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安静 棋魂同人》米戎

5、对手是谁？2

　　进藤光对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因为和塔矢太近，因为和他下过太多盘的棋讨论过太多盘的局，所以对那家伙深不可测的潜能，他有了越来越多的了解——
　　我能追的上他么？
　　现在的他，还能进步多少？
　　他每天都在变化，我呢？
　　……
　　这些问题持续地在他脑海中翻滚，于是在下手的时候逐渐变得犹豫。塔矢的实力甚至在潜移默化间，影响到了他的判断，在对一些其他的棋手时，他经常会控制不住地深想，如果是塔矢……他会下哪一招？
　　然而比得上那家伙的低段棋手几乎不存在，所以往往是他想得太多，进而影响到自己的判断，以致于错失了进攻的最佳良机。
　　棋盘上，纵观整局才是最重要的。而进藤陷入低迷的状态，显然是因为他越来越拘泥于对局部战役的争夺……太过在乎一目或者一地的夺取，于是不经意间就丧失了自己原本的优势。
　　他太在意塔矢。因为当他是对手，所以才特别地留心他的一举一动。和Sai的身经百战不同，进藤光的问题在于，他所经历的对手太少，风格太少。而他太过在意塔矢，这样的压力，促进了他，也局限了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而进藤以塔矢亮的风格去套到了别人身上，结果……必然是艰难的。

　　在低段选手的各项头衔赛中，从外围开打，一路凯歌，这是唯一对上高段的棋士的机会。但那毕竟太过难得，在长长的道路上，不能容得半点闪失——只要一次的失败，就意味着之前的努力都会白费掉。
　　而在迎来了大手合的三连败之后，进藤终于明白过来。在职业棋坛上，那500个人，每一个都是他的对手！
　　和谷，伊角，越智，本田，门胁……
　　每一个人。
　　不可以轻视，不可以放松，必须要一步一步、一局一局拿下来的，对手。
　　坐在对面的那人，不仅仅是塔矢。
　　抛掉了杂念，他重新出发。
　　他迎来了本因坊头衔的第二轮。

　　周三照例是大手合的日子，很用心地下完一局后，进藤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出门，嘴里嘟嘟囔囔着的，是关于刚才那局棋里自己的失误和对手的亮点——他在进行自我总结。
　　“进藤！”电梯门合上的那个霎那，熟悉的声音传来，还带着几分气喘吁吁。
　　他立刻按下开门键，果然来人是塔矢。他竟然是跑过来的，甚至连头发都有些乱。
　　电梯门缓缓合上，进藤在镜子里冲他笑了笑，“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样子。”
　　塔矢喘了几口气，平复了心情以后才开口，“你这几天怎么回事，都不来会所下棋。”
　　“因为我有其他事情啊，”那人完全没发觉他隐约流动着的情绪，双手交叠在脑后，阳光灿烂理所当然地回答，“最近发现了一些好办法，能让棋力迅速提高呢。”
　　他笑得没心没肺，平常看着就很灿烂的笑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让塔矢觉得有些刺眼。
　　“什么办法？”他稳住心神，语气尽量平和。
　　“在网上和别人对弈啊，”进藤凑近了点，很认真地频频点头，“平常我的对手太少了，因为现在还是低段，所以和高手交流的机会就更少。前几天和伊角和谷他们商量好，一起在网络上寻找敌手——还记得杨海吗？伊角联络上了他，中国的很多棋士现在都会在网络上来和我们对弈，听说洪秀英也被他们通知到了，可能高永夏也会出现，到时候……我一定会打败他！！绝对！！我要和很多人很多人，下很多很多局，而不是仅仅和Toya你！呐，我的进步一定会更快的！！”
　　他握着拳，意气风发地说着，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那人，已震惊地愣在了原地。
　　对手……么？
　　塔矢轻轻捂住了唇，双眸紧缩，他们是对手么？那么在进藤的眼里，他……又算什么？
　　除了唯一的对手，他们……还算是什么？

　　除了对手以外，还是什么？
　　当枫叶落得正盛的时候，他照例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赢了棋局，出了棋室的门，顺便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他忽然发现，除了“对手”这个词以外，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形容他们间的关系。
　　对手……么？
　　塔矢不明所以地轻笑，那个微微的笑容融化在阳光里，变得含糊而暧昧。
　　就在几天前，某人明明白白地对他说过，很多很多人，都是他的对手。
　　也就是说——塔矢得出了结论，——在某人眼中，他和其他人其实并无区别。
　　他同意这样的说法。职业棋坛中，没有谁可以被小看，既然迈进了这扇大门，已经足够说明每个人的潜力与能力。和其他人对弈，是增长经验的最好方法。除了那个神秘兮兮的家伙，又有哪个棋士不是身经百战之后、才能终于走上这条职业的道路的？
　　但为什么……心里有微微的……酸一点、痛一点，那片灰色，究竟是怎么回事？
　　“塔矢老师，”迎面走来出版社的人，“可以现在请您去做一个简单的报道访谈吗？”
　　“好的。”他微笑着点头，礼貌得体一如既往。这人……叫什么来着？
　　带着他走在前头的人俨然很热心，一路上滔滔不绝地讲着最近周刊上报道的见闻，忽然一个熟悉的名字惊醒了他的沉思——
　　“对了啊，今天进藤初段就已经是十六岁了。真是快啊，一转眼桑原老师所说的新浪潮……”
　　他破天荒地打断了别人的感慨，“您说……进藤光今天十六岁？”
　　“是啊是啊，”那人笑着，塔矢终于想起了他的名字，天野。
　　“围棋周刊最近很是关注你们这些年轻人呢，那天做报道的时候，我们还在说，进藤初段也快要满十六岁了呢，还有塔矢老师您也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塔矢亮忽然停住了脚，他低头想了片刻，再抬起头时，脸上挂着温文但不容拒绝的微笑：“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这个采访可以挪到明天吗？”
　　天野愣了一下，然后连忙点头，“当然可以。”
　　下一个瞬间，向来温文尔雅的少年已如同旋风一般地消失在了眼前。
　　“塔矢……老师……”
　　天野留在原地，一脸震惊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