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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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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以陌死了,是开着乔宇林的车一头扎进西关湖里淹死的。
冬天,带着肚子里八个月的孩子,冲进了西关湖,沉在厚厚的冰层底下。
其实下去的一瞬安以陌就后悔了,窒息难受得想哭,膀胱里仅存的那点尿都快憋出来了。他顾不得后悔自己作死,反正作死也不是这一件两件了,挣扎着解了安全带掏出安全锤,好容易撬开车玻璃,安以陌以为自己终于要得救了。
乔宇林想要这个孩子就给他生下来,我不和他闹别扭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安以陌激动地朝着水面游。
从他跳湖车上还装着安全锤来看就知道这货的立场是多么不坚定,再坚定的人死亡前一瞬也有挣扎动摇的一刻,安以陌从没觉得自己会不动摇,从小到大他就是个墙头草,风往哪吹他往哪摇,喜欢丁瑞大概是唯一一件还算得上是坚定的事,然而他怀了乔宇林的孩子。
安以陌恨啊,比林狗还恨。
早知道自己特异功能先用它把丁瑞拖住啊,言情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老天爷可能终于看不惯这个摇来摆去的家伙,决定出手住他一臂之力。
安以陌游啊游,游啊游,游到马上就能触及生的希望之地,一层冰顶住了他的脑袋。
卧槽。
安以陌的心扑通扑通跳,憋着紫红的脸来回摸索,他找不到车子砸出的那个窟窿了,怎么办,他用手用力敲击冰层,平日里看着危险禁止滑冰的薄薄一层像层难以逾越的天堑,安以陌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要死。
他的心脏鼓动着,肺叶爆炸,肢体不受控制的抽搐。
“啊——”他想呼唤,呼唤谁的名字,被灌进一口水。
一口水灌进来,更多的水止不住的往里灌,水和呼吸,他本能的张大嘴,“啊——”
乔宇林,乔宇林,乔宇林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作了……你快来救救我啊……
腹部硬如石头,肌肉挤压着身体往下坠,你踏马天天粘着我的那个劲呢,你儿子现在也要完了啊,乔宇林!
乔宇林!你在哪!
都说人死时眼前会回放自己的一生,所想的是一生中最快乐的事,安以陌的前二十几年梗得让人心塞,唯一的一年真正属于自己的快乐时光只有刚跟丁瑞谈恋爱那会儿,后来丁瑞劈腿,自己阴差阳错有了乔宇林的种,安以陌没料到最后一刻脑海全是乔宇林,乔宇林请他吃饭,乔宇林为他跑的大汗淋漓,乔宇林千方百计带他散心哄他玩……
乔宇林说,“为了我,留下这个孩子吧。”
寒冷、窒息,安以陌的眼神渐渐迷离,极端痛苦过后他的精神突然一松,仿佛灵魂脱离了□□。
对不起,安以陌想,作了那么多死最后把自己作死了,还连累了……孩子,毕竟孩子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
他看着乔宇林带人凿了整个湖的冰,抖抖索索的从船上抱过冻成冰棍的他,平日不苟言笑的人哭的一塌糊涂。
一向没心没肺的安以陌难得愧疚一次,对不起,安以陌沉默着,如果能重来一次……
如果能重来一次……
安以陌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汗湿透了衣背,他第一先摸摸自己的肚皮,平的,紧接着翻床头手机,2005年5月1号零晨4点,刚和丁瑞确定关系的那个晚上,应该是刚煲完电话粥,手机壳还是烫的。
他摸着自己跳动的心脏,果真重来了?
安以陌从床上跳起高呼一声万岁,如果能重来一次,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喜欢丁瑞啊,这一次,他要用他特殊的身体,牢牢锁住丁瑞!重来一回,他不要再留遗憾,这大概就是上天让他重生的原因吧。
一夜辗转难眠,天刚擦亮安以陌就爬起来迫不及待想去见到丁瑞。
安以陌和丁瑞具体说是从网上认识的,两人共同打一个叫《无道》的游戏,丁瑞刚进会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会长拉来安以陌让他帮忙带带,安以陌闲的发慌就应了,陪小白升级做任务打装备,小白一点点变厉害了,安以陌挺有成就感的。
两个人天天单独挂会里歪歪的一个小频道,一开始是正儿八经的教导,后来熟悉了给小频道上了锁见天说些乱七八糟的悄悄话,下了麦也要互道晚安才睡,渐渐地安以陌的心就有点不一样了。
两个人的聊天越来越频繁,安以陌就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人,脑中描绘了无数个丁瑞的形象,联络工具上各种线索侦查寻找丁瑞的痕迹,聊天时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往那方面引导,安以陌害羞,他也不确定丁瑞的想法,好几次对面那句话呼之欲出又生生咽了回去,安以陌憋到吐血。
4月30号,不知道丁瑞哪根筋突然开窍了表白了一波,安以陌的世界终于迎来了春天。
安以陌长得不丑,性格也算不上坏,偏偏单身单了二十几年,他父母给他做了很失败的榜样。
安以陌的父亲有家暴倾向,他妈实在忍受不了卷了钱跑去了国外杳无音信,他妈不在家后他爸家暴的更厉害了,还时不时往家里带些浓妆艳抹妖里妖气的女人,对安以陌动辄打骂。安以陌也试图逃跑被他爸逮回来面对的是更狠的一顿揍,那回安以陌的脸被鞋底板碾在地上,胃被掏了一拳闷得喘不上气,安以陌的反抗只得来更无情的镇压。
这种暴躁、压抑的生活环境给安以陌的心理带来严重创伤,他报过警可是警察走了后安城变本加厉,受流行文化的思潮影响,安以陌的性格越来越阴郁,手腕上偷偷划了三道五公分长的口子,他偷钱、打架、一次次逃跑。
后来安以陌长大了,安城老了,地位终于得以翻转,也许是出于少年时代安城留下的阴影,安以陌找了个临时工作一个人搬去了陌生城市,一个人工作一个人生活。
遇见丁瑞之前安以陌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他听见丁瑞的声音心就砰砰跳,丁瑞一不回消息就空落落的,安以陌将习惯演变成爱,爱的一塌糊涂。
确定关系的这天他们还没有见面,安以陌琢磨怎么好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他面前,思来想去没有个好主意。
他们上一辈子在一起两年多,是他最快乐的两年,丁瑞就像一个小太阳,照亮了安以陌漆黑一片的世界,当他在深渊里踽踽独行的时候伸手拉了他一把,让他感受到来自他人的善意,终于有人听我讲话,接受我的建议,我是个人不是安城发泄的东西,安以陌不可控制的迷恋上了这种被人陪伴的感觉。
初恋总是格外让人沉醉,尤其是安以陌这种不知父爱母爱为何物的人来说,脑海中感情的概念一片空白,他把所有的爱混为一谈通通赋予到丁瑞身上,对丁瑞抱有最大的幻想,对他来说,丁瑞就是他的光,他的太阳,他的救赎者。
这个人曾经可能是任何人,丁瑞只是在适合的时间出现在了适合的地方,从此以后,丁瑞只是丁瑞。
他截图保存丁瑞的每一条消息,录下说的每一句话分享给他的每一个链接,甚至换了七八个小号扮演不同的身份去加丁瑞加丁瑞的同学朋友,他的电脑里丁瑞的信息存满了三个硬盘。
丁瑞一无所知。
他们正准备从线上发展到线下,就在安以陌以为他们就这样顺顺利利时,咔嚓分手了,没有小三,没有出轨,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分手了,这一直是安以陌心里的一堵墙,想不通,钻不破,搞不懂,安以陌余情未了,痴痴幻想,只要丁瑞一天没有结婚他就一天不死心。
其实他们分手后他们是见过面的,只是当时安以陌揣着乔宇林的娃坐在乔宇林的办公室沙发上,丁瑞进门一开口安以陌就认出来了,没绷住躲进洗手间待了一下午。
乔宇林是何等聪明的人,他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但他什么也没说。
“你为什么不让我滚。”安以陌眼圈红红看着乔宇林。
“说这些有用吗?”乔宇林垂头,掐灭手里的烟。
安以陌掐掐时间线,现在正是丁瑞工作一年,不满老东家准备跳槽到乔宇林公司的时间,丁瑞是名校毕业,为人努力肯干,一来就安排了个不错的岗位,怎样才能不动声色的接近他融进他的生活呢?
安以陌绞皱眉,突然想起他跳河前有一次听乔宇林打电话发了好大一顿火,好像是公司哪一年招进来的人业务能力不足,造成一大笔损失,从他身上查出来和他同一批进来的新人里有相当一部分是伪造的假证,乔宇林当场撸了当年面试官的职位把他送上法庭。
伪造假证,安以陌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不务正业的事情安以陌没几个怂的,况且伪造证书去的是乔宇林的公司,虽然于感情上安以陌不是很喜欢乔宇林,但是乔宇林对他简直是供祖宗一样,听见这三个字就像是吃了定心丸。安以陌相信,乔宇林会爱上他一次肯定会爱上他第二次,这一世,他决定好好跟乔宇林说清楚,而且没了孩子那档子事,他们没有什么接触的机会了,他可以找到更值得的人,安以陌衷心祝他幸福。
安以陌上网找了几家做证的,不出三天,这些证一个个快递到手了,他挑了个仿得最真的,其它一把火烧掉,退了房子辞了工作,义无反顾坐上去L城的高铁。
他没想过被发现了会怎样,或者说他自然代入前世的思维觉得就算发现乔宇林也不会把他怎样,即使辞退,三年后他已经有丁瑞了。
安以陌看着窗外的风景咯咯笑,他太快活了,他和丁瑞不会再错过,他可以和丁瑞有属于他们的小宝贝,还有什么理由不幸福。
窗外的风景唰唰疾速向后倒退,有如时间过隙一去不回,安以陌的手不自觉放到肚子上,一切的一切他都不后悔,唯一有歉意的就是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八个月,剖下来都能活了。
他用力攥着手心,告诉自己不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