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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2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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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镜儿找到的这名嫌疑人名叫许嘉悦,今年二十一岁,在一所综合类重点大学读书,刚好和荀小艾是同学。沈耀安置好荀栃赶到市局时,毫不意外地发现荀小艾也在。
荀小艾正在休息区喝徐濛濛泡的普洱。她不像荀栃那么客气,皱着眉头对徐濛濛说:“你们这普洱也太次了吧,满口涩味儿。我爸办公室里最差的也比这个好。”
“是吗,那叫你爸给我们市局赞助点呗。”徐濛濛也是个不示弱的,当即伶牙俐齿地反击。
俩人吵了起来。
沈耀在门口乐乐呵呵看了一会儿,也没想过要阻止,倒是后来的眼镜儿觉得影响不好,斟酌着问沈耀:“老大,我要不要过去劝劝?”
“不用。”沈耀挥了挥手,“说正事。那个许嘉悦呢?”
“在问询室。”
毕竟没有确凿证据证明许嘉悦杀人,眼镜儿请许嘉悦回来,用的名义是协助调查。许嘉悦没有受到任何限制,沈耀隔着玻璃窗望去时,她正坐在椅子里,蜷着腿玩手机。
那模样跟荀栃推测的一模一样。
中短发,微微卷曲。皮肤白晰,五官娇好,乍看上去很有明星的气质。
眼镜儿扶了扶眼镜,说:“许嘉悦家是外地的,她爸是一家上市国企的副总裁,家境不错,平时花钱也大方,到永阳读书后,很快和荀小艾混熟,并经由荀小艾介绍认识了本市不少富家子弟。同学对她的评价是,为人仗义,乐于助人,倒没听说过有什么偏激的思想。不过自打迷上红F乐队后,她对冯天青特别好,常常送些价值不菲的礼物,也告白过,但遭到了拒绝。当时她很生气,当着很多人的面说过要让他得到教训,后来得知冯天青和林安交往,更是对林安大打出手。事发时也有不少人围观,所以大家对她印象深刻。”
沈耀明白了,这也是眼镜儿把许嘉悦作为重要参考人的理由。他想了想,道:“老宋回来了吗?让他去聊聊。”
眼镜儿看了下时间:“老宋下午约了个线人碰面,这会儿差不多该结束了。我打个电话问问。”
他拿着手机转身往外走,刚走两步,又听沈耀道:“叫幺妹儿打,跟她说跟着师傅好好干。”
“师傅?”眼镜儿不明究理,仍旧跑去休息区,原样传话给徐濛濛。
徐濛濛立即来了精神,给老宋打电话,左一口师傅右一口师傅,叫得老宋很不好意思,没一会儿就回来了,甚至给新收的徒弟外带了一杯奶茶。
眼镜儿不由得目瞪口呆,他在市局三年,可没从老宋那享受过奶茶的待遇。
老宋问他要了许嘉悦的基本信息,推门要往问询室走。徐濛濛立即又见缝插针地钻过来,缠着老宋央求:“师傅,您就让我跟着吧,我学习,我给您做笔录,省得累了您老人家的手!”
刚才和荀小艾针锋相对的气势荡然无存,眼镜儿还从没见徐濛濛这么厚颜无耻过,当即摇摇头,不忍再看。
老宋拗不过徐濛濛,只能把怨气往沈耀身上撒,指着沈耀道:“行,你厉害,瞧瞧你这馊主意!”
沈耀笑眯眯地搭着他的肩,悄声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嘛,何况咱们老宋人民公仆,怎么好意思拒绝貌美警花的请求呢,对吧。”
老宋冷冷哼了一声。
沈耀又说:“这么懂事的警花给你带,不亏吧,总好过你没事跟媒体打报告。”
“沈耀你……”老宋瞪着眼,胸口恶浪翻滚。
沈耀仍旧是笑眯眯的:“幺妹儿听话,不会在背后给你捅搂子,万局那可什么都不知道。”
他体贴地替老宋开了门,把人推进去,又朝徐濛濛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识趣地抢先老宋一步,拉开了许嘉悦对面的椅子,甜甜地冲老宋笑道:“师傅请坐。”
老宋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又不好发作,闷不作声地坐下了。大约相由心生,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现在的表情冷冰冰的,有点儿可怕。许嘉悦抬起头来,下意识就把手机收回衣兜,规规矩矩地挺直了身子。
老宋看也没看她,心不在焉地翻着什么也没有的记事本,问许嘉悦:“姓名?”
许嘉悦一怔,心说刚才不是登记过了吗,然而还是老老实实做了回答。
老宋又问:“年龄,籍贯,职业,目前住址?”
都是刚才登记过的内容,许嘉悦耐着性子答完,小心问道:“那个,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犯了什么事儿啊?”
“你说呢?”老宋斜着眼瞪她。他这人有点三白眼,翻着眼皮瞪人的时候,下眼白过多,眼珠子看起来就像被吞没了似的,显得不怒自威,常常能让一些作贼心虚的小毛贼心理上感到压迫,不打自招。
许嘉悦第一次进局子,当然也不例外。她咽了咽唾沫,双手手掌朝下,紧紧地压着桌面,小声道:“不关我的事啊,我什么也没干。”
“你说了不算。”老宋沉着声音,用笔一下下地敲击桌面,“不少人都知道你对冯天青因爱生恨,并且当众扬言要叫冯天青好看。你对林安也饱含恶意,现在这俩人都死了,你说自己毫不相关,谁信?”
房间的空气莫名焦灼起来,许嘉悦垂下头,死死盯着自己的手背。这话她确实是说过的,无法辩解,她下意识用食指去抠拇指的倒皮,半天才说:“说了也不一定要去做,是吧。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人说想死,可也不见得他们真的去死啊。”
她以为老宋会反驳些什么,但老宋什么也没说,只是后仰起身子,抖着一条腿,冷冷注视她。
嗒,嗒,嗒。
老宋的那支笔仍旧一下下地敲击桌面,制造噪音。许嘉悦莫名感到一阵烦躁,她明明是来协助调查的,可徒然之间,她失去了合法公民应有的权利,在这个中年警察的眼里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罪犯。莫名的愤怒不断在胸中积聚,她不得不狠狠掐着手指,以此来平息这股不合时宜的冲动。
一时谁也没有说话,时空仿佛都凝固了,只有老宋敲笔的速度越来越快。许嘉悦终于忍到了极限,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昨天晚上十点半到十一点,你在哪里?”老宋出奇不意,抢在她发作之前问。
许嘉悦一怔,脱口而出:“酒吧。”
“知道在酒吧。酒吧哪里?有什么人可以证明?”
许嘉悦顿了顿,结结巴巴道:“就……在酒吧啊,荀小艾可以作证。”
老宋朝徐濛濛使个眼色,后者立即起身,朝休息区走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徐濛濛跟荀小艾磨了半天嘴皮子,自觉时间耽误得够多,怕惹老宋不高兴,拿着笔录急匆匆小跑回来。
谁知她刚走到门口,被斜刺里蹿出来的沈耀拦住了。
“怎么样?”沈耀问她。
徐濛濛喘了口气,飞快地说:“荀小艾确实跟她在一起,她们在靠近门口的角落。那里比较暗,但有不少人经过,应该也有别人注意到许嘉悦,荀小艾说她喝多了声音挺大的。”
沈耀透过玻璃,往许嘉悦局促不安的双手看去一眼,然后指使徐濛濛:“我说你们怎么像审犯人一样审人家小姑娘,这么久连口水都没给。去,给许小姐倒杯水去。”
徐濛濛手足无措道:“可是老宋……”
“老宋怎么啦,老宋也得给人家喝水。”沈耀作势要打,徐濛濛连忙哀叫一声,抱头冲进茶水间去了。
这回徐濛濛没敢搁普洱,倒了杯白开水端给许嘉悦。
徐濛濛离开的这段时间,许嘉悦和老宋谁也没说话,但老宋一直用笔制造噪音,这点声音让许嘉悦的神经绷到了极限。房间里温度莫名升高,许嘉悦的鼻尖密密地渗出一层细汗,在紧张压抑的环境中,她不敢做任何多余的动作,生怕一个不慎让自己的嫌疑更重。她只能辛苦地忍着,忍到徐濛濛回来,才如释重负。
徐濛濛将水杯搁到她面前,她想也没想,迫不及待就捧到嘴边,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徐濛濛俯在老宋耳边,将荀小艾的证词汇报一遍。对此老宋倒不意外,如果一下就让他们逮到凶手,那才真是见了鬼。他不动声色,以凌厉的目光再次扫视许嘉悦,厉声道:“许嘉悦,荀小艾说她没跟你在一起。”
“不、不可能!”许嘉悦蹭地站起来,声音发颤。
老宋冷眼打量她:“那你说说,你们当时在酒吧的哪个位置?”
“靠近门的地方。”
“你们聊了些什么?”
“我记不得了。”许嘉悦的声音低下去,小声道,“我喝多了,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好像跟冯天青有关……我真的不记得了。”
老宋向徐濛濛看去,后者轻轻点了点头,以示许嘉悦的证词和荀小艾完全对得上。半晌老宋叹了口气,从椅子里站起来,道:“今天先这样吧,许嘉悦,近期没有我们允许,你不得私自离开本市。”
许嘉悦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如蒙大赦,飞快地拉开门冲了出去。
“走了啊?”沈耀笑眯眯地打个招呼,也没指望她留下,望着她的背影慢慢踱进问询室,用袖子包着手捏起许嘉悦喝过的玻璃杯,递给徐濛濛,“交给鉴证科,做下DNA检测,看看跟门上粘着的口香糖是不是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