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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白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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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微微亮时,我便醒了,心里总有些不安,却又不知为何,于是想着过往的种种琐事,竟不知不觉间,天已大亮。
“夫人,该起了。”
——是奴儿的声音。
我起身下床,习惯性地将衣服披上,在床上躺了七日,身子骨还算可用,看来那续命丹确有神效,等临走之时,多问阿生要几颗。
“啊——”
奴儿刚瞧见了我,莫名大声喊叫着瘫坐在了地上,面上惊恐万分,连着手上端着的水盆也摔落在地上,只听“哐当”一声,水溅落在地上和我的衣裙上。
“你怎么了?”
我想着以为她见到了什么虫子之类,便想着去扶她起来,可她却一直用手撑着往后退,还用着颤抖的声,说了句让我听不懂的话:
“你,你是谁?你把我家,我家夫人弄哪里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
我刚想回答她,阿生却闻声闯了进来,刚一看到我,面上也是有些惊恐。
“怎么回事?”他一边问一边拉起摔在地上的奴儿。
“不,不知道,我一进来就看到这个人在这里了。”
我有些暴力的想法,可碍于面子,我不太好实施,可若是奴儿再这般失了忆一样地问我,我倒是也不介意将这些想法一一实现一下。
阿生眼神闪烁地看着我。
“你是,小雪?”
他用了几乎完全不信任的语气质问我。
“不然呢?”我觉得有些无奈,“你们这大清早的,如果是想着法子让我不回去,你们直说就好,我不强求,而且我的态度你们也知道,不用一副见了鬼似的盯着我瞅。”
“公,公子,她说她是,是夫人?”
奴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阿生,面上煞白煞白。
“奴儿,你这何时耳朵也不好使了么?”
阿生定睛瞧了瞧我,然后将奴儿送出了房间,还附带了一句话:
“你去端些她爱吃的来。”
“好。”
我听到这段话,心里想着这事就算过去了,于是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梳起头发来。
梳了没几下,竟有些卡住,想来是因为我卧床太久,头发许久没打理,有些打结了,于是我用力一挣,头发上的结便受力断了,我满意地理着梳子上的头发,边哼着曲。
待看到手中的白丝时,不由得感叹道:
“真是时光催人老,不知不觉我这头上已经生了这么多白发了……”
“喏,你看……”
我正准备转过身去给阿生看,他却突然大步走过来,将我桌上的铜镜夺了去,对他的这一行为,我自是不解。
“你在干嘛?”
“没什么,这镜子有些破损了,我命人去修一修。”
他将铜镜背到身后去,丝毫没有要拿去修的意思。
“破损了?哪里有?我怎么没见着有破损的地儿?”
我站起身来就要去抢回镜子。
他却异常地坚持着不愿把镜子给我。
我心生一计,指着门口,说了句:
“唉,奴儿,你怎么把小少爷抱来了。”
他果然中了计,扭头看向门口,我伸出两根手指来,只一下就定住了他的穴,然后在他那不可思议的目光下夺回了镜子。
“我倒要看看这镜子到底是哪里破了,让你这么在意。”
我左瞅瞅右瞅瞅并没有发现有破损,奇了怪了,那他在与我争什么?
“这明明就是好……”后面的话在我看见镜中的景象以后便再也说不出了。
镜中有一个白发女子,模样长得与我有些相似,但不同的是,她的额间多了一个红色水珠状的花钿。
“这镜子好像是有点问题哈?”
“你这镜子是打哪来的稀罕物件?甚是有趣啊,居然还能给人化妆。”
说着我将镜子对着他照了一照,发现镜子里还是他原本的模样,我又对着自己照了照,还是白发女子。
“呵,这玩意只给女子化妆?”
我看向门口,偏巧奴儿端了些吃食杵在门口,便赶紧地跑上前,拿着那镜子对着她也照了照,奇怪的是镜子里也是奴儿原本的模样。
“呵,呵呵,这镜子还真是有趣。”
我疯了一般跑出去,逢人就拿镜子照,可那些人见了我,却都像是见了鬼似的散的散逃的逃,还有甚者,居然对着我喊“妖怪”?
“小雪!你别这样!”
不知何时,阿生已经解了穴,站到了我身后。
“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我已经气到快发疯了,“我不过是睡了几天,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看了看手中的铜镜,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确是像一头发了疯的妖兽。
“咣当!”
我狠狠地将铜镜砸在地上,可它却十分顽强地在地上滚了一圈才停下,最后完好无损躺在了地上。
我不解恨,又上前狠狠踩了几脚。
阿生过来抱住我:
“小雪,你相信我,我定有法子医好你。”
我听到他的话,不禁发笑:
“医好我?哈,哈哈,哈哈哈……”
“你可知我是谁么?我是医圣之徒!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得了什么病,变成这副鬼样子,更别说医治之法了……”我用力推开阿生,用手指着他,“就凭你?也想治好我?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可笑!可笑!可笑至极!”
“小雪,你别这样……”阿生哭的嗓子都哑了,那眼眶中的泪就没断过。
我仰头看了看天,又闭上了眼,任凭眼泪划过我的脸颊,留下火辣辣的刺痛感。
“罢了罢了,我这个当师傅的又怎么和徒弟计较呢?”
我想起子越还在等我,他的命比我的模样更为重要,更何况我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他皇甫澈还会对我紧追不舍么?如此想来,我倒是有些感谢这副模样了——毕竟连多年在我身边伺候着的奴儿都认不出我了,更别说旁人了,这样的话,也就意味着我能在皇城中大摇大摆着招摇过市了。
“我让你准备的可都准备好了?”
我平淡至极地看着阿生,他先是一怔,然后又表情痛苦地点了点头。
我不顾旁人的眼光,径直走进了屋子。
“奴儿,来给我梳妆打扮一下……罢了罢了,你现在看到我也是怕的紧,我还是自己来……”
我还在说话的间隙,奴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我的身后,从我手中接过那满满的白发。
“夫人,奴儿……不怕。”
她虽说着不怕,可是声音却抖得很,不一会儿,又抽泣起来。
“罢了罢了,我还是自己来吧,瞧给你吓得,都哭了。”
我伸手去拿我的白发,奴儿却将我的手推开。
“奴儿,不是,是怕,是奴儿心疼又自责,夫人,先,先是因着奴儿,才夜里就被迫要,要生产,后又因大,大出血,昏迷,现在,好不容易,易醒了,又成了这般,般模样,奴儿对不起,对不起将军,对不起,起老爷和老,老夫人,没能照顾好夫人……”
我正欲说话,身后却传来了奢老的声音——
“奇了,真是奇了!”
我转过身来,看着这个怪老头。
昨日刚醒,未看清这怪老头的模样,今日一看,果然是老得很,那满脸的褶子都快皱到一起了。
只见他见到我,也没有像奴儿那般惊声尖叫,更没有像外面那些奴仆那般大叫逃走,脸上却是挂满了兴奋?
“妙,妙啊,我与师兄研究了许多年,都未能研究明白,居然让一个女娃娃给碰巧遇上了,妙,实在是太妙了。”
“奢老,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阿生和我一样,对这个怪老头的话充满了疑问,更对他这般兴奋的模样觉得不可思议。
“老头,是不是你搞得鬼?”
直觉告诉我这跟老头脱不了干系。
“呔,这女娃娃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要真按辈分算起来,你还得唤我一声师叔祖呢!”
师叔祖?我恁的还要唤他师叔祖?我怎么没听师傅说过,他还有什么师叔?
“你胡说!”
老头看着我,捋了捋胡子,又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想必你师傅定没和你提起过这茬,那老身也不必多说,咱们呀,还是来解决眼前的事吧!”
眼前的事?莫非这老头对我这模样有什么救治之法?
“奢老别再拐弯抹角了罢,小雪她尚且不懂事,说错了话,我替她向奢老赔个不是,再命人送几株天山雪莲至您家中,您看如何?”
阿生一边说着,一边拱手作揖。
老头听了,很是高兴,连连点头道好。
“还是阿生乖巧。”
我白了阿生一眼,又扭过头去继续让奴儿替我梳妆。
这老头打第一眼见着他,就对他无感,那日不过是侥幸将我救醒,现在居然谎称是我师叔祖,实在是懒得搭理他。
“她这模样,叫做回春之照……”
呵呵,听这老头的意思是我快不行了。
“这种情形,我只在我的师傅身上看见过,再没有看见第二人……”
这话说的,那我这是什么?
“这女娃娃算是第二个,我以为在我有生之年再也见不着了,嚯,没想到,居然会出现在一个女娃娃身上,师兄啊师兄,都怪你走的太早了,不然就能看见了啊……”
我听到老头说着竟还带了些哭腔。
“奢老是否有救治之法?”
“法子嘛是有,不过——”
“奢老但说无妨。”
“不过她得跟我回去。”
得,这下改抢人了。
“不行!”
我没想到阿生如此便给拒了。
“奢老,您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药草,尽管在我庄上取,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活儿,尽管命令我庄中的人去做,只是让小雪离开风波庄,怕是阿生无法答应。”
“这……”
“奢老要是不介意蔽庄寒酸,阿生还是那句话,将风波庄赠与您。”
“不行!”我斩钉截铁道,“我还得回去救子越,除了皇城我哪都不去,这白发就白发,我不在乎,老头,不管你方才说的几分真几分假,有没有解救之法,我都不在乎,我不治了。”
我站起身,走到阿生身边,拉着他就要往外走。
“呔,这一个两个的怎的都如此耐不住性子!”老头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说了你这风波庄你自己收着,我不要……你这女娃娃也是,你有事你就去办好了,回来再治也不迟嘛,你这一时半会又死不了……”
“奢老说的可当真?”
阿生问的应该是我不会死,可明显那老头会错了意——
“是的嘛,我要你这风波庄作甚嘛,这么大的地,我来回还不方便,我要它干嘛吗?”
“奢老,我问的是……”
我赶紧把阿生拉了出去,管那老头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得先去救子越,其他事,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