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正当年少》木葉江水

33、美梦

　　车子来接他们了，令人意外的是，助理张继也在，与他随行的还有酒店的总经理。

　　总经理一来，就弯下腰来跟何煦握手致意。

　　程以恩默默地站在一旁，听他们交谈，她这才知道，接下来几天下榻的酒店，是何煦主持的裕景公司所投资的。

　　这家公司，虽然不在何崇文的长升集团旗下，可它才是何家最重要的产业，也就是俗称的金鸡母。

　　裕景不是生产销售型的传统产业，它是现在正当红的私募基金，负责对外风险投资与收购。

　　简单来说，它做的就是钱滚钱的生意，也因此最看中经营者的投资眼光，与面对风险时的应变能力。

　　财经周刊曾经在头版下过这样的标题：掌管集团主要的金流，等同掌管家族的命脉。

　　当时那一期的封面人物，就是何煦。

　　他在国外读金融专业，后来进纽约证交所工作一段时间，为的是能在老爷子手里，名正言顺地接下公司。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外头开始有传言，老爷子打算越过儿子，将棒子直接交给孙子继承。

　　其实程以恩从不过问何煦工作上的事，他跟她提的也不多，这些资讯她还是从坊间各种财经报导里搜集来的。

　　酒店的总经理是印裔英国人，他跟何煦交谈主要用的是英语，偶尔夹杂几句带着腔调的中文。

　　程以恩不想干扰他们，上车后，她一直看着窗外，万头钻动的车流。

　　巴里岛的路况很糟糕，从机场到酒店的路途中，几乎没有景色可言。

　　直到何煦拉起她的手，问：“觉得无趣吗？”

　　程以恩杏眼圆睁，佯装恼怒说：“我还以为你是专程带我来度假的，没想到其实是为了公事。”

　　话刚说完，她自个儿就先笑场了。

　　何煦被她逗笑了，摇摇头，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此时，张继面不改色地拿起一份资料，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他心里想着，娱乐圈里的尤物多不胜数，可能够放下身段，装傻扮娇嗔，搏主子一笑，又不会让身旁的人感到矫揉造作，不舒服的，程以恩算是拔尖的一个。

　　那样美丽又充满活力的女孩子，还懂得做解语花，最重要的是，能让一个名利都有了的男人快乐，她得到宠爱是应该的。

　　当一个人越往上走，看过的事情越多，无论做什么，都变得不再新鲜有趣的时候，能叫自己快乐的人，才是稀罕。

　　张继很能理解何煦的心情，因为他，甚至他周遭认识的老板们也是这样。

　　当什么都拥有了，开始心有余力时，无论是谁，都会寻找潜意识里，最想要的东西。

　　何煦不过是在追求快乐，还把快乐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张继身边有过很多女人，但没有一个能叫他得到真正的快乐，他不是不羡慕何煦的。

　　车子开进管制的大门，几位行政主管已经列队在门口，等待着他们了。

　　酒店刚刚开幕不到一年，规模不算大，但无论是地理位置，或是里头的景观跟硬体设施，甚至是人员的服务态度，都是最顶级的。

　　各大旅游网站上，住过的旅客给的几乎都是五星好评。

　　这里等级最低的房型，是带着客厅的套房，一晚不含税要价五百美金。

　　他们入住的是独栋面海villa，位置紧邻峭壁边，从窗户远眺出去，有一座私人的景观游泳池。

　　夕阳西下，金黄色潋滟海水连接火红的天空，景色无比壮阔而美丽。

　　程以恩推开窗户，海风瞬间吹入，扬起床边的白纱与布置好的花瓣。

　　她转头奔向何煦，欣喜若狂地抱住他，“何煦，我从来没看过这么漂亮的地方，我好喜欢！”

　　她知道他想看到自己开心，于是她毫不隐藏，甚至放大自己的喜悦。

　　何煦拥着她，轻拍她的背，“你喜欢就好。”

　　每当她过于激动的时候，他总是下意识地安抚她的情绪。

　　晚餐是在泳池边的发呆亭用的，桌上的蜡烛灯盏，摇曳着火光，四周传来浪涛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

　　程以恩喝了些酒，偏偏她酒量不好，才三杯佐餐酒下肚，她已经喝醉了。

　　她捧着脸，肆无忌惮地盯着何煦看，越看越觉得，他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何煦凝视她，她的脸颊泛红，眼神迷蒙，看起来比平常的她可爱许多。

　　他轻声问：“以恩，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程以恩歪着脑袋，扳起手指数了数，“我的愿望可多了。”

　　何煦笑，“说来听听。”

　　程以恩忽然靠近他，眼睛对着眼睛，两个人距离不到十公分，她的酒气呼在他脸上，有些醉人，“第一个嘛，是当你女朋友。”

　　何煦低沉地说：“你已经成功了。”

　　程以恩弯着眼睛，傻傻地笑了一声，“第二个是让你爱我，永远离不开我。”

　　何煦吻了吻她的鼻尖，“你也做到了，还有呢？”

　　程以恩手脚并用地爬到他旁边，跟只猫科动物一样，快速地将他扑倒在发呆亭的垫子上，“我要成名，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成为你老婆。”

　　何煦愣了一下，缓缓地问：“为什么要等到那个时候，才肯嫁给我？”

　　程以恩坏坏地笑，“谁敢嘴一句我配不上你，我让粉丝喷死他，还要买热搜，分分钟教他重新做人。”

　　她说着说着，不敌醉意，趴在何煦身上睡着了，他摸着她的脑袋，独自仰望满天的星星。

　　原来她会担心这个，他一直以为她从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隔天一大早，何煦去跟酒店的人开会，程以恩就待在villa里游泳，躺在发呆亭里睡觉，彻底贯彻养猪度假的真谛。

　　到了中午过后，他才回来，身后还带着一群人。

　　程以恩疑惑地望着何煦，但他只解释说，要带她去个地方，所以请人来帮她梳画，还有挑选一件合适的衣服。

　　拿来衣服样式有很多，唯一共同之处，它们全部都是白色的。

　　程以恩挑了一件简单大方的连身长裙，造型师给她搭配了一顶别致的花冠。

　　在海风的吹拂下，裙子摆荡开来，她彷佛是一只落入凡间的精灵，美得叫人无法呼吸。

　　从头到尾，何煦只是一直看着她微笑，偶尔跟程以恩闲聊几句，却都不肯告诉她，待会儿他要带她去哪里。

　　程以恩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坐上来接他们的电动高尔夫球车，看这情况，他们去的目的地是在酒店里。

　　其实她心里有种预感，但她不允许自己想太多，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车子开到沙滩边，那里有一座极为别致优雅的白色建物，四面墙都是玻璃，在阳光照射下，闪着璀璨的光芒。

　　程以恩都还没下车，只不过转过头看了一眼何煦，她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了。

　　她不想表现得那么没用，可她实在太开心，开心到喜极而泣，失去她长久以来，一直武装的坚强。

　　何煦叹了一声，抹掉她的眼泪，“别哭，这不是你的愿望吗？愿望达成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程以恩呆住片刻，哭得更凶了，眼泪止也止不住，这大概是她一辈子当中，最孩子气的时候。

　　她很不耻这样爱哭的自己，但与其说是不耻，不如说她是害怕，她害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假象。

　　教堂里，只有牧师与几位工作人员，张继是其中一个，他不像那些给便宜祝福的人，心里倒是有些微词的。

　　为搏美人一笑，掷千金没什么。

　　可做到这个地步，怕是会养大程以恩的胃口。

　　没有一个女人招架得住这种柔情攻势，她会信以为真，恃宠而骄是古人传下来至理名言，到时候想管住她，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在牧师的见证下，何煦跟程以恩面对着碧海蓝天，互换戒指，亲口许下“我愿意”的誓言。

　　接下来几天，就跟作梦一样，除了何煦出去忙公事，他们几乎没有离开过villa。

　　好不容易出国玩一趟，程以恩却是哪里都没有去过。

　　她不清楚这个岛上有什么景点，但她永远记得那被白纱包围的四柱大床。

　　在那里头，何煦是多么温柔，一声又一声，喃喃低语着她的名字，“以恩，以恩，我的以恩啊……”

　　这是她永不愿醒来的美梦。

　　在梦中，她可以拥有全部的何煦，他的眼里也只有她，他们像化在水里的染料，混合交融在一起，再也无法分离开来。

　　只可惜，美梦还是有不得不醒来的时候，他们在一个星期后回国，又开始了聚少离多的生活。

　　程以恩忙着接商演跟试镜，何煦则是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常常两个人几天也见不到一面。

　　这次她要去试镜的片，是部小说改编的电视剧，题材很新颖，走的虽是青春路线，却跌破眼镜，完全不搞疼痛爱情那一套。

　　除了几位不重要的男性脚色外，戏中将采用大量新生代的年轻女演员。

　　剧情是讲述一群女子游泳选手，如何在艰苦的训练中，一次一次登上跳水板，替自己跟国家争取荣誉。

　　内容自然是少不了友情，汗水跟眼泪，还有一点能肯定的是，这部片很硬核，绝不是花拳绣腿，耍耍花枪就能够应付了事的。

　　说来也巧，导演是魏昶，这还是他第一次接拍商业类型的电视剧。

　　他本来走得就不是主流路线，老是拍些小众电影，挑这么一个特殊的题材来拍，也就不让人感到意外了。

　　试镜的那天，整座室内泳池场馆内，挤满了各家小花与她们的助理，也有几家戏剧学院，专程送过来试镜的女学生，场面十分热闹。

　　魏昶一声令下，让所有人进更衣室换泳衣，再出来一同面试。

　　一些自尊心较高，有些名气的小花，已经开始有些不高兴了，可脸上还是不得不带着微笑。

　　等到她们换好泳衣，一字排开以后，包括魏昶跟跟制片人穆馨在内，几个评委拿着评分板，不断交头接耳，对她们评头论足。

　　这种试镜方式，确实前所未闻，稍微有羞耻心的女孩子，动作跟表情多少会有点不自在。

　　那几个有名气的小花，等评委一走开，立刻让助理给自己披上浴袍，不让人有机会多看一眼。

　　程以恩站在队伍中间，她倒是坦荡荡的，又不是没穿衣服，她向来心理素质强悍，根本也不怕别人看。

　　穆馨不动声色，瞟了眼程以恩。

　　之前，魏昶担心这部戏的内容，不够吸引人投资，私底下去找过何煦。

　　他也确实够不要脸，开门见山便说：“咱们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废话就不多说了啊，只要能带资进组，我就让你的宝贝当上女主角。”

　　魏昶这么做，不只是要钱这么简单而已，还有要让整天端着的何煦，开口求自己一次的意思。

　　可何煦硬是啪啪啪，打肿魏昶的脸。

　　何煦虽顾及兄弟情分，投资了一点，但对要不要让程以恩当女主角的事，却是绝口不提。

　　魏昶无趣极了，甚至觉得自家兄弟太不够仗义，索幸连试镜机会，也没让人主动去通知程以恩。

　　她知道要来，还是秦导工作室的蒋朝给推荐的。

　　穆馨晓得魏昶不情愿输给何煦，可她看过所有的女孩子之后，也不得不承认，程以恩的身材是里头最好的。

　　她的手臂，腰身跟大腿，有着极为漂亮的肌肉线条，跟其他那些靠着节食减肥的女孩们，完全不同。

　　穆馨思索了一会儿，把魏昶拉到一边说话，“我相信你有长眼睛，她那样是真得有练过的。”

　　魏昶不以为然地反驳，“她是练出几块腹肌，还是胸肌来了，你要这么夸奖她？”

　　穆馨冷冷地说：“我在跟你说正经话，你别跟我耍嘴皮子，要是选了以恩，你就不用烦恼，还得派人紧盯着女主去健身，负责指导的教练说过，要练到好，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魏昶听完她说的话，脸还是相当臭，他忽然一个大转身，指着泳池边十米高的跳水台，对那群女孩子，大声喊道：“现在你们一个个轮流排队爬上去，能爬多高有多高，不敢上去的，就别勉强，马上可以退出这次的试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