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成为你的鹿》秦嘉

17、十七只鹿

　　人行道上的绿灯还剩下八秒的时候，陆蔺从咖啡馆走了出来。

　　他站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等着她。
　　寒风吹起他漆黑的短发和白衬衫的衣角，却吹不散他眼里的温情。

　　徐宝鹿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扬起的漂亮眉眼，像是隐在云朵中朦胧的月牙。

　　她知道，越过周遭汹涌的人潮，她想走向他。

　　但徐宝鹿还没走近，就先被陆蔺伸手拉到了一边。
　　桐城的电动车也不是横行霸道了一两天，走在马路边上都有被撞的危险。

　　“你怎么会在这里？”徐宝鹿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的人。

　　她没有跟他说过这件事。
　　但很显然，他的到来并非偶然。

　　“想见你，就来了。”陆蔺只是很轻很淡地逸出了一句话。
　　他把手里的奶茶塞到了她手里，也给予了她温暖。

　　台风已经有了要来的迹象，身边经过的冷风都令人心生畏惧。

　　手里握着温热的奶茶杯，徐宝鹿的心也变得滚烫发热了起来。
　　她没再问他，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我刚刚见到周楷瑞了。”

　　或许是因为想得太过专注，这一刻她忘了松开他的手。

　　陆蔺也就很乐意地牵着她的手。
　　他无声地倾听着，引导似地拉着她一路往前走。

　　“如果我一开始就跟他说清楚的话，他现在会不会好过一点？”徐宝鹿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因为见到了陆蔺，这种感觉反而更加强烈。
　　她没有因为和周楷瑞划清界限感到解脱，蹙着的眉头从刚才开始就没有松开过。

　　周楷瑞没说错，她确实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
　　而且大多数时候，她也喜欢逃避。

　　但因为周楷瑞是个很妥帖的人，他知道追求者的分寸，找她的次数也并不多。
　　何况他约她五次，她都不一定能去一次。

　　对于徐宝鹿而言，她以为这就已经算是拒绝了。
　　可对于周楷瑞来说却远远不够，尽管他自己也明白这里面的道理。

　　徐宝鹿很怕麻烦，但感情的事情却比她想象得还要麻烦。

　　她皱着一张俏生生的小脸，絮絮叨叨地和他说着自己的烦心事。

　　“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吃可爱多啊。”陆蔺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颊，

　　徐宝鹿：喵喵喵？？？
　　她懵了。
　　看着嘴角上扬的陆蔺，徐宝鹿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这是在夸她可爱？
　　这么想的时候，徐宝鹿又蹙了蹙眉，也回看向陆蔺，“好像你吃的比较多。”

　　陆蔺因此回忆起了许多以前的事情，嘴边笑意更甚。
　　他挑了下眉，毫不忌讳地问她道：“你知道我是怎么瘦下来的吗？”

　　徐宝鹿一直以为这是陆蔺的禁区。
　　对于肥胖群体，这样的话题很敏感。
　　所以打从见到他开始，她就没敢问这个问题。

　　但徐宝鹿没想到陆蔺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

　　“看不到你，我就瘦了。”陆蔺用含着笑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

　　“……”徐宝鹿瞬间失去了回应的能力。

　　这土味情话是和夏意学的吗？
　　她嗔怒似地瞪了陆蔺一眼，抬脚走到了公交站台上。

　　街道始终保持着它的热闹，车水马龙，未曾停歇。
　　倘若华灯初上，看起来便又有种不一样的味道。

　　站台上的人不多，徐宝鹿就近找了张椅子坐下。

　　她比她想象得要瘦得多，清瘦的身影似乎随时都能被风吹走。
　　陆蔺看到后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他来在她身边，拿出手机查了一下回家的公交车。
　　点完搜索的那瞬间，他听到徐宝鹿轻声呓语道：“现在我不用考虑周楷瑞了，我们的约定还生效吗？”

　　“我不急。”陆蔺笑着给她顺了顺毛，动作轻柔。

　　徐宝鹿却没有乖乖就范。
　　她按住了陆蔺的手，抬起头看向他，“那一盒的糖果是孟恬送给你的吧？”

　　在她考虑这个问题之前，至少要确定周遭的不确定因素吧。
　　徐宝鹿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合理了。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在宣誓主权？”陆蔺软下了眉眼，饶有趣味地看着徐宝鹿。

　　徐宝鹿却像是被他的目光烫到了一样，很快就收回了手，“当我没说。”

　　于是沉默的人便换成了陆蔺。

　　他无声地看着徐宝鹿，所有冷淡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化为无形。
　　在这渐暗的天色下，他琥珀金色的眼眸里好似月夜下闪着光的温柔湖水。

　　颜值高的优势就是，即便不说话，只这样用眼神看着你，也能撩得人脸红心跳。

　　“可我有点想说了。”陆蔺没来由地笑了一下。

　　他倾身凑到徐宝鹿面前，连带着他灼热的气息也一齐朝她袭来。
　　徐宝鹿不可避免地红了脸。

　　她没料到陆蔺会是这样的一个反应，反而令她自己有些无所适从了起来。

　　“你……”徐宝鹿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他用手指堵住了嘴唇。

　　心跳的速度前所未有地强烈。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只要他再靠近一点，就能轻而易举地亲吻她。

　　徐宝鹿失言的同时，只能呆呆地看着陆蔺的脸。

　　“是她送的。”陆蔺说话的时候脸上带上了计谋得逞的笑意，“塞给我之后就跑了。”

　　徐宝鹿自以为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现在我们是不是扯平了？”陆蔺毫无察觉似地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拢到了耳后。
　　他眼睛里闪着光，说完还把手指往下按了按，似是在催她回答。

　　徐宝鹿也跟着垂下了眼睛。
　　她抓住了陆蔺的手腕，后者也很顺从地垂下了手来。

　　“扯平？不存在的。”徐宝鹿嬉笑着冲他做了个鬼脸，“迟敏每天给你递纸条以为我不知道吗？”

　　她逃跑似地站了起来，可还没等她跑出去，就被陆蔺抓住了手腕。
　　因为惯性作用，她猛地跌入了陆蔺怀里。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强烈的心跳声提醒着她他们现在的距离。

　　徐宝鹿甚至忘了离开。

　　奇怪的是，比起这样的动作。更令她在意的是，他们明明已经靠得这么近了，她却没有半点不适的感觉。
　　即使是像现在被他圈在怀里，她也没有生出别的情绪来。

　　是因为发生得太突然了吗？

　　徐宝鹿拧着眉头思索了起来。
　　她有一定程度的亲密恐惧症。拥抱、接吻对她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但对于陆蔺的靠近，她并不反感。

　　前不久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这样，如今又再一次证明了这一点。
　　难道说陆蔺是她的例外？

　　没等徐宝鹿得出什么结论，就听陆蔺凑到她耳边说道：“这算不算你主动投怀送抱？”

　　“想得美。”他灼热的气息惹得她脸红心跳。
　　徐宝鹿忙不迭地从陆蔺身上坐了起来。

　　在看到313路公交车时，她快速跑上了车。

　　陆蔺玩味地挑了挑眉，紧随其后地走在她身后。

　　省立医院的站点临近起始站，车上的人并不多。
　　眼看着徐宝鹿在双人座椅上坐了下来，陆蔺加快速度坐到了她旁边。

　　这里离刺槐别苑有将近半个小时的车站。
　　也就是说，不管刚才发生了什么，她都得继续面对他半个小时。

　　徐宝鹿忽然有些懊恼了起来。
　　她其实一直不觉得跟陆蔺住在一起有什么太大的不便，但现在她感觉到了。

　　完全没有可以躲藏的空间。

　　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徐宝鹿一直对着窗外发愣，以避免和陆蔺对话。
　　直到她耳朵里多了一个耳机时，她才回过了神来。

　　女歌手空灵的嗓音钻进了徐宝鹿耳里时，她脸上的温度也有了上升的趋势。

　　“你就像我年少时偷吻到的露珠
　　此后山长水远 仆仆来赴
　　既做我的眼泪
　　也做我的湖”

　　人一矫情起来，听什么都像自己。
　　至少徐宝鹿现在就是如此。

　　她以为陆蔺是故意的，便转过头偷偷看了陆蔺一眼。

　　他清冷的脸上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精致的侧脸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见他偏头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好似有璀璨的烟花一闪而过。
　　而他琥珀金色的眼睛里藏着的，是壮阔的星辰和大海。

　　“把手给我。”陆蔺伸出手对她说道。

　　徐宝鹿鬼使神差地照做了。
　　手掌和手掌相触的瞬间，陆蔺清越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现在想毁约了。”

　　“毁约？”徐宝鹿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嗯，毁约。”陆蔺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
　　话落的瞬间，他伸手在徐宝鹿掌心搓了三下。

　　陆蔺收回手的时候，徐宝鹿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像这样幼稚的陆蔺看起来竟意外地可爱，他小时候的那些可爱多看来是没有白吃。

　　“你不用考虑周楷瑞，也不用考虑我。”陆蔺抬头看向徐宝鹿。
　　他眼睛里错综复杂的情绪令人看不真切。

　　“听从你的心就够了。”陆蔺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徐宝鹿心里很受触动。
　　他的话像是在她心里投下了一粒石子，湖面上泛起的涟漪，久久不散。

　　喜欢上他，似乎也只是一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