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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三 人鬼混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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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鬼混战
君四少再不会打架,也不会笨到坐以待毙,呼救放不下脸(如此时间如此地点,估计喊破喉咙也没人管),自救却做得非常卖力,连打带踹死命反抗,就算不是姓宋的对手,他揍出的拳头也是拳头,让对方实实在在挨了好几下,短短两米不到的距离,足足折腾了两分钟才被拖到栏杆处。
写意拼命之下劲道不小,又是劈头盖脸的打法,宋敏行连挨几下眼镜不知所踪,连眼珠子都给挨红了,捞起写意的腰就要把他扔出桥外。
君老四身体不好脑子却不笨,越打越清醒,看今天这情形摔下去也死不了,但是看看下边十来米的距离,老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才不要冒险……打定主意卯足了劲抱住护栏说不放手就不放手,能拖一刻是一刻,反正宋敏行的拳头毫无威力。
一时之间,宋某人推击拽揍,花样用尽,竟也奈何不了他。
两个人正在栏杆处较着劲,一个死命要把人从桥上扔下去,一个拼了命打死不松手,正在僵持之际,突然,正把写意当作沙包替代物的宋敏行停手不动,君写意也一时忘了自家毫无还手之力的窝囊处境,两个人就象接到了上峰指令,同时间整整齐齐掉转头,一起看向桥头方向。
就见得桥头处,十数米外,清朗的月光之下,一个独脚僵尸正“咚”,“咚”,“咚”,一步,一步,向他们蹦达过来,于一片静谧之中,这声音听得分外清晰,也分外的可怖。
恐怖的声音仅是伴奏,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画面──有谁见过一个好象是僵尸的东西,且该僵尸还明显是只独脚僵尸,他的一只裤管空空荡荡,正被夜风吹得四下乱飞,而那只“失踪”了的腿连带着脚上的鞋子,正被僵尸本人高举在手里,就象举着一把大刀那样地高高举在手里,气势汹汹,杀气腾腾,一蹦两米远地冲着你蹦将过来,速度不快,却足够坚定……如此一幅“月下僵尸图”,胆小的可能会吓晕,而胆大的,只怕会笑场。
宋敏行君写意身在画中,没吓晕也没办法笑出来,两个人,一个震惊一个大喜。
救兵来也!
君四少大喜之下也不知打哪里生出股神力,趁着宋某人走神的功夫一举挣脱桎梏,回转身一脚狠狠踹在谋杀未遂者的小腹之上。
宋敏行绝对是个狠脚色,他被小腹的痛楚唤醒,却有本事忍住剧痛出手如风,瞬间抓住写意踢出的脚踝,狠命一提一拧,“砰”的一声,君四少摔倒在水泥地上,宋敏行紧跟着猛扑上去,把他死死压在身下……向来习惯于压迫他人的君四少,就此沦为腹部着地脸面紧贴着地面动弹不得的倒霉孩子。
宋律师右手抱住写意的脑袋,左手圈在他的颈脖处,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僵尸,森然说道:“听好,我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要是再敢前进一步,我就拧断他的脖子!”
此言一出,正在全速蹦哒的僵尸立刻非常听话地,不跳了──这位僵尸同学,猜都不用猜,除了秦好不作第二人想。
几个阴谋策划者当日只想到蜡像经不起火烧却忽略了蜡像也经不起摔打,没有完美防护的后果就是数分钟前的那一摔把好好一具蜡像摔成了独腿大将军。好在死鬼没办法再死一次,听见桥上的动静,秦好忙不跌地爬起来想要上去帮美少年打架,又考虑到若是打架的话,还是蜡像比较实用──他这几天一门心思学习蜡像控制,无心修习君夫人教授的魄魂控物术,变回小鬼的话,他没信心挥舞得动一条“蜡腿”,更遑论用以揍人。
事态紧急,容不得再三权衡,更想不起要控制肢体和面部表情,于是乎,就出现了刚刚那幕一步一步举着断腿蹦上天桥的罕见场面。
现在听了宋敏行的威胁,秦好非常识相地表明态度:“敏行,有事好商量,你不要伤害写意。”
确实是秦好的声音!
宋某人松了口气,冷冰冰地对着僵尸扯扯嘴角,毫无惧色:“原来你真的是秦好,不知道你现在又演的哪一出,该不会是变鬼了吧?”
现在这个宋敏行,不戴眼镜的宋敏行,冷厉狠酷,如此陌生,完全不是他熟悉的那个斯文儒雅的俊逸男人。秦好给他盯得浑身发寒,小心翼翼的开口,生怕一句话说错激怒了此人:“敏行你看,真的是有鬼魂的,就象你刚刚说的,我早就死了,所以你刚才的行为不算杀人。我们好好谈谈,我相信这个世上万事都是可以商量的,没必要鱼死网破。”
“放屁,跟个疯子有啥好谈的,秦好你快点给我动手!”地上的写意大骂,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憋屈过。
宋敏行手上略一用力,君写意抬起来的头重新给按回地面:“小子你闭嘴,如果你还想继续当活人的话。”
“有种你就拧我脖子,你信不信,我脖子一断你马上就得变鬼。”
君写意敢发狠话,秦好却大惊失色,生怕他有个闪失:“敏行不要冲动,你杀了我不打紧,写意要是出了意外,你就真的杀人了。”
宋敏行看着这一人一鬼,看看身下的这一个,又看看数米外的独腿鬼魂,阴阴地笑了起来:“你们两个倒是配合默契。不过小子,你相好是人的时候我尚且不怕,他变鬼了我反而会害怕?别的人可能会被他吓死,可惜不是我宋敏行的逻辑。”
“你他妈有个狗屁逻辑……”写意破口大骂,限于生活圈子,翻来复去就那两个词。
宋敏行手上再次用力,君四少整张脸紧贴到地面,这下子彻底闭嘴了,想不闭嘴都不成。不远处的秦好看得心痛不已,连声大叫有话好说。
宋敏行见此情形心知胜券在握,心态良好的后续,便是耐心大增开始为君写意答疑解惑:“听好小子,我给你讲讲我的宋氏逻辑。你这个相好,生前百无一用,如果不是运气好到暴,就一个任人践任人踩的笨蛋。现在变了鬼,我看也是笨鬼一只,就算我杀了你,他也未必有胆子杀我,就算他有胆子,也未必有那个能力,再退一步,就算他有胆子又有能力,真的杀了我,我们三个全都变了鬼,又怎样?告诉你,我宋敏行平生有仇必报,做鬼也必定是个厉鬼,是人的时候你们尚且打我不过,做了鬼,想要对付我?凭你们两个?……好大一个笑话!”
“笑话不笑话,试了才知道。”
写意第一个音节刚出口,宋敏行心底一紧,敏锐地捕捉到了某种变故,就象空气中突然多了一个东西,一个肉眼看不见的东西,紧跟着,他觉得自己的身体给这个奇怪的东西缠缚住了,无处发力,更挣脱不得。与此同时,原本死鱼样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少年,真的变了鱼,他如同鱼一样轻而易举地从自己的身体下滑了出去……
整个过程太古怪了,但真正触及宋敏行灵魂的,不是过程是感觉,是那种明明知道出了变故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宋敏行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连一年半前被老板莫名解雇走投无路的时候,也没有。
宋敏行这厢还处于大脑当机状态,写意那边已经从地上跳了起来,伸手重重抹了一把花猫样的脸,腿起脚落,狠狠一脚踹在他的身上:“‘笨蛋’?你骂谁是笨蛋?告诉你,秦好是小爷我的人,要打要骂也是我来,轮不到你……居然敢打小爷,把小爷当人质,今天不把你揍得哭爹喊娘魂魄出窍,就他妈的枉自姓君!”
这一下电光火石风云突变,不要说宋敏行昏昏愕愕,就连秦好都没有看清楚写意的手段。
说起来写意也没用啥手段(他的手段非常有限)。法术什么的,他“聊胜于无”地学了那么多年,好在再是聊胜于无,也还是比“无”稍微多一点点,原本不该被个普通人欺负得这么惨。无奈他从来没有进行过实战,毫无经验可言,瓶里的那几滴水一慌乱起来就全数还给了老师,若不是刚才宋敏行得意忘形侃侃而谈,给了他思考的时间,这一架谁胜谁负还难说得很。
秦好略一愣神间,宋敏行已经结结实实挨了好几脚,痛得在地上蜷作一团……眼见不妙,连忙蹦过去从背后抱住暴走的少年:“写意写意不要再踢了,再踢就该你变杀人犯了!”
君写意踢也踢了,骂也骂了,闷在胸口的窝囊气出了不少。他也真没有气到想要杀人的地步,听到秦好说“我还有话要问他”的时候,终于停了打骂──宋敏行确实把他揍得够惨,不过他毫无痛感,他的愤怒不是来自痛楚而在于受辱,他想的也不是杀人,而是把所受的侮辱变本加利如数返还。
“姓宋的,这些只是利息,本钱小爷会慢慢找你收回来。”君写意气恨恨地踹出最后一脚,谢幕,退场,倚到桥栏杆上休息去了。
秦好蹦到曾经有过一段露水情缘的旧日情人面前,单腿蹲下,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这具狼狈不堪的身体,好半天,才低声询问:“敏行,为什么那么恨我,恨到非杀不可为什么?”
地上的宋敏行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秦好,眼神非常冷漠:“我没有想杀你,我刚才以为你不是秦好。”
秦好唯有苦笑:“敏行,我确实不够厉害,不过,也不象你说的那么笨。如果说你推我下去的时候我还是迷迷糊糊的话,那么,等到你对写意讲我不可能是秦好的时候,我就想通了。我自信今晚没有半点破绽,因为我本来就是秦好,而你却一口咬定我在说谎,为什么?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你对我的死太清楚了,清楚到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怀疑。正因为知道隐情,你才会那么自信,才会坚信我本人早就死了……敏行,我想不通,想不通你为什么要那么做,给我一个答案,我只想要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