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三十一 ...
-
一期一会。
多么美丽的字眼，却又充满多么凄清的无奈。
对于他们来说，此次一别，或许，便真的是永远了。
好不容易接触到的真人，好不容易坦诚了的情感，怎么舍得？怎么放下？那可是，她一直喜欢着的不二。
但另一个世界，她的亲人，她的朋友，她一切的生命轨迹……又何尝能够抛到一边？更何况，还有她挚爱的父母亲。
在小说，尤其是同人小说里，看过无数的穿越。她一直不解，她们是怎么能够突然之间就放弃原世界的所有，二话不说地拥抱新生，在曾经以为虚无的动漫世界里过得风生水起。因此，对于自己笔下的穿越女主，她总是狠心地截断她们所有回去的道路，让她们就算不情愿不甘心，也不得不停留在这里。
但她却有选择。这到底是幸或不幸？
如果告诉她，自己在那个世界的一切痕迹已经抹去，她是无论如何都得留下了。那或许在伤感一阵子后，她还是能够既来之即安之地接受一切。也许还会接受不二的关心，跟他谱写一段足够让无数同人女羡慕死的爱情乐章。
而事实却是，她比很多穿越女主都走狗屎运地找到了回原世界的办法，她也已经下定决心要回归到属于自己的正常生活中去。因为，在现实，她并没有什么受虐的童年，不堪的过往，想永远丢掉的不幸生活，有的只是无数亲友的挂心。
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颖现在就已经能预测得到，自己即便回去，却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那个没心没肺的自己了。她的心永远会因为不二周助这个名字存在一个无法填补的空洞，甚至……这辈子再也不能找到一个更喜欢的人，然后，因着父母的企愿去嫁一个尚能接受的男人，或是，孤独终老。
颖不禁为自己的未来勾起自嘲的笑，明知道结果会是那样，她却依然能够硬下心肠坚持自己的选择，还真是了不起呵！
“颖……”她那种不寻常的，似乎隐隐透着绝望的笑让不二敛起笑容，有些忧心地唤道。
“不二，谢谢你呢！”颖静静地看着不二，眼底是感情沉淀过后的平和，诚挚地说，“我不常这么真心实意正儿八经地对人表示感谢的，不过，我真的很谢谢你。谢谢你带给我这么美好的……一期一会。”
整天没个正经的人突然吐出这么真挚诚恳的话，让不二顿了顿，片刻，他几乎是屏住呼吸地轻声问道：“颖……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这么突然要离开，又死活不肯告诉我要去哪里……你……”
他又停顿了一会，看得出是作了些思想斗争，最终才痛下决心般开口道：“总不会是……得了什么……难以治愈的病吧？”
没料到他突然爆出这么一句，颖愣了一下过后，还是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顿时，原本营造的沉重气氛一扫而光，几乎整条路上都听得到颖毫不压制的大笑。
红晕在不二白净的脸上一扫而过，他似也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说：“颖，够了。你可以直接回答不是的。”
“可是……绝症……哈哈哈……不二，这实在太好笑了！你到底是怎么想到的……我不行了……你是不是最近电视剧看太多了啊？哈哈哈……”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啧啧，没想到人称天才的不二，都会有这种狗血的想法啊！
“好吧，只要你没事，爱笑那就笑到够吧！”听似无奈的语气中，却是掩不住的纵容。
“好了好了，不笑了不笑了。”颖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但已经笑到无力，还不自觉地伸出一只手架在不二的肩膀上支撑着自己，才不至于笑得蹲到地上去。
“你需要笑成这个样子么？”看颖几乎要笑得呛到自己，不二好笑地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可是，真的很好笑啊！你还真以为是在演韩剧啊！得了绝症所以我要一个人远走高飞最后默默地孤独地死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角落是不是？不二，你真的是想太多了啦！”颖虽然止了笑，但嘴角还是抑制不住地上扬。
“韩剧？”不二的话尾微微挑起。
哦对了，日本好像极少有引进韩剧的，再说，不二这种人肯定也不会看那种电视剧吧……颖笑着耸耸肩，摊手道：“反正就是那种‘神啊请给我多一点时间’之类的东西吧！”
“嗯。”不二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然后认真的说，“可是颖，你难道不觉得……我们又严重跑题了么？”
“……没事，反正我们难得有说话不跑题的时候，跑着跑着也就习惯了。”颖顿了一下后，很豪爽地用力拍着不二的肩膀安慰道。
眼睛又弯起好看的月牙，不二的笑看起来忽然有几分像狐狸。颖的心才“咯噔”地跳了一下，就听得他说：“那好吧，扯回来，颖，你到底，是要去什么地方？”
一切回归到原点。看不二的样子，今天不解决这个问题，恐怕他是真的不会死心。
但经过刚才那么一场大笑，颖心中的悲凉冲淡不少，亦足以保持冷静的语气和态度继续面对不二。勾了勾嘴角，她说：“不二，是不是，只要我说了，你就会相信？”
“嗯。”
“就算事情听起来有多么离谱，多么不可思议？”
“是，只要是颖说哦，我便相信。”
颖垂眸，及时掩住闪过的一丝紧张和犹豫，轻声道：“你听过，穿越，是怎么一回事么？”
“穿越？”纵是天才如不二，此时还是只能不解地重复着她的话。
颖也不管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径自说道：“你又相不相信，这世上其实不仅仅只有一个空间，而是有许许多多的平行空间并存而无法交错？”
不二这次干脆闭上嘴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颖诉说。
“这么说吧，我们现在所在的，是一个时空。但事实上又存在另外一个时空，同样有日本，有中国，有这里所拥有的一切——只除了人。而所谓穿越呢，就是从一个空间，通过某种科学上无法解释的方法，到达另外一个空间。”颖试图清晰地把她写小说已经写烂了的“穿越”用最简单的方式解释出来，却无力地发现，这种根本无从解释的东西，压抽象得让人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尽管如此，不二还是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颖略作停顿，继续说：“总之，你第一次在街上看到我的时候，我刚从……另外一个空间穿越过来。而现在，我……要回到那里去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颖便缄声不说了。不二，同样保持沉默。
风吹过，撩起颖黑亮的发丝，几缕吹到眼前，隔绝了她的视线。颖伸手将头发拨到耳后，抬眼便迎上不二笔直投来的眼光，那一抹冰蓝，似乎隐含着什么别的东西。她自嘲地一笑，问：“果然，很让人难以相信的，对吗？”
“嗯，确实是呢……”不二轻吟般的声音消散在空气中，下一句话却变得无比的清晰，“不过，既然是颖这么说的，我便相信。”
“……”颖霎时无法应对——穿越，这种若不是发生在本人身上即便旁人发了毒誓说烂了嘴都不可能相信的灵异事件，如果在现实生活中有人这么跟她说的话，她一定大笑三声说“你是不是小说看太多看到脑抽了”。
所以，她一直不想吐实。
可是，她还是那么说了。而不二，也就那么信了。
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口头敷衍，看进他那湖水般清澈的眸瞳，颖只觉得，有他这么一句话，也就够了。
喜欢一个人，要到达一个何等的境界，才会坦然接受那个人的一切？
所以说，不二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自己吧！如果说他们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个没有结局的故事，那么这个简单的事实已经足够让她虚荣一辈子。
“那么不二，现在……我们可以说再见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三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