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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混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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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昨日才见的面?”夫君轻声问我。
“嗯。”
“可说了些什么?”
我摇了摇头,却也是实话,昨夜见到皇甫澈的时候,委实把我吓了一跳,他幼时胖乎乎的、圆滚滚的,着实是个小胖子,如今却是一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模样,若不是他能将幼时我俩做的蠢事说的半点不差,我也认不出他来。
夫君看了我一眼,有些怀疑,继而又将头转过去,说道:“岳丈,没事了。”
我有些不敢相信,我们忙活了半个月,还比不上皇甫澈回来的几句话,更重要的是他昨夜并没有向我提及父上的事,我也从未跟他提起。
“今日朝堂之上,南安王亲呈的证据,证实岳丈是被冤枉的……”
我这才猛然间想起,父上要前往赈灾的灾区,恰恰经过安阳。
“夫君,这不是巧合。”
我心里竟没有半点偏袒皇甫澈,我知道整件事都漏洞百出,固然不会向着皇甫澈,但其实我又希望他与这件事无关。
夫君听到我的话,满脸不可思议,他大概是怎么也没想到,我能这么从容地思考问题。
“我以为,以为……”
“以为什么?”我笑了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以为我会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失去理智?”
夫君低下头,不敢看我,有些委屈的模样。
“毕竟,你们曾经……”
“可现在,你才是我的夫君。”
夫君抬起头深情款款地看着我,又慢慢向我靠近,覆上我的唇,随后又是一阵挑逗,情意正浓之时,我却伺机咬了他的唇,他本能地弹开,一脸狐疑地看着我。
我看他逐渐殷红的嘴角,忍不住笑出了声,又理直气壮道:
“这是对不信任的惩罚。”
过了几日,天气逐渐暖和起来,我又去府里看望父上,前几日他回到府里时,我曾去看过一次,他模样十分狼狈,躺在塌上昏睡了许久,如今他身子已经恢复了个大好,我这心也算是放下了。
“小雪啊……”
父上与我同坐于院子里,他的模样却很是严肃,如此唤我时,可能岔了气,好一阵咳。
“爹爹……”
我拍了拍他的背,让他觉得好受些。
“小雪啊,”父上估摸是觉得好些了,又开口唤我,“此次大劫,也是爹爹到了命数了,这慕容家也算是破落了,爹爹啊,只希望你,能与子越好好地过日子,不要再趟这个浑水。”
“爹爹……”
父上的此番劝阻,倒是让我更加确信皇甫澈与此事有关,我一直没敢问父上关于赈灾银的事,就是不想承认罢了,可如今倒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娘亲送我离开府里的时候,模样似是老了许多,可却是十分从容,她也如父上那般劝我,不要再管慕容氏族的事,不要再插手政权之争,要与夫君好生过日子。
可是这般出身,想要过安生日子谈何容易?
不消三日,我便得了消息,父上的门生逃的逃,被抓的抓,慕容氏族一党尽数被查,我实在难以相信,这短短几日,一个曾经辉煌一时的氏族就当真衰落了么?
与此同时,夫君这几日也变得忙碌起来,储氏一族与慕容家因着我二人的亲事,早已祸福相依,如今慕容氏族失势,虽说储氏一族贵为皇亲一脉,可是圣意难测,一切皆有变数。
倒是我,却变得极其无聊起来,整日派人去皇甫澈那里盯着,可一连几天,都没有发现他有任何异常之举,于是我便想着出去走动走动,可是去见父上被拒之门外,去见姐姐又被搪塞遣返,一种无力感从头到脚蔓延至全身。
医术有言,心不通,然全身痛也,果不其然,没出几日,我便病了。
夫君在塌边照顾了几日,待我醒来时,却只见奴儿在身旁梨花带雨地哭着。
“奴儿,怎么了?”
奴儿见我已醒,立马擦干泪水。
“没,没什么。”
我知奴儿有所隐瞒,便挣扎着坐起,她扶着我靠在床边。
“奴儿,你明知有些事是瞒不住的。”
奴儿犹豫了半天,还是告诉了我:
“城中爆发瘟疫,圣上让将军前往赈灾……”
我也顾不得身子还虚着,立刻着了衣服便跑出府去寻夫君。
刚跑到街上,我便瞧见了许多的士兵,他们面戴白纱,四处巡逻。
而本该喧闹的街市,也变得十分萧条。
我这才意识到,奴儿告诉我的都是真的,瘟疫真的在城中爆发了。
我四处寻找着,路上也会被巡逻的士兵阻拦,所幸奴儿一直跟着我,才没有让那士兵将我当做病者给抓起来,而后,在士兵的带领下,我终是在一处乌烟瘴气的乱墟中寻到了他。
“子越,子越!”
远远地,我便看见了他,于是奔向他,扑在他的怀里。
“你怎么来这里了?你身子才刚好……”
“我听奴儿说,皇上下旨让你处理此事,我放心不下,便来寻你。”
“其实……”
还未等夫君把话说完,在我的右手边竟响起了另一个让我熟悉的声音。
“小雪……好久不见……”
我循声看去,果真是皇甫澈,方才心里只顾着夫君,竟没看到皇甫澈也在一旁。
“见过南安王。”
原来,皇甫澈和夫君一同被任了命。
我既已心中对皇甫澈有了戒心,便不会与皇甫澈过多言语,只寒暄了几句,然后与夫君对视了一眼,夫君会意。
之后夫君就领着我进了一旁一个有些破败的屋子,可刚到门口,我便闻见浓浓的药草味。
“这里便是朝廷的集中救治处。”
“怪不得我方才在路上就闻到了些许的药草味。”
我刚一进屋,眼里尽是白色。
“见过将军。”说话的正是太医院的史太傅,我早前与他见过几面,有些熟悉,也敬佩他的医术医德。
他见到我,有些惊讶,又有些欢喜,抬手作揖,“这位想必就是储夫人了。”
我没想到,面前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还记得我,对我竟也如此恭敬。
我点了点头,向他行了个礼,他却急忙摆手道:“哎!不可不可,储夫人这是折煞老臣了,这谁人不知,储夫人乃是医圣唯一的徒弟,如今,储夫人来,那简直就是给我们,哦不,是给病人们带来了希望啊!”
“史太傅严重了,同为医者,定当尽心全力救治病人才是。”
“储夫人所言甚是。”
一番谈话之后,我大致了解了情况,便转身加入救治的队伍。
那些病人见了我,很是高兴,又积极配合,我很是欣慰,历代皆有女子行医的事例,而自先帝颁布女子可为医、为商、为官的条令后,人们也不再对女子行医有所排斥。
我四处查看病情后,准备去找夫君,却在路上遇见了皇甫澈。
“见过南安王。”我如礼数向他行礼。
他面上很是不悦,立刻将我拉到一旁。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我很是费解,皇甫澈为何对于我在这里如此不悦。
“我身为医者,这里这么多病患,我在这里,有什么不妥么?”
“你可知这里是何处?!”皇甫澈明显有些怒了,见我没有回他,又补充到,“这里是疫情最严重的地方,稍不留神,就可能会被传染……”
“那又如何?”我听出皇甫澈是在担心我,可是我的性子一直如此,面对这么多病人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更何况夫君还在这里。
皇甫澈盯着我看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又说道:
“我以为你嫁给他,会很幸福,可是如今看来,倒是我错了。”
他这一说,我更是不明所以了。
“他明知你身子才刚好,如今却又让你身处这般危险的境地,看来,你的夫君也不过如此。”
他这意思,是想用激将法逼我离开,不过他可真的是打错算盘了。
“你的确错了……”
皇甫澈看着我不明所以。
“我夫君就是因为爱我,懂我,才会选择让我留下,他明知即便是让我离开,我也是不会应的,如此倒不如让我留下,彼此也好有个照应。”我见他不说话,又补充道,“我也是因为爱他,敬他,才会选择与他共进退,更何况我与他同生共死也不止这一回了。”
皇甫澈听完了我的话,许久未说话,之后却是大笑了一番,对我说了“多保重”三个字便转身离开了。
后来我终是见到了夫君,见他在灯盏下轻轻摇曳的身影,不自觉会心地笑了。
即便是再多的人来拨动我心,我也深爱着这个男人,这个让我心动的男人,这个曾经为了我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男人……
而皇甫澈于我,已是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