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手札》寻茶问墨

17、第十八条

　　“你会怎样选择呢？”阿布罗迪的眼中多了一丝玩味。

　　夜风扫过弄堂，带走属于夏日的清凉爽快，仅留下一人。

　　米罗疲倦地走在弄堂中，他与阿布罗迪约法三章，一日有三段时间不接客，这午夜时分正是其中一段。走到厢房，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月下香，睁眼对上的是白衣翩翩，青丝绕绕。

　　米罗想不明白，卡妙为什么总是在奇怪的时间奇怪的地点说奇怪的话做奇怪的事，就像现在。

　　“米罗，我们走吧。”

　　“咦？”米罗明显无法跟上卡妙的思维“不是说要拿到九龙纹章么？怎么这么快就要走？我还那么辛苦地给阿布打工！！”

　　卡妙眼神飘向很远地地方，反而说了句莫明其妙的话“不离不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罢，转头对着米罗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那笑容如逝雪的白梅，七分冷清，两分无奈，一分凄绝，看到那个笑容，米罗憋着的一肚子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硬是呆了三十秒，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回过神来“喂！有没有搞错啊！那招是我教你的！你居然拿我来做实验！我要收版权费！还有实习费！”卡妙拿这样的米罗可以说是毫无办法了，唯有拎起还在不停抱怨的那只人外加吉他一把，没入无边的月色中……

　　月下红楼，又是另一番的美，三位美人拥坐在挽花门掌门阿布罗迪身边，那美丽的容颜似是欲与月色争光辉。

　　“掌门，他们……走了。”说话的是笑容亲切且绝对诱惑的女子，盈盈水袖上分明袖着一朵粉红色的牡丹，展露着娇艳的花瓣。

　　“我知道。”阿布罗迪举起茶杯泯了一口。

　　“掌门就这样放过他们？九龙纹章那件事您不是早就……”青衣素服，儒雅文秀的男子开口，手中玩把着一块玉佩，玉佩上雕着的是一朵山茶。

　　“迟早会见面的……到时……”阿布罗迪打断青衣男子的话，微微一笑。

　　“不过没想到一件事呢！”头上别着茉莉头饰的活泼少女似是早就想开口“那个苍岩的教主真如传言一般失去记忆了，居然连掌门都不记得了……”

　　阿布罗迪静静地听着，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闭关三年，终于都见到你了啊……米罗……一切似乎变得更有趣了呢………………”

　　加隆是个神人，身为神样双胞胎的其中一人，撒加的很多天赋是加隆没有的，似是为了弥补这种缺陷，加隆的运气总是好得让人咬牙切齿，最神奇的是，每当你觉得他是时候出现了，他就真的会出现。

　　所以当米妙二人准备离开京城的时候，理所当然的在路上遇到了加隆。大热天的，三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在路边的包子铺里，俩啃着包子，一个站在角落里明确示意大家忽略他。

　　“喂！我说加隆啊，你哥找到了么？”米罗一边塞包子一边问。

　　“没……”正在啃包子的加隆突然站起来，一脸悲愤状，道“哥啊！你到底在哪里？难道我寻寻觅觅，踏遍天涯海角。寻到的会是你留在山洞的一副枯骨么！”

　　米罗满脸黑线：“这个经典片段听起来怎么这么熟……”

　　加隆不理米罗继续陶醉：“啊！哥！你就是那天上的……，我就是那空中的……，难道我和你注定不是要生离，就是要死别么……”

　　“够了！”阴暗处的卡妙实在听不下去了。

　　米罗一脸鄙夷地望着加隆：“你哥要是真死了，绝对是让你给诅咒死的。”

　　“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卡妙问。

　　“我想到古镇去找找，那里充满灵气，对练功有帮助，说不定我老哥躲那里去了。”加隆难得认真地回答。

　　“那我们要分开了，卡妙要到西南那一带去找生死判。”想到要和加隆分开，米罗心中倒还是有些不舍。

　　加隆眼泪汪汪地看着两个人“小米小妙我的弟弟，小心肝儿，小宝贝儿……”

　　米罗陪着加隆一起恶心：“隆隆哥，我好舍不得你啊……”

　　加隆两眼闪光：“小米仔……”

　　米罗双手合十：“隆隆哥……”

　　两人对视十秒，最终还是米罗功力不够深厚败阵下来，无奈地向卡妙求救：“卡妙我不行了……给我个脸盆……我要吐……”

　　“小米仔是我的错，防范措施没做好，居然让你…………”加隆一副沉痛惋惜的表情。

　　米罗唯有掩着自己的胃继续恶心：“隆隆哥………………”

　　“够了！！！”一旁的卡妙不停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你们能不能稍微正常点……”

　　生死判，江湖上最神秘的组织，没有人见过其成员的真正面目，因为他们有无数张脸。所有大奸大恶之人都害怕他们，一支判官笔，明正恶，判生死，江湖中的冤案，在他们染着逍遥法外罪人之血的判官笔下得到澄清。

　　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生死判的大本营，在一个叫做黄泉比良阪的地方……

　　现在，米罗和卡妙就站在这个地方。事实上，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四周都是浓浓的雾，必须靠得很近才能互相感受到对方的气息。浓雾中偶会闪出一个个地狱恶鬼的泥像，被油炸，被钉舌，被车裂……仿佛提醒着人们擅闯这里的下场。

　　米妙二人完全不受这种诡异的气氛影响，径直往雾的深处走去，雾的尽头，一个人影越来越清晰——一位笑眯眯的少年。

　　“两位是米罗公子和卡妙公子吧！”那少年问。

　　这句话成功的牵起了米妙二人的警觉。

　　果然，那少年道：“早就听说两位在收集九龙纹章，我们主人一向是识才之人，只要你们通过两个试炼，便可以进入比良阪深处向我们主人询问你们想要知道的事情。”

　　“试炼……又是试炼……”米罗不满意地轻哼一声“为什么那帮人总是不相信我们的实力……”

　　“什么试炼？”卡妙简短的问。

　　那少年缓缓开口：“生死判的判官们，易容变脸堪称一绝，我接下来变出的四张脸中，有一张是真正的脸，如果你们猜中了，就可以继续接受试炼。”

　　“开始吧～”米罗迫不及待的说。

　　少年长袖抚过自己的脸，一转眼，已变成了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长袖飘飘，接下来是书生气的少年，刚正的青年，最后一张脸居然是个绝艳的美女。

　　声音随着脸的改变而改变，一把柔媚的声音笑问：“你们猜，哪个是真正的我？”

　　“都不是”卡妙冷道“一开始那个笑眯眯的小孩才是你真正的脸。”

　　那绝艳的脸突然不笑了。

　　米罗好心地补充：“正常人第一判断是凶神恶煞的男人，脑筋会转弯的会选书生气的少年或刚正的青年，聪明人会选那个女人，可是，我们是绝顶聪明，所以四个都不选～”

　　“哼哼……不愧是两位啊……”变回原来那张脸，少年道：“下一关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少年指着身后的一个山洞——“那里是镜之谷，神的试炼，若你们不够坚强，会被迷惑而永远无法找到出口……它让你们看到的并不是纯粹的幻象，而是两种真实——忘记了的重要回忆和还不知道的未来……你会有两个选择，记住这些幻象或是忘记它们…………”少年的声音和身体逐渐消失在雾中，仿佛鬼魅。

　　眼前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米罗犹豫间，卡妙已探入洞内。

　　“卡妙！”米罗赶紧跟上去，却发现卡妙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洞穴的深处。

　　漫无目的的走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点光亮。

　　“是出口吗？”米罗暗自高兴，向着那光亮的方向奔去。

　　那光亮不是出口，而是一块发光的镜子，光辉照耀到米罗身上，突然把米罗吸入了镜中，然后一切又重归黑暗……

　　眼前的所有场景，像是老式黑白电影……胶卷缓缓地滑过眼前，看到的仿佛就是当年自己的视角所看到的。

　　米罗和卡妙二人穿着校服坐在教室里，教室很空，窗外却挤满了女生。

　　“喂！”米罗凑到卡妙的耳边“我们这个配对似乎很受女生欢迎啊！”

　　望着窗外的女生，米罗笑嘻嘻的“卡妙，干脆我们来玩个游戏服务群众吧！”

　　“什么游戏？”卡妙皱眉。

　　“告白游戏！”米罗笑得更灿烂了“我们相互告白，看那一方更能打动窗外的女生，输的人请吃麦当劳一个星期。”

　　米罗心里打着小算盘，卡妙不擅长这种东西，要是答应了绝对输给自己，那么下星期的伙食就有着落了，如果他拒绝，可以乘机奚落一番，打击一下这个嘴硬的家伙。

　　“好……”卡妙单手托着下巴，眼神透过窗子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嘿嘿卡妙你这是自投罗网啊！”米罗奸笑几声，清清嗓子，开始一本正经地告白：“卡妙虽然你有时让我很不爽，但是我发现没有你的日子很无聊，所以我想我大概是喜欢上你了。”

　　“靠！”这告白一出口连米罗自己也觉得烂，本来准备了一大堆肉麻到死的情话，一看到卡妙的脸居然全忘光了，不过，窗外的女生还是很给面子的在尖叫，让米罗挽回了几分自信。

　　“喂！喂！到你了！”米罗冲卡妙猛挤眼。

　　卡妙冷清的眼神扫过米罗，又回到那没有聚焦的地方。

　　夕阳暖暖的红光斜照在那托着腮的手臂和那没有表情的脸上，竟然有些终末的感觉。

　　“昨天你生日的时候，有个漂亮女生送了你一块表。你对着那女生的笑容之呆傻，我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

　　“其实我也是送表的，不过大概是送不出手了。”

　　“有时会想，女生给你的，我能给你么？答案是不能。我不能用一只手表就让你花痴那么久，我不能让你向兄弟们炫耀我们的关系。我不能，所以，我没资格爱你。”

　　“你需要我给你的，或许只有朋友间的信任和包容。”

　　“虽然我很讨厌像现在的这种暧昧的游戏，但是，我会陪你玩下去。”

　　“有点理解你的这种举动，就像一个胖子经常被别人嘲笑，若是他自己都抛弃自己，放弃尊严，那些人就会觉得无聊而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所以，即使会沉迷在这种游戏中无法自拔，即使会很痛苦，我也会陪你玩下去，直到你厌倦为止。”

　　时间仿佛停滞在这一刻，米罗呆呆地望着夕阳中的卡妙，哑口无言。窗外隐隐约约传出些女生的抽泣声。

　　打破沉默，卡妙一撑桌子站起来冲着米罗戏谑：“喂！麦当劳，一星期。”

　　“靠！”米罗突然反应过来了，一拍桌子“我刚还真以为你小子暗恋我呢！说！你那词儿哪篇情书里摘录的？？”

　　“你管我！你自己情书收得还少么？”

　　“………………”

　　“……………………”

　　画面仿佛越来越模糊，声音渐渐远了……

　　米罗睁开眼，发现自己对着一面镜子，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开口问：“你选择记住，还是选择忘记？”

　　忘记了的重要回忆么？米罗暗叹，这件事的确是忘记了的事，但是难道一个玩笑也算重要么？忘记否，没有区别吧？

　　“我选择记得。”米罗轻声道。