、十三只鹿

　　徐宝鹿回到教室的时候，陆蔺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他坐在靠窗的位子上，风透过大开的窗户吹到他脸上，连同漆黑的短发也被吹了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

　　陆蔺平常就不是多话的人，睡着时的侧脸又比平常多了几分乖巧。
　　眼前的画面几乎与画报无二。

　　徐宝鹿想到刚才那个冷淡的陆蔺，怔忡了两秒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程子你刚刚是故意的吧？”夏意走到程琦面前，怕吵到陆蔺，也没敢大声说话。

　　程琦不明所以地从手机里抬起了头，“什么故意不故意的？我做什么了我？”

　　“周楷瑞怎么你了你看他那么不顺眼。”夏意说话的同时伸出右手食指点了点他的脑袋，“之前你不是跟他一块打球的时候不是玩得挺好的。”

　　“我什么时候跟他玩得好了。”程琦一掌拍开了夏意的手。
　　说完他还往徐宝鹿的方向看了一眼，神神秘秘地说道：“蔺哥对鹿姐有点意思你没看出来？”

　　夏意听罢意味深长地地“哦”了一声，“这不当事人都还没表态吗？皇帝不急，急死那啥来着。”

　　“我看你比我还急。”程琦反手就推开了夏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周楷瑞？”

　　“照你这么说的话，我还喜欢蔺神呢。”夏意见状冷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程琦抬头看了看夏意的背影，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以他们的相处状态，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对上眼。

　　午后的教室一片静谧，窗外的风雨声就显得格外烦人了。
　　然而这样的坏天气一直持续到了下午放学。

　　“还真被我说中了。”徐宝鹿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就听的夏意拉住她说道，“孟恬果然对蔺神图谋不轨。”

　　徐宝鹿两天内听夏意提了好几次孟恬的名字。
　　但她对这个人没什么太大的印象，蹙眉思索了好一会儿。

　　“就之前死磕瑞哥的那个，头发短短的，眼睛贼大。”夏意看到徐宝鹿懵圈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补充道。

　　“八班的班花是吧？”徐宝鹿总算找到了一些关于孟恬的记忆，拿手机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嗯。”夏意点了点头，顺手就把手机递了过去，“她就说她想追蔺神吧，还在朋友圈发了蔺神的照片。”

　　作为南高的八卦小能手，夏意的朋友圈也是丰富多彩。

　　孟恬发的是陆蔺在自动售卖机前面买饮料的几张照片。
　　她抓拍的不错，陆蔺单手开易拉罐的动作很是撩人。

　　看来夏意和孟恬的朋友圈多少有些重叠之处，好几个同学都调侃起了她来。

　　“我看孟恬平时自拍不怎么样，偷拍倒是挺厉害的。”夏意拿回手机的时候，嬉笑道。

　　她跟孟恬也算是冤家了，两人从初中开始就不太对付。
　　夏意个性直接，最看不惯孟恬这种类型的绿茶了。

　　徐宝鹿很配合地笑了一下，又听夏意继续说道：“我早就跟你说了，有的是人喜欢蔺神。”

　　陆蔺来南高还不到一周，就有不少女生开始蠢蠢欲动了，孟恬自然也不例外。

　　“你也想追？”徐宝鹿不按常理出牌地问道。

　　“我哪有那本事。”夏意赶忙摆了摆手，“再说了，我现在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忘了吗？”

　　这种话从夏意口里说出来，还真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说服力。
　　徐宝鹿不可避免地弯了弯嘴角。

　　这会儿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就开始震动了起来。

　　一串不太熟悉的数字跳进了徐宝鹿眼中。
　　她蹙了下眉，犹豫了两秒才按下了接听键。

　　“我是陆蔺。”听筒里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有珠玉落盘之感。落在她耳中，愈发显得酥麻。

　　“……”徐宝鹿下意识地四下探看了起来，始终没能够没有看到陆蔺。

　　电话那头的陆蔺顿了顿，紧接着就说道：“阿姨让我晚上等你一起回去，你别忘了。”

　　他身边猖狂的风声和雨声一同被她所感知，徐宝鹿的心反而更县慌乱。
　　她撇了撇嘴，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道：“我知道了。”

　　毕竟家里还有一个女儿，她妈妈倒是不太拿陆蔺当外人。
　　徐宝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心慌。

　　“我在楼下等你。”陆蔺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挂断了电话。

　　徐宝鹿收起手机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愣住了。

　　分明都在一个班级，却还要用电话来传话。
　　看来陆蔺也不希望被人知道他们住在一起吧？

　　白色的水果手机倚靠在徐宝鹿胸前，而她的心里，却无端端地起了雾。

　　这天放学后。
　　徐宝鹿拎起书包就站了起来，“夏夏你有带伞吧？我有点事不能陪你了。”

　　“我有。”夏意忙不迭地点了点头，“你路上小心点。”

　　“嗯，晚点微信联系。”徐宝鹿说完抬脚就出了教室。

　　夏意坐在位子上百思不得其解，“奇怪，阿鹿今天怎么看起来有些怪怪的……”
　　要不是她还要画板报，当时她就追出去了。

　　夏意匪夷所思地摇了摇头，拿起工具走到了黑板前面。

　　在她没能够看到的地方，徐宝鹿已经急匆匆地下了楼。

　　陆蔺还站在他第一次送她回家的那个地方。
　　不同的是，这次他手里拿着伞。

　　“走吧。”感觉到徐宝鹿的存在，陆蔺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神也跟此时的天气一样，夹风带雨的，令人捉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徐宝鹿便只能点了点头，缓步跟在陆蔺身侧。
　　她目视着前方，憋了一下午的话脱口而出，“你放心，除了夏夏，没人知道我们住在一起。”

　　陆蔺没搭腔，徐宝鹿便以为他是默认了，“你也不用太在意我妈妈的话，我自己回去就行。”

　　“你以为我怕别人知道这个？”谁知陆蔺这时却轻飘飘地开了口。

　　徐宝鹿瞬间没了言语。
　　其实从她的角度，陆蔺就是真的在意这件事也无可厚非。

　　“蠢阿鹿。”她正愣神着，就听到了陆蔺认命的叹息声，“接受我喜欢你的事实有那么难吗？”

　　徐宝鹿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要不然她怎么会从陆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然而还没等她回过神来，陆蔺就丢掉了手里的伞，挤到她这边。

　　徐宝鹿不得已停下了脚步。

　　“我们来定个约定吧。”陆蔺朝徐宝鹿伸出了手掌。
　　他眼角眉梢都被笑意浸染，发亮的眼睛在暗沉的天色里显得格外晃眼。

　　“……什么约定？”徐宝鹿微仰着头看着陆蔺，心跳也不受控制地漏了半拍。

　　“或许周楷瑞很喜欢你。”陆蔺比她高了十来公分。
　　看她举着伞的样子太过费力，他再度倾身与她平视道：“但我比他早了好几年了。”

　　“在考虑他之前，先考虑考虑我。”
　　他鸦睫微颤，坚定的眼神和此时的风雨一样，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坦白说，这样的温柔很打动人。
　　这瞬间她的心就像是被撩拨的琴弦一样，她好似能够听到优美的乐声。

　　“你不答应的话，我就不走了。”
　　陆蔺依旧抬着手，琥珀色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脸。

　　徐宝鹿没想到陆蔺也有这样的一面。
　　她不自觉地伸出手，碰了碰他的。

　　在徐宝鹿收回手之前，陆蔺就先弯下了手指，和她十指相扣。

　　徐宝鹿也跟着软下了眉眼。
　　心如小鹿，莽撞而行。

　　直到一道呵斥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那边的同学，你们是哪个班的？”

　　“别回头，跑。”陆蔺冲徐宝鹿扬起了小脸，拉着她就往校门口跑。
　　两把伞都被他们丢到了一边，在风中被不断地拉扯着。

　　“给我站住。”教导主任王鹤先指着他们，气急败坏地追了上去。

　　校园里回荡着男歌手干净深情的嗓音：

　　“青春一记荒唐
　　亦然学着疯狂
　　这声色太张扬
　　这欢愉太理想
　　这归途太远
　　要迷人且倔强”

　　五月初的桐城，在风雨中一点一点地展露着它的美好。

　　陆蔺在校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赶在教导主任出学校之前，他们一齐坐进了车里。

　　奔跑过后的心跳前所有为地强烈。
　　两颗心持续不断地上下摆动着，在对视的瞬间，悸动得无以复加。

　　陆蔺漆黑的短发沾染上了细密的雨滴。
　　他毫不在意，反而从包里拿出了一个蓝白格子的手帕来，擦了擦她的额头。

　　徐宝鹿还没缓过劲来。
　　但看到这个手帕时，她主动伸手拿了过来。

　　“这个帕子好眼熟……”徐宝鹿细细地观察着这条手帕，脑中灵光一现道：“和我以前用过的一模一样。”
　　她抬头看着陆蔺的脸，似乎想从他这里看出一点端倪。

　　“它就是你的。”陆蔺接过手帕，继续擦着她的头发。

　　徐宝鹿那时候总是随身带着一条手帕，全都是她的外婆手工给她做的。
　　但她野得很，经常会把手帕弄丢。

　　后来外婆过世，她就没有新的手帕了。

　　徐宝鹿心慌意乱地垂下了眼睛。
　　她所有不解的心，都在这一刻得到了答案。

　　陆蔺喜欢她……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