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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民国】叛(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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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宅后巷,陈瑞瑾护着身披斗篷的稽椹与守在后巷把风的柳毓打过照面后匆匆离开。而后柳毓照约定,悄悄爬上喜房对面的屋顶,为房里的人把风。
房里的蜡烛都已经被熄灭,本该洞房的军官却被点了穴,坐在床上怔怔的看着跟前的模糊人影。
“好久不见,五索。”人影挪了张凳子坐在床边,对床上泛着酒气此刻却异常清醒的军官说道,声音小到恰好只传到一定距离。此言一出,军官懵了,“五索”是他的小名,自从十六岁从军后就再也没跟人提起,他想要问对方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小名,却只能徒然地张合着嘴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想你应该还记得,以前在你家那个小村子背后的山上,曾住着个道士吧。”人影继续说着。
听到这句话后,军官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儿时的记忆中的确有过这样一个道士的存在——
那时候军官还不是军官,甚至还不是个军人,只是那个偏远小村庄里的放牛娃五索。从六岁放牛开始,他便经常驱牛到山上深处的道观附近。那里住着一个灰蓝色眼睛的年轻道士。那道士虽是男人却长得很漂亮,对孩子也很是温柔,他曾严肃告诫过五索不能把看到自己的事情跟别人说。起先五索都很遵守约定,但十年过去后,五索不再是单纯的小孩子,他有了很多疑问,比如为什么那个年轻的道士十年间一点都没有变老,毕竟二十岁的人跟三十岁的人差别是很大的,但是时光在那道士身上却好像静止了。于是,五索本着询问的目的去问村里他认为最有见识的长者,不料问题一出那长者却大受惊吓,当夜,长者招集村里所有的成年男子带着绳子锄头之类上了山。回来时,带回了被捆绑着的道士,他的身上伤痕累累,琵琶骨上还穿着铁钩,当他问五索为什么要违反约定时,五索却躲了起来。接下来的七天七夜,总是能听到道士被火烧时的惨叫声,火堆灭了再添新柴,一直烧着。直到第七天夜里,绑着道士的铁架子上不见了道士,村民寻遍山林都未找到,于是便不了了之了。后来长者告诉五索,当他也还是个放牛娃时,见过一个道士上了山,年轻的、灰蓝色眼睛的道士,与抓回来那个一模一样。
“其实当时我完全可以杀了所有来抓我的人,甚至下山来屠村,但是当时的我远离人烟太久,变得太善良,我下不去手。”人影说着靠在床栏边。借着月光,军官看清了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孔,还有那似曾相识的灰蓝色眼睛。
“但是现在的我不一样。”欧阳谨倾向军官,脸上虽带着慵懒的笑容,眼神却流露出杀意。荷枪实弹三十多年,军官太熟悉这种眼神了,这种看着猎物的眼神。
“五索啊,你应该知道的吧?”欧阳谨说着从床底下摸出一个木盒,“我当年能够逃脱的原因。还有,你儿子跟你哥哥一样——喜欢男人。”
然后,他打开木盒将里面的手枪熟练地组装起来,最后还加上了一个消声器。
“我想该说的已经都说完了,送你一程,见你儿子去吧。”说着欧阳谨举起枪对准曾经的五索,“最后再送你一个秘密:我才是真的‘斑鸠’。”话音落,他扣动了扳机。
翌日,郭姓军官父子被杀的事情并未见报,那军官的上级因为某些原因全面封锁了这一消息,并且从狱中传出消息:被抓的“斑鸠”因受到太多酷刑死在狱中。
欧阳谨的琴行最重要的一架钢琴运到后,终于顺利开业。但那架黑色三角钢琴却是一件非卖品,只作为镇店之宝般展示在店中。
陈瑞瑾打算带着稽椹离开个三五年,等风头过去了再回来继承家业。于是离开前一夜,他与稽椹打算去跟欧阳谨道个别。
当走到欧阳谨家楼下时,陈瑞瑾踩到了些碎玻璃,他抬头望去,发现上方没有玻璃的那一扇窗户正好是欧阳谨家的,便急急忙忙拉着稽椹上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敲开门,陈瑞瑾发现从未见过沾酒的欧阳谨手上握着一瓶只剩一半的二锅头,更奇怪的是他睡衣一侧肩膀的布料似乎被撕落且睡衣被血染红了一大片,那一侧的肩膀上还有一道很粗的伤口,深可见骨。
“消毒用的。”欧阳谨晃了晃酒瓶,将二人让进屋。
不明状况的两人进屋后便惊呆了,只见满屋的血迹触目惊心,墙上、地上几乎布满呈飞溅状的血迹,屋内一片狼藉。客厅角落里,一个浑身长毛的“人”卷缩在那里吃力地喘息,一条毛茸茸的手臂耷拉着简直像被撕扯下来似的,那“人”听到异响抬起头来,那是一张属于狼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