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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喜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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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大概过去了五月有余,转眼间便至修武四年,最难熬的冬天也快要结束了,郑氏却害喜得越发厉害,我也是想尽了法子,变着法的,让她觉得好受些,可以正常吃些东西。
而宫里,姐姐的身子一天天好转起来,可却始终没能传来其他消息,想来也是,毕竟姐姐吃了那么久的避子丸,如今想要怀上,怕是难上加难。
“慕容大夫,您看这些可以么?”
来者正是郑氏的贴身丫鬟,她手里捧着一盘蜜饯,询问着我,也恰巧打断了我的思绪。
或许是我更喜欢大夫这个称呼,所以我在顾府的大多时候,都让仆人们唤我大夫。
我细细查看了一番,确认无错,才让她送去郑氏的房里,然后继续低头熬药。
可是没一会儿,外面就叫喊起来。
“慕容大夫,不好了,不好了……”
我闻声出门,正迎面撞上刚刚那前去送蜜饯的丫鬟,我拉住她,却见她脸色惨白,连着话也说不清。
“发生了何事?”
“慕容,慕,慕……大夫,夫人,夫人她……”
我见她结结巴巴,也顾不得听她将话说完,赶紧跑向郑氏的屋子里。
还没等我进她房里,便听见了一声又一声的痛苦呻吟……
我来不及犹豫,立刻专注于其中。
经过一番忙碌之后,郑氏才慢慢平静下来,屋子里的人个个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连我也不例外。
“这……这……”
顾大人当真是被吓着了,“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所以然,只得由我先开口:
“顾夫人已无大碍,孩子也无事,顾大人大可放心,可是顾大人日后定当加倍小心,若下次再遇此情况,恐怕换做我师父也是救不回来的……”
顾大人听了我这话,总算是好受了些,喘了几口粗气,可转念,又骂起一旁的仆人: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丫鬟都跪了去,哭哭啼啼道:“方才,夫,夫人,也不知,不知怎的,脚下一滑……”
“你们这些没用的……”
我后来实在懒得听顾大人训斥下人,索性就关上了耳朵,坐在一旁静静地吃我的茶。
后来夫君来接我时,郑氏依旧没有醒来,恐是真的伤了元气,这一睡倒没什么,倒是害得我被顾大人好一番念叨,毕竟不足两月郑氏便将要临盆,这么个节骨眼儿,也难怪他会如此担忧,直到我给他写了几张方子,又好一番吩咐和安慰,他才肯放我离开。
可这一举,不免又惹来夫君好一阵牢骚。
“他以为他顾司是谁啊,凭什么扣着我的夫人,不就一个郑氏,居然还没完没了了,他夫人得小心伺候,我夫人难道就活该受累?!方才要不是你拦着,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他!”
“好了,人家顾大人就这么一个妻室,如今又难得有了孩子,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免不了有些不放心嘛,夫君身为将军自有肚量,与他一个文官计较什么?”
夫君听了我这番话,深觉有理,方停止了喋喋不休,可没一会儿,又开口说道:
“宫里来了消息,说是端妃娘娘有喜了……”
我本来身躯疲惫,可在听到这句话后,又瞬间精神抖擞起来,激动地一把抓住了夫君的衣服。
“当真?”
“当真。”
“当真?”
“如假包换。”
“当真?”
“货真价实。”
我也不知道我这一路上问了多少个“当真”,夫君也乐此不疲地与我确认,我想我今夜怕是要失眠了。
果然,第二天我去姐姐宫里看她时,姐姐看着我眼睛一大一小的,愣是笑了好久,可奇怪的是,我也跟着笑了好久,可笑着笑着又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到最后也不知道我们究竟是哭是笑了。
后来,在我好一番唠叨吩咐后,姐姐终是嫌我烦了,将我“轰”出了宫里,临走时,我在姐姐宫外不远处瞥见了皇后的身影,她虽躲在树后,却难掩满面哀伤,这一幕倒让我觉得她有些可怜,毕竟她入宫比姐姐还早,却一直不受圣上恩宠。
当年兵变时,她的祖父为救先皇丧命,后先皇登基,亲下的旨赐的婚,封她为太子妃……
先皇仙逝、新帝登基时,她才十二三岁,如此年幼便成了皇后……
这么多年来,她陪着皇上,伴着太后,守着后宫,耗尽了青春年华,可那蹉跎岁月里,却一直只听得新人笑,哪里闻得到她这个旧人哭?
可此时我对她除了同情之外,更有防备之心,姐姐这边才刚刚有了消息,为了确保姐姐与腹中胎儿的安危,连圣上都没敢告诉,知情者不过就姐姐、我与夫君,还有那替姐姐把平安脉的太医四人罢了,她这番前来,已是说明姐姐宫里有她的眼线,看来日后我还是得多往宫里跑跑才行,毕竟姐姐这身孕还不及两月,势必得万分小心才是。
我在宫里逗留了很久,说是逗留,其实不过是迷路罢了,我一直很介意的就是我这方向感太差,从前随夫君出征时便是这般,现在依旧如此。
后来太阳西垂时,在一位小太监的带领下,我才终于走出了皇宫。
远远地我就瞧见夫君站在宫门前,我离近才发现,他一身酒气,面泛红光,一看就知道是喝醉了。
可我不太明白,夫君是个武将,一向酒量大,可如今我不过是半日不在府里,他竟会突然喝个酣醉。
他跌跌撞撞地向我走过来,想拉住我,我推开他,满脸嫌弃地说道:
“下次喝多了,便不必来接我了,我可以自己回府。”
我向来是讨厌别人喝醉的,这一点夫君也是明白的,怎么这次却偏偏明知故犯了。
“夫,夫人……”
夫君结巴着,拉住我,脸凑上来,欲要亲我,我下意识地将他推开,可是无奈他力气太大,我只能躲开些,他反而因力气过大,摔了个跟头,昏了过去,我无奈之下,只得唤来个伙夫将他拖回去。
如此这般狼狈地回了府,进到屋子里,我才意识到:夫君确是被下药了!
方才在路上,我就觉得不对劲,回来后,见夫君一个劲地扒拉我的衣服,我才反应过来。
于是,在药效的作用下,我度过了一个并不愉快的夜晚——我讨厌被强迫。
第二日,夫君错过了早朝,我也没来得及去顾府,下人来唤我洗漱时,已至正午。
我在奴儿的伺候下洗漱完毕后,夫君仍在酣睡。
“夫人,将军他?”
“无事,让他睡吧。”
我心中很是烦闷,用完午膳后,便让奴儿陪我走走。
“早上,你是如何回的话?”
奴儿跟了我这么久,一向是有分寸、懂事理的,可是我也不知怎的,最近这心里总是觉得不安,一阵没来由的不安。
“将军偶遇风寒身体抱恙,夫人在左右小心伺候着……”
我点了点头,又问道:“可知夫君昨日回府后又去了哪里?”
“嗯,将军说是要去赴宴,奴儿并未多问。”奴儿似是发现了我心中有事,接着问我,“夫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是夫君出了事,不是我。”
我见奴儿努力回想起昨日不同于往常之处,心中升起一丝期待,可还没等奴儿回忆起,夫君便来了。
“不用猜了,是李尚书。”
闻言,奴儿退下。
我这才算是明白了,他昨日是去赴了李府的宴,细细想来,若是他昨日定力不够,还不知道我今日要去谁家姑娘的床榻上去寻他呢!
如此想着,我竟不由得来了火气,遂将身子转过去,不再看他。
可是夫君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自打与我成婚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储家将军虽在战场上骁勇善战,却实在是个惧内的男人。
他死皮赖脸地搂着我,迫使我看着他,我却只觉得浑身酸痛,不理睬他。
“夫人莫要生气,我也是被那小人骗了去,他说要与我商谈政事,谁知他竟如此卑鄙,在我的茶水中下药……”
在他百般软磨硬泡之下,我不由得松了口:“我知道怪不得你……”
可我心中却很是憋屈,气急败坏之下,只得将愤怒全转加在李尚书身上。
好你个李尚书,敢欺我夫君,我定要你好看!
这句话后来也在姐姐的生日宴上得以应验了,我那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拐弯抹角地将他骂了个遍,他因顾及姐姐和夫君,丝毫不敢对我作甚,而圣上也深知是李尚书有错,亦不敢指责我,这样也是让我痛快了许多,渐渐将此事抛之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