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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星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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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一根大号棉花糖。”
人来人往的广场随处可见拥挤的人群,其中最夸张的莫过于入口处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棉花糖铺子。
铺子前的客人大多是领着自家小宝贝的年轻父母,因为经不住孩子请求而耐着性子排队等待,即使热得满头大汗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下一根新鲜出炉的手工棉花糖能轮到自己。
在这种绝对没有特权可言的地方,无论是谁插队,都会招来其他人同仇敌忾的眼刀。原本在大热天里排队就很辛苦了,谁也不想千辛万苦排到自己,或是队伍好不容易往前挪几步时,被不受规矩的人抢了先。
偏偏就是有人能够打破这一众人心照不宣的约定,被人群心甘情愿地推着走到最前方,笑嘻嘻向俊美的青年老板“点单”。
这个堪称本事通天的家伙便是棉花糖铺的常客兼贵客,拥有“第一购买优先权”的沈澜,一个以广场为中心,魅力辐射有方圆八千米大的传奇人物。
沈澜,年方十八,K市重点中学一名高三优等生。他出身平凡人家,父母皆是老师,从家世上看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本该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然而,就像荒草里也能开出蔷薇来,身世平凡的沈澜也硬是在这样平平凡凡的环境中长成了妖孽般的模样。
托相貌都在水准线以上的父母的福,继承他们所有外貌优点的沈澜长了一副颇为出众的容颜。凤眼薄唇,肤白貌美,五官拆开来看精巧绝伦,组合在一起更是俊朗至极,眉宇间焕发出蓬勃英气,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完美无瑕。
不过,这世上好看的人那么多,即使他比大多数好看的人更好看,却还不至于有这么大魅力。真正让他奠定万人迷地位的,是他的性格和待人接物的手段。
沈澜打小就爱笑,不管跟谁打照面,上来就先露出个笑容,眉眼弯弯的,又真诚又可爱。哪怕那个人有再大的火气或郁闷,看到他的笑都会觉得世界真美好。
小时候他是娃娃脸,所以笑起来特别甜,男男女女谁见了都想亲亲抱抱,同龄人也争着抢着往他身边扑,有时为了搏他一笑还会大打出手。
长大了,他相貌长开,褪去婴儿肥,变得剑眉星目英姿勃发,笑起来依然是甜甜的,宛若被阳光晒化的糖果,超越了性别,近乎于史书中记载的祸国妖姬那种祸乱众生的魅力。
沈澜一直清楚地知道自己拥有一件多么可怕的武器,所以在生活中,他总是有意识地去控制和使用它。
还是孩子时,对外他会用撒娇和笑容向小伙伴们借玩具,讨零食,在他们为自己打架时悄咪咪地拉偏架,教训自己看不顺眼的人;对内他会装乖卖萌,征服父母和其他长辈,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偏心自己,心甘情愿献上零花钱,或是别的他想要的东西。
上中学之后,沈澜逐渐明事理、知进退,知道自己该转变策略了,于是开始收敛孩子心性,让自己成为一个沉稳可靠、聪慧守礼的优等生的同时,适当保留了爱撒娇的个性,并无师自通领会了“反差萌”的使用方法。
对待不熟悉的人,他温柔亲切;对待熟悉的人,他沉稳可靠;而对待亲近的人,他就像个爱娇的孩子,撒娇耍赖信手拈来,既有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孩子气,又聪明伶俐得恰到好处。任何人,就算只跟他相处一天,也会控制不住地喜欢上他。
他的三副面孔,每一副都如此完美。
沈澜生性聪颖,天生懂得揣摩人心,让别人在不知不觉间被他俘获,也就是俗称的“腹黑”。虽然因为这样,几乎没有人能够走进他心里,却正好让他把自己护得严严实实的,不会被外人外物所伤。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乐在其中。
他喜欢不带恶意地去算计别人,为自己谋得一点无伤大雅的好处。更何况,即使是算计,他也是真真切切付出了真心的,从来没有伤害过别人,就算被看穿也无所谓,不会有人指责他。
都说可爱是最高级的形容词,如果你觉得一个人可爱,那么他做什么都是可爱的。
沈澜可谓把这条定律诠释到极致。
站在队伍前方,沈澜攥着两张十元纸币眼巴巴看着老板拿一根竹签在机器里卷糖丝儿的动作,满脸的期待之色。
即使他什么都不做,光是站着便吸引了许多人暗搓搓的视线。不少年轻的丈夫发现自己妻子双眼放光地看他,嘴上刚要酸溜溜刺几句,可目光一落到他弯成月牙的眼睛上,那些话就又吞了回去,笔直笔直的性向差点也跟着弯起来。
这种级数的颜值……别的不说,反正这个人绝对可以靠脸吃饭了。
棉花糖铺的老板平时不苟言笑,总像有人欠他钱似的板着脸,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唯独面对沈澜,他的表情才难得柔和下来,卷糖丝儿这样简单的动作也让他做出行云流水风流倜傥的味道。
非要找个恰当比喻的话,那就是孔雀开屏,大秀魅力。
“给。”三两下卷好一支特大号,几乎快赶上两支大号尺寸的棉花糖,老板递给沈澜,又推开他给钱的手,“我请客。”
沈澜眨眨眼,拿着棉花糖进退不得:“这样不好吧?你已经请过我很多次了,总是占你便宜,我很不好意思啊。”
“觉得不好意思的话,周末跟我一起吃火锅怎么样?”老板一本正经地求约会,“我知道附近有家新开的自助火锅店,味道还不错。”
沈澜咬了口棉花糖,顿时露出满足的笑,长睫颤了颤,仿佛挠过老板的心,让他浑身上下都感觉痒痒的。
“好吧。”低沉的声线拖得长长的,尾音一转又变得十分柔软,还沾染了棉花糖的甜腻,他伸出舌尖舔去唇角糖渍,笑出一口白牙:“周六晚上怎么样?七点半我在广场门口等你。”
“嗯。”老板点头。
“那周六见。”沈澜冲他挥挥手,附赠一个甜度MAX的微笑,挤出人群离开。
老板胸口一震,目送他的背影远去,不禁默默按了下心脏的位置。
糟糕,是第一万八千九百七十六次心动的感觉!
……
棉花糖买到手,沈澜对广场也就没什么兴趣了,美滋滋地啃着柔软的糖絮走在回家的路上。
沈家家境一般,在这寸土寸金的大都市里,只租的起普通居民楼的房子,而且隔一段时间就要搬一次家,沈澜也得跟着转学。可以说,沈澜的成绩之所以只能保持在前十而无法冲击前三,跟时不时改变学习幻境有莫大关联。
上个月,沈家父母带着沈澜搬到了天青小区。这里环境不错,出入方便,基础设施齐全,离他就读的学校也近,单论条件,在他们住过的地方里可以排得上前五。
非要说有哪里不好,就是小区居民比较排外势利。
都说缺什么想什么,天青小区的人可谓将这句话诠释到极点。他们没钱,过不起好日子,所以特别向往有钱人的生活,对稍微富裕点的人家和有创造财富潜力的人格外的好,对家境比自己差的人就非常刻薄,而且攀比心很强。
女人们比丈夫工资、比孩子成绩、比餐桌上的食物;男人们比工作单位、比妻儿老小、比每个月的花销。不论男女老少,也不分时间地点,他们总能找到可攀比的东西。
沈家三口是外来者,自然而然地沦为攀比重灾区。沈澜长得好,成绩优秀就不说了,以他的情商,把自己摘出战场不算难事。可他的父母却没这个本事,工作差月薪低,不善交际不说,偏偏还有个优秀的儿子,理所应当地成了那些碎嘴的三姑六婆茶余饭后的谈资。
沈澜护短,最忌讳别人说他父母的坏话,每次听见有人诋毁他们,总要不冷不热地让那些人吃几根软钉子。
他是喜欢以温和无害的形象示人,然而一旦逆鳞被掀,他的反击也比任何人都凌厉。
走进小区电动门,沈澜刚好把棉花糖吃完,折断竹签顺手扔进垃圾桶。
这时,不远处走来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生,勉强算是他的熟人。她挽着自家衣冠楚楚的男朋友的手臂,笑得甜美可爱。
做作。
沈澜在心里中肯地做出评价,视若无睹与两人擦肩而过。
不过,他是懒得打招呼招人嫌,但有人偏要上赶着讨他的嫌。那个女生拿余光斜他一眼,脸上写着满满的嫌恶,却还要刻意挂起友善的笑,喊住了他。
“诶,沈澜,好几天不见了,你怎么一见面就绕着我走啊?”女生提了提臂弯间的挎包,松开男朋友的手笑嘻嘻走到沈澜面前,好像跟他很熟似的拉了下他的衣角,做小女生的撒娇状,“我听阿姨说,这次月考你发挥失常,考得不太好,难过地好几顿饭没吃。要我说啊,你对自己太苛刻了,区区一次月考,算不了什么的。”
沈澜的目光状若无意地扫过女生摸到的地方,一边想着回家得用漂白剂搓它十遍八遍,一边弯起嘴角,浅浅笑道:“谢谢心阳姐姐关心,我现在已经不在意那点儿小事了。不过就是从第五名掉到第六名,我多背两篇作文就把差距补回来了。你说的对,我确实不该对自己太苛刻。”
此言一出,女生的表情变得不太自然,她“哈哈”笑了几声,正想终止话题,就见沈澜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对了心阳姐,前几天有个长得高高壮壮,手臂上还有青龙纹身的不良少年向我打听你来着。他说你是他女朋友,一两个月没有你的消息了,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儿来,让我看到你给他打个电话报平安。心阳姐,你认识那人吗?”
女生脸一白,干笑着摆手:“不不不,我哪儿认识什么不良少年,他一定找错人了。不然……不然就是骗子,你别给他打电话!”
“哦,我想也是。”沈澜从善如流地收起手机,食指轻点下唇,歪头微笑,“心阳姐姐的男朋友明明是我们学校的校草,我就算没见过校草,那个人的颜值也够不到校草的边,肯定不是他。唉,心阳姐姐长得这么漂亮,有人冒充你的男朋友也不是什么怪事。”
女生的脸色陡然变成连腮红都压不住的惨白,小心翼翼转头去看身边人,不后悔半路招惹沈澜,却快恨死沈澜的“口无遮拦”了。
岂料她的男朋友压根儿不在意自己听到的内容,反倒饶有兴趣地盯着沈澜看,镜片下闪动的眸光深邃莫名,既有达成心愿的喜悦,又带点曲折意味,复杂无比。
刺骨的寒意如同潮水汹涌将自己灭顶,女生揪着挎包的带子,尴尬地进退两难。
可正如她不被自己的男朋友关注,沈澜眼里也完全没有她的男朋友,而是认真在脑海中回放了一遍她曾经的“丰功伟绩”。
这个女生名叫白心阳,住在沈家对门,是一位房地产商的私生女。两年前,白心阳母亲去世,父亲给她一张面值不小的支票后举家搬到国外,彻底与她断绝了关系。
短短几天内连遭两次重击,白心阳被痛苦和怨愤击垮,开始自暴自弃,糟践自己。
她不去上学,而是用父亲给她的钱吃喝玩乐,天天早出晚归地跟狐朋狗友们鬼混,每回往家里带人都是不同的人,换男朋友如换衣服。
被小区的人唾骂嫌弃,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往朋友圈发男朋友们的照片,开集齐多少个就发红包的玩笑,自诩活得潇洒利落,其实内里全烂了。
她赌钱、泡吧、男女关系混乱,基本上除了不沾.毒.品,其他堕落的事都做过,私底下被很多人称为“天青小区之耻”。
其实,如果白心阳只是糟蹋自己,沈澜也没有什么意见。生活是她自己的,她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沈澜还没有闲到对别人的生活方式指手画脚的地步。
问题是,她是沈澜父亲带的班级的学生,曾经因为迟到被批评在课堂上公然辱骂沈父。事后教导主任找她谈话,她居然甩锅给沈父,还哭诉自己有多惨博取同情,以至于沈父一度被她的追求者刁难嘲笑,这沈澜就不能忍了。
你身世凄凉,你堕落歪道,那是你的事,没人有义务同情你把你引上正途,这也不是你用来对付别人的资本。
从那以后,沈澜见白心阳一次怼一次,什么能打击她就说什么,两人的过节也是这么结起来的。反正白心阳每天都在兢兢业业为自己创造黑历史,沈澜能怼她一年还不带重样的,也算是为父亲出口气。
不过白心阳并不是那种骂不还口的人,她和沈澜一样牙尖嘴利,必要时再难听的脏话都说得出口,二人的嘴皮子交锋一贯是势均力敌。
此时,沈澜在她男朋友面前揭她的短,按理说她应该予以更激烈的回击或者掉头走人才对。可是沈澜等了两三分钟也没见她说话,反而跟个受气包似的不停偷看她的新男朋友。
好奇之下,沈澜也瞟了身前的男人一眼,却恰好与他的目光撞个正着。
平心而论,白心阳的私生活虽然乱了点,但能被她看上的男人长得都不错,今天这个也是如此。
他穿着银灰色西装,身姿笔挺,卓尔不凡。英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眼神透过镜片落在他人身上,无端显出几分高高在上的淡漠来。
他应该是个久居上位的人,即使什么都不说也有很强的存在感,却又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五官精致得过分,还有着时下极受欢迎的禁欲气质,平常不苟言笑,偶尔笑一下便如同恩赐,叫人受宠若惊。
与沈澜四目相对,男人推了推眼镜,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齐亘,群星工作室的经纪人。”
“你好,我是沈澜。”沈澜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他握了手,一触即离。
男人微微颔首,又郑重其事地说:“我现在代表群星工作室正式向你发出邀请,请问你是否愿意与我们工作室签约?”
闻言,沈澜讶异挑眉,而白心阳狠狠瞪了他一眼,抓住了男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