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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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钥匙响，苏超明买东西回来要进门了。
上一秒还在窗帘后暗中观察的徐一毛如脱肛的野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门口，只见她身影如白光一闪，眼看就要窜出那道刚刚开启的门缝，我火速伸脚过去，将她夹在门框上，成功阻止了她出逃的行动。
徐一毛嗷呜一声，转头往我腿上就是一口，可惜我已是鬼，她这一口却是落了空，只听见牙齿碰撞发出“格”的一声。
奶奶个熊，这狗猫，是真心打算咬我。
这种自由切换身体形态的能力，在刚刚遇到苏超明之时，我是不会的，原因也说了，因为我是个新鬼。
那时我想到徐一毛，我就坐不住了，虽然我买了自动喂食器，但从没有长期旅游或者出差，一直也没投入使用，上班时间长，就都是给她留满猫碗猫粮，一般够吃一天，想到这已经快一天一夜，徐一毛恐怕早就把猫粮吃尽到处扒拉零食吃了。
我想，苏超明飘着，我也飘着，苏超明能穿墙，我理当也能穿墙才是。现代当务之急是找到苏超明，问问我怎么才能回家确认徐一毛情况的事，毕竟这里我鬼生地不熟，而且我还是朋友圈著名路痴，曾经坐错汽车去南城而至北城，也有在去过十多次的小商品批发市场迷路找不到相熟摊位的经验。
我努力“飘”到苏超明离开的那一面墙，但手指接触到墙面，却无法进入其中。
我能感觉到墙对我手指的反作用力，但墙面细腻还是粗糙，冷还是热，却没有直观的感受。这很难表达——墙就像一种外力存在于那里，可以看见，无法触摸。
果然是已经死了呢。我靠在墙上想。
后面发生的事也没有多少曲折离奇，苏超明虽然有些不羁也还没有死，却是我鬼生一位重要的导师，于我帮助良多。
他不仅根据我每天十二点以后必然强制出现在他邻居客厅同一个位置推测出我是被缚在此处无法离开，还逐渐教我如何适应鬼的行动模式——譬如如何穿墙，如何改变漂浮的姿势和调整速度，与此同时，他也会告诉我一些当鬼的注意事项。我甚至觉得，比起我这个真鬼，他这个活人作鬼，业务还纯熟得多。
说白了做鬼就是一句话——“唯心而至。”
大白话就是你想你就行。
我在客观唯物主义道路上走了小三十年，就算变了鬼，一朝一夕内也很难做到想啥就是啥。
举个例子，以前做梦时我明明正在天上飞，不知怎样突然想到物理上我不应该能飞，于是生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我作为一个地缚灵，又是新鬼，行动相当不便。只得苏超明冒充我的好友，到我家去拐回徐一毛来，反正我妈根本不认识我任何朋友，只要封了礼金就一视同仁。之后按照我们的计划，他告诉了我妈我保险合同放在哪里，省了她到处翻找的事儿，一百来万到手，我妈自然对他和颜悦色，更对他是我至交好友这一身份深信不疑。我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猫毛过敏，徐一毛又不是名贵的品种猫，自然不能成为一件令人欢喜的有价值的遗物。我妈一听苏超明愿意接盘徐一毛，简直恨不得他立马带上猫，把猫粮猫砂猫窝猫包猫玩具猫爬架一并打包统统带走，所以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相当顺利。
当然，葬礼的礼金是算在我的头上。
“你的尸体化妆师还补得挺好，看不出来你被撞烂了的。”他带着猫回来时这么说道。
……这人TM果然不会聊天。
苏超明的房间里全是手办，头两天他是把徐一毛放在他家里的，作为一个没有宠物饲养经验的死宅，苏超明仅用一晚上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当我的负债眼看着已经超过五位数时，他及时止损，亡羊补牢，在用作仓库那间屋给徐一毛整理出一个大概三十来平的房间——那是这间房原本的客厅——每天都有扫地机器人一天三次扫徐一毛的落毛。
“你这田园猫真贵，真的。”苏超明作小媳妇状，兰花指捏了个纸巾，假装泪下道：“单她咬烂踢摔我这些手办的维修费用，少说也能买只品相不错的布偶了。”
我：“……”
我想说我赔他，作为徐一毛这个熊毛孩子的家长，自己猫闯的祸，当然跪着也得赔偿。
但是，作为一只鬼，我真的，没钱。
“本来想把你弄到我客房里当个空调，哪知道你这个没出息的竟然是只地缚灵，关键时候（午夜十二点以后）掉链子，就算你真当了空调，就那点儿电费，什么时候才能还清这笔钱？”苏超明继续捏着嗓子扮演精打细算的管家婆角色。
我知道鬼的存在能降低室温，没想到还能这样用的。
“我肯定会想办法让你还钱，来吧让让，你相不相信我？”苏超明跟川剧变脸一样，又是满脸传销人员亲切的微笑，我有点方，干脆默不作声。
“别忘了这还有个要吃喝拉撒的，你要敢赖账，我就敢让她当流浪儿。”苏超明笑嘻嘻举起徐一毛，半空中的徐一毛做出飞机耳，四爪并用，扭头猛咬，背毛和尾毛都炸开，显然是受了惊吓。
她当然不能动魂体的苏超明分毫。
我伸手想摸摸她的头毛安抚她——那时我还没有实体化，但我忘了这一点——我的手直接从徐一毛头上穿了过去。
徐一毛发出一声尖厉的惨叫，在苏超明手里扭得像条刚离了水的泥鳅。
我从来没听她这么叫过，也被吓了一跳，她顺势挣脱，离弦的箭一般射到落地窗，碰地撞了玻璃，又受惊吓，脚底打着滑跑到一个纸箱后面躲了起来。
“动物对灵体很敏感。”苏超明拍了拍手掌，瞟一眼徐一毛所在的方向，“直接和灵体接触会令祂们很难受，不过你如果实体化的话，就可以碰触到她了。”他又笑了笑：“当然，你实体化的话，也能为我工作赚钱养猫了，你觉得如何？”
他既然这样征求我的意见，说明这实体化我八成要付出一定代价。
但是付出怎样的代价也不会比现在这样困在一隅，整日浑浑噩噩毫无变化境况更差。
我一度以为死亡是解脱，可当我真的死了，才发现无论生死，都是一样有困境和迷茫需要面对。
苏超明买房子，开放商送了他两栋楼之间的一百多平一个大露台，这要落在离退休老年人手里非给整出两分地来，他倒是捣鼓了个玻璃餐厅，据说是给住宿客人提供方便早餐。
里面的陈设是东南亚风情，槟榔色胡桃木的桌椅夹杂在各种亚热带绿植之中，桌面都有几个古朴的摆件，房间里还立着几个鹦鹉站架，养了几只牡丹鹦鹉和一只五彩00金刚鹦鹉，金刚鹦鹉名叫豆豆，会在客人进门时说“欢迎”，离开时说“下次再来”，因此很受追捧。
就两层楼小二十套房，就算旺季也不可能有几个人来餐厅吃饭，更何况还只是一顿早餐，搞得这么奢华，真是有钱没处使。
玻璃餐厅是在我来之后竣工的，竣工当晚苏超明就一脸得瑟地带着我参观。没有灯光效果和人群，整个餐厅反而透着神秘和冷清。
我：“你这是违章建筑吧。”
苏超明：“哪能呢，这都上下打点过了，肯定不违章。”
徐一毛倒是喜欢那里，每天变着法儿往露台上跑，路线也搞了好几条，堵了这处还有那处，防不胜防，只要她能出门，她总能出现在餐厅里。餐厅的厨师也是个猫粉，经常给她投喂各种海鲜。
一个地方有猫，有鸟，就必定有江湖……不，有混乱。
牡丹鹦鹉看到徐一毛全都扑啦啦飞到房顶的横梁上，豆豆也不迎客了，梗着脖子，戒备地盯着徐一毛，随时准备决一死战的派头。
这都是苏超明跟我说的，白天我不能过去，无法亲见，但是完全能够想象。
“你闺女要是把我的桃子弄死了，我肯定要她陪葬。”苏超明说。
桃子是一只通身粉红色的牡丹鹦鹉，颜色很像熟透的大蜜桃，故而得名。
我：“你是要桃子做鬼都不得安生？”
苏超明笑得在半空中翻来滚去，像颗被人来回踢的皮球，看他如此，我反而想，真的有这么好笑？
我这位老板的喜怒哀乐都过于夸张和外放，但这也许是他不用和社会过多接触的结果。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