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阿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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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了。
“嗯，今日这脖子好多了。”
我看着镜中脖子上的红印消退了不少，又对着镜子看起了自己的脸，那明晃晃的花钿还在额头上。
“唉~”
什么时候这额头上的花钿也褪去了就好了，也不知道明夜救夫君出来后，他可还能认得出我么？也罢，若是认不出就不认了吧，就跟他说我因为难产，已经归了西了，让他带着儿子走远点。
估摸着我这病，那个叫奢老的老头儿也不一定能瞧好，既然如此，还不如跟子越说，我已经死了呢……
“咚咚……”
门口传来敲门声。
“小雪，你可准备好了么？”
是阿生的声音。
我放下了铜镜，又叹了口气，走到门口开了门。
阿生进了屋子，喝了几口茶。
“秦大人那边已经准备好人马了，一旦明日南安王妃出门，他们就会故意制造混乱，使得南安王府守卫松懈。”
是啊，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瑾香好歹也是南安王府的女主人，女主人跑了，他们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呢？
“届时，我们的人会趁乱混入王府内，为我们肃清剩余的守卫。”
我点了点头，对阿生说道：“嗯，你办事，我放心。”
阿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手中折扇轻轻一敲。
“对了，我今天刚得了消息，说是你师傅也在南安王府里，你看？”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师傅当然也要救。”
“好，那我再去多派些人手。”
见阿生要走，我又多嘴再问了一句：
“我爹娘那边……”
阿生停了脚步，却没有转过身来。
昨个瑾香一走，我就跟阿生说了，让他今日帮忙去将我爹娘平安送出城，我怕我自己去了会控制不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慕容家族的人大多都早已经撤离了，只是二老还是不肯走。”
“为何？”
“二老说是，不管怎么着也得保全了慕容家的名声。”
“慕容家的名声？”我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起来，“慕容家早就衰败不堪了，还有何名声可言？”
自打之前爹被陷害以后，慕容家族就开始衰颓了，姐姐走了以后，慕容家族在宫中的势力没了，也就已经完了，如今连皇帝都快换人了，慕容家还要何名声？
“你爹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若是弃城而逃，就无颜面对慕容家的列祖列宗……”
“好一个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无颜面对祖宗们，就有脸面对姐姐了吗？！若不是他被皇甫澈蛊惑，姐姐也不会死！”
爹聪明了一世，临到老了却如此糊涂。
他既不愿意主动离开，那我就强行让他离开。
“阿生，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是绑了也好，迷晕了也罢，就算是骗，也一定要让我爹娘在今日之内，安全地悄无声息地离开皇城。”
“好。”
我知道我这是在难为阿生，我亦知道即便是再难，阿生也不会拒绝，因着他对我的感情……
看着阿生远去的背影，我不由得鄙视起自己——以往我是最痛恨这些利用别人的感情，达到自己目的的人的，可自己却在皇城中生活着，慢慢变成了这样的人……为了达到我的目的，先是利用郑氏，然后是瑾香，现在是阿生……
我终是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想着这些，我似是又觉得心中憋了一口气，只好起身去床上躺一会，可是躺着躺着却睡着了，待我醒来时，天已然黑了。
我睁开眼，看见房内只点了一盏灯，阿生坐在桌旁，在写着什么。
这样的情形，我好像何时见过——子越以前也总喜欢这样，静静地在一旁守着我，可能是我最近太累了，也可能是就快与他重逢了，所以我才会如此想他，竟连看见阿生都会想起他。
我起了身，阿生似是听到动静，收起了笔墨。
“你醒了？”他回过头来看着我，“可饿了，想吃什么？我去问店小二要了来。”
“不用，”我对着他摆了摆手，“没什么胃口，吃不下。”
“好吧，那你若是饿了，就同我说，我去准备。”
“好，”我踱步至桌旁，看见桌子上他临摹的字，“你在练字？”
阿生笑了笑：“闲着无事，随便写写……对了，你爹娘已经安全送出城了，你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好了，让人送他们去风波庄。”
“你怎么说服的他们？”我的确很好奇，我爹那倔脾气我是知道的，否则当初他被人陷害，也不会任由我怎么问他，他都不同我说。
“我同二老说，你和城儿都在风波庄，想见见二老，也给他们看了信物，他们便答应了去见上一见。”
也好，去了风波庄便不要再回来了，城儿有他们照顾，也能长得更好些。
“今日辛苦你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我没事，饿了我自会问小二要吃食的，你不必那我当姑奶奶似的伺候。”
阿生虽然面上并没有想走的意思，可听了我这赶人走的话，却也不得不走。
虽说是赶人的话，却也是我的心里话，阿生不欠我什么，却一直在我身边这样忙前忙后的……
看着阿生离去的背影，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年阿生初进宫，我也是第一次在姐姐宫里见到他，他虽比我大了几岁，胆子却小的很。
但是他模样长得确是俊俏，皮肤也似雪白皙，那眼珠子更是比后花园池子里的水还要清澈又明亮。
“小雪，这是阿生，从今以后，他就是你的小伙伴了。”
“姐姐，我喜欢他。”
是的，我当时确实说了这么句话，可能是因为我见他生的好看，所以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也好像记得，当时他听到我的话以后，眼眸里似是亮起了光。
而后，我便经常去姐姐宫里找他玩，日子久了，他也慢慢同我熟络起来，可是每到傍晚我都得回师父的宫里，而他却只能在姐姐宫里待着，我不明白为什么，姐姐也不曾告诉我。
我记得有一次，我非要带他出宫，我也成功地将他带出了姐姐的宫里。
当我们进了后花园后，师父却突然命人来唤我，我没有办法，只得先回去，不过回去之前我将他安置在了一个小角落里，让他等我回来。
那日我回来的时候，恰好遇着了皇甫澈，同他嬉闹了一番后，竟将这茬给忘了，等到傍晚才想起，我赶忙回去寻他，却寻不着了。
再后来，姐姐就把他带走了，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只记得他不见了的时候，我很伤心，哭了好几宿。
“阿生，你当时去哪里了？”
我见阿生的前脚刚迈出去，又退了回来。
我这才意识到，我竟不自觉地将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阿生回过身来，看着我，我有些不知所措，赶忙低下了头，故作镇定。
“小雪？”
“唉？阿生，你怎么还没回去？”
“你方才可是在问我？”
“什么？我刚刚没跟你说话啊？”
我故意同他装傻。
阿生愣了一下，黯然神伤。
“为何那日的事，只有我记得个清清楚楚，而你却像是失了忆一般？将我忘了个干干净净？”
我知道阿生说的是小时候的事，可是我是记得的，并不像他说的那样记不清了啊？难不成我的记忆和他的有什么出入么？
“罢了，你既记不起就算了，我只要你记得一件事，我阿生的命是你的，所以我为你做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你不必觉得内疚。”
说完，阿生也不等我回话，就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可是他那番话，却是让我整夜无法安然入睡。
我不明白为何阿生说他的命是我的，我也更不明白，除了阿生是因为被人发现身份而被带走的之外，还有什么旁的原因么？
或许我记忆中关于阿生的部分太少了，也或许是我当时还小，有些事觉得记不记得没有什么大碍，便忘了，可是那些事却成了阿生心中的坎。
如果说皇甫澈对我的感情是明目张胆的，那么阿生对我的感情则是深沉柔软的……
这一夜，我想了许多事，又想起了许多人，天将亮时，我才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梦境分割线——]
“来人啊，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我听到有人喊，便赶紧跑了过去。
只见湖面上有个小孩的头一上一下的，看上去十分痛苦，我立刻清醒过来——他不会游水！
还没等我跳下去救人，旁边突然闪过一个人影，“咻”的一下跳进了水中。
“小主子！小主子！”
“哎呀，这下可怎么好！”
旁边传来了很嘈杂的声音，我一看，身边的人全是宫女太监们的模样。
“端妃娘娘驾到～”
“小雪！快！快下水救人！”
这声音，是姐姐的！
我猛的回头看，说话的人正是姐姐！
她模样慌张地看着湖面，一边嘴里还喊着“小雪小雪”。
我很疑惑，明明我就在她面前，她怎么对着湖里喊我的名字呢？
我循着姐姐看去的方向——湖面上确实有个与我长相相似的小女孩，她在救刚才那个小男孩，不过看来她的水性很好，居然真的凭着她小小的身板将男孩救到了岸边，就在众人转悲为喜的时候，小女孩却不小心脚下踩空了，又落入了水里。
突然间，我也掉进了水里，我努力地向水面游，却怎么也游不上去，实在憋不住气，呛了水，慢慢沉了下去……
我清楚地看见岸上的人在呼唤着我。
“小雪，小雪！”
姐姐的声音也可以清楚的听到。
可是我却怎么也回答不了。
“姐姐！”
我挣扎着坐了起来，看到四周的布置，才想起来，我在客栈的房间里。
方才的种种竟然是一场梦。
“咚咚咚～”
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小雪，你怎么了？”
是阿生的声音，许是听到了我的呼喊，所以才跑了来。
听到他的声音，我的记忆像是泉水般全涌了上来——刚才的并不是梦境，是真实发生过的，是我记忆里消失许久的一个片段。
那个落了水的小男孩，是阿生，而那个跳水去救人的就是我。
我下了地，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赶紧开了门，看到阿生后，我很是激动。
“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阿生愣了一下，又突然将我打横抱了起来，往屋子里进。
他将我放到凳子上坐着，又到床边拿了鞋和衣服给我穿上。
“阿生，我是说我都想起来了。”
我见他面上并无丝毫高兴的神情，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知道了。”
他却还是很平静。
“关于你的事，我都想起来了，你不高兴么？”
阿生给我理了理衣袖，然后坐下，慢悠悠地回道：
“你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和娘亲了，和我的那些事，记起来也好，忘记了也罢，都不能改变这些已经成为事实的事，如今，我只盼着你幸福快乐，尽管你的那些快乐可能与我无关……”
阿生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可是那些话却一字不落地进了我的耳朵里。
“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曾说你喜欢我，可是真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阿生盯着我的眸子里，满是期待，可是我不忍骗他，更不想利用他对我的情意。
“我说的喜欢只是朋友间的喜欢。”
他的眸子又黯淡了去。
我是真的伤着他了。
“无妨，那你以后就只当我是来报恩的就好。”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可是那笑却像是冬日晴空下的雪花，无力又萧条……
这回我才总算是明白了，为何阿生会如此在意我，一是，我曾对他说了喜欢，二是，我曾经以命相救……
这么说来，倒却像是我负了他……
可儿时的玩笑话，又怎么能够当真呢？
阿生当了真，皇甫澈也当了真……
“你饿了吧，我去让小二弄些吃的端上来，你且先收拾一下。”
话音刚落，阿生已经走了出去。
他那落寞的背影，让人看了，着实心疼。
我抬眼看向桌子，那初升起的阳光，照在桌上，那一抹晶莹，闪着刺眼的光芒……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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